嗟餘隻影系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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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餘隻影系人間（一）兩個人就這樣遙遙對望着，各自滿懷了萬千心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時間，彷彿涓涓溪，帶着不捨和依戀，從他們身邊緩緩淌過。

梅雪霽的心頭劃過一絲痠痛…若是時間能凝固在這一刻，讓她永遠沐浴在他深情的目光裏，該有多好！

忽然，齊雲灝笑了。他靠近她，伸手輕她的烏黑的長髮。

“傻丫頭，還看不夠嗎？放心，咱們有一輩子呢，任你長長久久地看個夠…”洶湧的淚水，終於收煞不住…

梅雪霽驀地撲倒在他的懷中，用雙臂緊緊地箍住他的，仰起臉倉皇地吻住了他。

柔軟如花瓣般的，帶着清甜的氣息壓住了他的，嬌怯的舌固執地頂開他的牙齒，探入了他的口中，一下又一下地撥着他的舌尖。齊雲灝有瞬間的愣怔，馬上低一聲，伸手環住她，深深地回吻過去。

舌纏，漏*點四溢。在她的甜與嬌柔之中，他卻依稀品咂到了一絲苦澀的滋味。

他輕輕推開她，雙手捧起她的臉，卻驀地發現她臉上分明掛着晶瑩的淚！

“你怎麼啦？”他心驚着，用指尖為她抹去腮邊的濕潤。

梅雪霽垂下眼，將自己的臉深深地埋入他的懷中。纖細白皙的指顫抖着摸索到他衣襟開口處的繫帶，猛地一拉，活結應手而開。她深一口氣，三拽兩扯用力撕扯開他的外袍。

“霽兒！”他低呼，愕然望着她近乎痴狂的舉止，心嗵嗵跳着“…你，你到底怎麼啦？”梅雪霽不答，再次踮起腳尖噙住了他的，雙手緊緊地攥着他間的玉帶，將他踉踉蹌蹌地引至牀邊。

她滿臉飛紅、雙滾燙、一雙美目彷彿含了兩汪水，讓人不由自主地沉醉。齊雲灝息着，腦海中，好似燃燒了一團熊熊烈火，火焰蔓延開來，霎時沸騰了他周身的血。

他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用雙手輕輕裹住她的雙肩:“霽兒，別這樣，你…你剛小產不久，我不能…”梅雪霽的身子驀然一滯，狼狽地抬起頭來，深深地望入他的眼眸。

“你不要我嗎，雲灝？”

“要，當然要，”齊雲灝微笑，湊過頭去，在她腮邊落下温柔的印“你是我的娘子，是和我共度一生的人，我愛惜你，所以不急於一時。我們有的是時間…”梅雪霽雙肩微顫着，拼命用咬緊嘴來抑制奪眶而出的淚。

我們有的是時間…

這句話彷彿鋒利的刃，狠狠地割在她的心上。

耳邊，齊雲灝的喁喁低語仍在延續:“乖，把衣服穿上，小心受涼…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聽我慢慢告訴你。霽兒，也許從明天起，所有的困頓和煩惱都會煙消雲散，我相信終於可以給你真正的快樂和幸福…”

“不！”她忽然抬起頭，雙手攥緊了他的臂膀…快樂和幸福，如果要用他的前程去換…她不要！

嗟餘隻影系人間（二）初虧、食既、食甚、生光、復圓。

貪吃的天狗終於吐出了口中的月亮，久違的清輝再次穿透紗幔，在雕花的窗稜旁投下一片銀霜。深夜寂寂，幽藍的天幕上，唯有幾粒遼遠的星星守伴着孤月。月惆悵，如煙似霧地籠罩着寂寥的宮苑，為憑窗而立的人兒披上了一層柔曼的輕紗。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梅雪霽低着，落寞地垂下眼睛。

天荒地老，痴守在時間兩端的人，應該可以看見同一輪明月吧？

身後，傳來齊雲灝勻停的呼聲。她轉過身去，呆呆地凝望着他的睡顏。

此刻的他，酣夢正濃。拔的劍眉舒展着，薄邊隱約含着一彎淺笑。莫非，在夢中他終於放下了心中的千鈞重負，得到了片刻的安寧和輕鬆？

梅雪霽走近他，緩緩地在榻邊蹲下身，用指尖摩挲着他緊抿的瓣。悉的温暖氣息輕噴在她指背上，帶來陣陣令人心悸的酥麻。

心，驀地搐了一下，淚水再次撲簌簌地滾落了下來。

方才，他將她摟在懷中，興致地要告訴她今所發生的事情。而她，卻懷着莫名的驚恐，一次又一次打斷他的話。她怕，怕從他口中再次聽到不顧一切的取捨，怕被他如海的深情攪亂了決絕的心…

終於，他什麼也沒有説出口，擁着她進瀏覽器上輸入..c-n－”入了夢鄉。看來，這一天他和她一樣，經歷了太多的事情，身心疲累已極。看着他微陷的雙頰和蒼白的，她的心隱隱地作痛。如果沒有她、如果不愛她，想必，他不會經歷這樣的憂煩和困擾；想必，他還會是那個意氣風發、笑擁江山的少年君王…

