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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誰好端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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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條路硬砍出來,連北府兵那些鐵打的漢子也疲憊不堪。朱老頭道:“進了山坳有個村寨。到了那兒,火塘、牀鋪、熱水,樣樣都有!往後你們再走到這兒,可要記住了,這是俺朱老頭給你們指點的。”石剛臉上沾滿綠的樹汁,他着氣道:“拉倒吧。這路誰他媽再走,誰是小媽養的!”説歸説。

這會兒對他們這些疲憊的旅人而言,牀鋪和熱水的誘惑比每人送個美女更來得強烈。眾人拼着最後力氣,催動馬匹,朝朱老頭説的村寨進發,那些花苗人卻停下來,不再往前走。程宗揚過去詢問,蘇荔只説她們要在這裏宿,明天一早再與他們會合。

既然有村寨落腳,何必再住荒山野嶺?程宗揚勸了一會兒,蘇荔卻異乎尋常的堅持,一定要在山裏宿。程宗揚見她們説得認真,也不好再勸,約好出時一同走,才匆忙去追趕隊伍。

小路上着紅的泥土,路旁的枝葉還有被砍過的痕跡。在荒無人煙的大山裏走了兩天,終於遇到村寨,想到今晚就能靠着火塘,住在有頂的房子裏,眾人都振作起神,加快腳步。

“武二呢?”

“在花苗人那兒呢。”吳戰威笑得一臉曖昧“我看那傢伙五三道的,不會是跟花苗的女族長有一腿吧?”何止一腿?程宗揚沒好氣地説道:“不管他,咱們走。”前面有人道:“嘿,這有個草結。”祁遠神情陡然一變“什麼草結?”

“這兒呢。”昏暗的光線中,能看到路旁立着半截乾枯的樹幹,樹幹上懸着一圈乾草結成的草環,模樣醜怪,上面斑斑點點,彷佛沾着血跡。***雲蒼峯聞聲也趕了過來,和祁遠一樣臉變得難看之極。朱老頭吆喝道:“走啊走啊,進了村子好好歇啊。”祁遠把朱老頭從驢背上拖下來,拽到路旁,壓低聲音道:“看到了嗎?”朱老頭瞅了瞅“哪個死孩子編的?手還怪巧呢。”祁遠恨不得去敲朱老頭的腦殼,又忍住了。

“那是四凶煞!”

“啥?”雲蒼峯道:“這村子不能進。掛了四凶煞的村子,都是跟人有血海深仇,外人進去就出不來。”

“你説這個?”朱老頭毫不在意地説道:“假的。唬人的。”祁遠和雲蒼峯下巴險些掉下來。哪個村子敢拿四凶煞嚇唬人?

“這村子我來過沒有二十趟,也有一百趟。”朱老頭胡謅道:“你看我不是還好好的?”程宗揚搖了搖頭“難説。”

“別擔心,”朱老頭嚷着去找他的驢“出了什麼事都包在我身上!”

“你擔得起嗎?”程宗揚無奈地追了過去。

這村寨看來跟南荒的普通村寨無異,村前閒了幾片荒地,種着些稻黍,村後就挨着山峯陡峭的石壁。

村裏居民並不多,聽到人聲,家家户户都閉了門。路上遇見幾個居民,他們也沒有出吃驚的表情,視若無睹地與商隊擦肩而過。村裏的人身材普遍不高,黝黑的皮膚又幹又瘦,用黑布包着頭,沉默寡言。

祁遠陪着笑臉上去攀談,可無論他用六朝語還是南荒蠻語,那些人都面無表情,一副聽不懂的樣子,讓他碰了一鼻子灰回來。

“老頭,你説的火塘、牀鋪、熱水呢?”

“再走走,再走走,”朱老頭敷衍道:“前頭説不定就有。”

“説不定?”石剛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是坑我們呢!”

“石頭,你別急啊。大爺啥時候坑過你?吃個果子,大爺還惦記着給石頭你留一半。天地良心啊。”説到果子,石剛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我呸!那麼大的蟲眼給我留着,你還有臉説!”祁遠低聲道:“程頭兒,這朱老頭可夠滑的。”廢話。跟秦檜、吳三桂一口鍋裏吃飯,能喂出什麼好鳥?程宗揚打定主意,到了白夷族,立刻讓這老傢伙捲鋪蓋走路。

正説着,山路上走下來一個老婆婆。那老媪一身黑衣洗得乾乾淨淨,手裏提着個籃子。她看着五、六十歲年紀,滿臉皺紋,一頭黑髮卻像少女一樣烏黑髮亮,整齊地體在腦後,挽成一個大髻。

走在前面的吳戰威上去,用蠻語裏的大娘稱呼道:“莫依,這村子裏有沒有住的地方?”老媪開口卻是純正的內陸語:“你們是從六朝來的吧?要住的話,我家裏有大房子,儘夠你們住的。”吳戰威喜上眉梢,跟老媪攀談幾句,回來笑道:“咱們運氣不壞。這老媪是從山外嫁來的。丈夫死了,又沒有兒子,空留了一幢大屋,就她一個人住。我跟她説好了,借她家裏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程宗揚、雲蒼峯、祁遠相互看了一眼,兩個常走南荒的都猶豫着沒伉聲,程宗揚道:“住!咱們二十多條漢子,還怕她一個老太婆?”祁遠不作聲地打開行李,翻出一套用來生火的火石火鐮,過去聊了幾句,回來道:“那老媪姓葉,是北邊來的,在村裏住了三十多年,説的都靠譜,住的地方也離這兒不遠。去看看吧,住不下咱們再説。”葉媪提着籃子走在前面,眾人跟着一路往上。老媪説是不遠,等出了村寨也沒到。祁遠問了幾次,葉媪只説不遠,祁遠也不再追問,只是腳步卻慢了下來。沿山路蜿蜓走了數里,遠遠看到一座石頭砌成的院子,孤零零築在山上。院子裏陳設雖然簡陋,但收拾得乾乾淨淨,連一雜草都沒有。