頭頂，忽然閃現一線光明。梅雪霽抬起眼，卻見方才還細如彎眉的黑柔暈，眼下卻已然舒展開來，彷彿一隻晶亮的小船，在層層紗幔間徜徉。有一道光芒從榻頂直下來，正好照在齊雲灝間的錦被上，從被中也有一縷柔光輕輕泛起，與之遙遙呼應。

心，在腔內猛地一跳，她咬住，用顫抖的指輕輕掀開他身上的錦被。柔光更亮了，那光的源頭，便是他間的一角凸起。梅雪霽屏住氣，小心翼翼地解開他側的繫帶，將他的衣襟緩緩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玉的小小荷包。荷包上用粉紅的絲線繡着一叢薔薇和穿花而過的大小蝴蝶，針腳疏朗，帶着幾分憨拙。

鼻子驀然一酸，熱淚又靜靜地落下…這荷包，還是她親手為他繡的啊。雖然劣，他卻愛若珍寶，每裏佩戴從不離身。雲曇大師所贈的那串佛珠，想必就收藏在裏面…

忽如其來的寒冷，讓齊雲灝微微蹙起了眉。他翻側過來，將身子蜷縮成一團。梅雪霽拭乾淚，咬牙從他身上解下荷包，匆匆為他掩上錦被。

荷包展處，光璀璨。淡金的佛珠彷彿燦爛的星斗，照耀滿室生輝。於此同時，榻頂的光弧霎然開朗，轉瞬間匯成圓滿的一團。

嗟餘隻影系人間（三）顫抖的手，從荷包中取出佛珠，努力良久，才將它套上手腕。立刻，珠光、鏡影相輝映，幽暗的寢殿頓時亮如白晝。

齊雲灝眼睫微顫，喃喃地嘟噥着，終於在刺目的強光中驚醒。雙目睜處，正好看見戴在梅雪霽皓腕上的一串晶亮。片刻的茫然過後，焦灼和震驚彷彿一團火，燒去了他腦海中最後一絲睏倦。他低呼一聲，撲過來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你怎麼又戴上它了？快，快拿下來！”他急急地催促着，用手去擼她腕上的佛珠。誰料，那佛珠卻彷彿生一般，縱然用盡全力，依舊不下來。

“雲灝…”梅雪霽輕喚着，淚水在眼眸中打轉“你別忙，先聽我説…”齊雲灝抬起臉，眼眸中佈滿了鮮紅的血絲:“霽兒…霽兒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梅雪霽咬住，伸手撫去他額角的細汗:“霽兒要走了，回到霽兒的世界，不再拖累你，你…好好地做回你的明君吧，天啓需要你，別為了我放棄你的江山子民…”

“啊…”齊雲灝倒一口涼氣，臆間頓時漲滿了焦慮，伸出雙臂，他緊緊地攥住她的肩膀，不顧一切地搖晃着“混話！説什麼混話！你沒有拖累我，沒有！

…

你知道嗎，所有的事端都是宜妃心策劃的，她是花剌的公主，來天啓就是為了報十年前的殺父之仇！現在，她死了，她死了…霽兒，你聽見嗎？她死了！所有的陰謀和障礙都消失了，連母后都知道了真相，不會再為難我們。為什麼你還要走？

…

”梅雪霽如被雷擊，睜大眼睛望着他被憤怒漲紅的臉，喜悦，忽然如同水一般在心頭氾濫開來。她笑，噙着淚花輕笑出聲。腦海中靈光一閃，她頓時清醒了，急急地伸出手去，要下腕上金的佛珠。

忽然，榻頂一片光明。隱隱有一陣狂風呼嘯着包裹住她，她彷彿一株無助的纖草，被疾風連拔起，朝着頭頂的那一團光亮飛去。

“霽兒！”齊雲灝狂呼，張開臂膀死死抱住了眼前的人兒。悉的温暖，悉的體香，讓他極度驚恐的心稍稍得到了一絲寬。他抬起眼，卻驀然發現有一縷淺紅的柔光慢慢從他懷中升起，彷彿一縷輕煙，嫋嫋上揚。輕煙中，依稀有一個娉婷的身影，對着他含睇凝望。那滾落在腮邊的一點晶亮，莫非…

是淚？

寢殿內，迴響着那個悉而悲涼的聲音:“來不及了，雲灝，來不及了…記住，我不是梅雪霽，我的名字叫…洛雨季…”呼停止了，心跳停止了，連帶思想也停止了。齊雲灝猛地立起身來，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抓住她，抓住那轉瞬將逝的一縷輕煙！

然而，他抓到的，卻是虛空。攤開手掌，在掌心灼燒着他的，是一粒滾燙的淚…

齊雲灝眼睜睜地看着最後一絲淺紅消失在榻頂的光影之中，心，在這一刻裂成了千萬個碎片。懷中，依舊是他深深愛戀的女子，然而此刻，那雙泉水般清亮的眸子卻被遮蓋在沉沉的長睫之下，任他呼斷肝腸，卻無法再向他含情凝望。

“霽兒！”齊雲灝嘶啞的吼聲穿越重重夜幕，迴盪在瓊樓玉宇之間，驚醒了沉睡中的宮苑“…不管你是誰，不許走，不許走！你答應過要與我相守一生，難道你忘了嗎？回來…我不會放棄，絕不會！縱然只剩下一口氣，我也要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