院內一座石砌的大屋靠山而立,和大多南荒民居一樣,屋內用石塊砌着火塘,木架上掛着煮飯的陶甕。屋子東邊擺着水缸,西邊放着一堆木柴。葉媪放下籃子,笑咪咪領着眾人進屋。

路上祁遠許諾,住一晚給她留十個銅銖,外加半斤嶺巴。老媪説,山民們有一大半不認得銅銖,沒地方用。

鹽巴卻是好東西,能換糧食。閒聊中,祁遠試探着説到村口的四凶煞,老媪卻突然閉了嘴,無論他怎麼問都不開口。

眾人拴好馬騾,在屋裏生起火。小魏在蕈子林採了不少蘑菇,這時都丟到陶甕,水一煮,蘑菇的香氣便飄散出來。

那些漢子們笑逐顏開,一個個了靴子,解了纏腿,將路上打的野獾、山兔放在火上烤着。一向不大喜歡活動的雲蒼峯這時卻來了神,揹着手在院內前後轉着,還笑呵呵跟葉媪聊了幾句家常。

祁遠也沒有片刻安寧,他肩頭還纏着繃帶,抱着肩在院裏東走西看,那張嘴像抹了似的,引得老媪滿心歡喜。

程宗揚拿竹籤了串蘑菇在火上烤着,一邊對易彪他們説道:“這蘑菇還是烤着好吃。等烤到五六分,撒上鹽和調料,就這樣──”他捏了一撮噸末,像從前烤串一樣撒在蘑菇上,一面遺憾地説道:“可惜料不夠,再有點胡椒、小茴香、花椒、孜然、芝麻…這味道就出來了。”吳戰威笑道:“這蘑菇烤下來可不便宜,就你撒的這點鹽,夠山裏人吃半月了。”

“鱸有這麼缺嗎?”

“南荒還不算缺的。西邊有些地方,吃鹽都是拿繩子吊着襲塊,煮飯的時候在鍋裏一滾,趕緊拉出來,就算是加過贖了。

那地方,運一斤鹽巴就能換個活人回來。”易彪道:“這麼貴啊?那怎麼沒人往那邊販襲?”

“那地方就一個字──窮!窮山惡水盡出刁民,要什麼沒什麼。不像南荒,還有幾樣難得特產,有幾個山峒還出狗頭金。俗話説,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錢的生意沒人做。去西邊不賺錢,當然是寧願走南荒,也不願往那邊去。”説着吳戰威摟住易彪的肩膀“兄弟,等你退役了,來跟老哥一塊兒跑生意吧。拼着力氣,幹個五六年,掙下錢夠給你娶房媳婦的。”易彪嘿嘿笑了兩聲,撓了撓頭,沒有作聲。程宗揚把烤好的蘑菇遞給凝羽“嚐嚐味道怎麼樣?”凝羽嚐了一口。

然後點了點頭。程宗揚拍了拍手上的鑑末,笑道:“等有了調料,我給你烤雞翅。”説着他心裏一沉。紫玫最喜歡的,就是烤雞翅。

不知道她在那個世界過得還好嗎?程宗揚連忙搖了搖頭,讓紫玫的身影在腦中消失掉。門口傳來祁遠的笑聲“下次我們再來,給你帶點臘燭。那東西只有手指那麼,比火把可亮多了,點起來還有股香味。”姓葉的老媪在外面説了幾句,然後祁遠和雲蒼峯笑着進來,暗暗朝程宗揚施了個眼。三人走到角落裏,祁遠笑着説:“程頭兒,咱們這次恐怕惹上麻煩了。”

“怎麼了?”雲蒼峯揹着手踱了幾步,像看風景一樣看着屋外,低聲道:“程小哥,看出來了嗎?這院子跟別的地方有什麼不同?”程宗揚朝四周看了看,沒看出什麼異樣。

“沒有啊,這院子收拾得乾淨。”那老媪在門口晃了一下,沒有進來。祁遠早已收起笑容,咬着牙絲絲着涼氣“是太乾淨了。”

“我跟雲老哥前後看過,這院子淨得很,地上沒有雜草,鳥雀只在別處轉,沒有一隻飛過來的。

而且整個院子裏,連一隻蟲蟻都沒有。嘿嘿,程頭兒,你見過這麼幹淨的院子嗎?”程宗揚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祁遠是説,這個院子裏,除了他們一行,再沒有任何有生命的物體。雲蒼峯緩緩道:“南荒只有一種人家會這麼幹淨。”

“是養蠱的人家。”祁遠道:“看到她的房子,我就起了疑心。如果是村裏人,誰好端端的,會住的離村子這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