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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以及四名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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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夕白了他一眼“我們花苗人自己制的。”祁遠將信將疑地把那顆丹藥放到懷裏,小心收了起來,阿夕不高興地説:“你不用就還給我。”祁遠涎着臉道:“這傷藥可是好東西,要緊關頭能保一條命。我這點兒傷,用上太可惜了,還是留着吧。”阿夕皺了皺鼻子“小氣鬼。”程宗揚對凝羽笑道:“我在熊耳鋪的店裏看到一對翠玉耳環,雲老哥説做工平常,但玉料不錯。我看那對耳環翠瑩瑩的,跟你的膚很配,就買了下來,在包裏放着,一會兒拿給你戴。”凝羽臉蒼白地笑了笑,角忽然湧出一股鮮血。程宗揚一怔,連忙扶住她的手臂,只覺她的身體冷得像冰一樣,觸手生寒。旁邊的祁遠正拿着酒葫蘆在喝,見狀不由怔住,酒水到他脖頸裏才驚醒,嗆得咳嗽起來。

雲蒼峯也嚇了一跳,趕緊喚道:“易虎,”謝藝正在幫那些軍士安葬屍體,聞聲朝這邊看來。

凝羽伏在鞍上,咳嗽着不住吐出烏黑的血塊,臉蒼白如紙。易虎從林中出來,沉聲道:“受了傷麼?”説着伸出手,卻被凝羽避開。

程宗揚想起凝羽的潔癖,不由懊惱自己的疏忽。如果凝羽沒有受傷,絕不會放着衣上的血跡不去清理。他摟住凝羽的肢,將她從地上抱起來,一面叫道:“毯子!”小魏飛快地從行囊裏拽出皮褥,鋪在地上。凝羽昏般伏在程宗揚臂間,身體越發寒冷。這些漢子都是武夫,治療跌打刀傷多少心得。

但凝羽身上毫無傷痕,眾人想救也無法下手。程宗揚正束手無策,忽然一陣香風飄來,蘇荔邁着修長的‮腿雙‬走進人羣,低頭看了看,然後低聲向身邊的族人吩咐幾句。

“有一個人也許能治好她的傷。”蘇荔猶豫着説道:“但她身分特殊,治傷的時候所有人都要避。”雲蒼峯一手放在程宗揚肩上,低聲道:“蘇荔族長這樣説了,程小哥,咱們就避避吧。”程宗揚不作聲地打開帳篷,將凝羽放在裏面,拂了拂她頰上的髮絲,然後退了出來,那些花苗女子簇擁着新娘走過來,在帳篷外圍成一圈。

透過人羣,隱約能看到那新娘彎鑽進帳篷。武二郎解了外衣,光着膀子坐在一棵大樹下,出虎鬃一樣的,用濕布抹拭着身上的血跡。

他的雙刀在身邊的泥土裏,刀身擦得雪亮。剛才那場打鬥,他不止一次用雙刀硬撼鬼王峒武士的重斧。

若是尋常鋼刀,刀鋒此時已經佈滿缺口,但武二郎這兩把隨手拿來的鋼刀,只在不起眼的地方崩了幾處。易彪與鬼王峒武士過手,長刀被鐵斧砍壞了好幾處,已經沒辦法再用。

他看看武二郎身上的虎紋,再看看那對鋼刀,眼神既佩服又敬畏。他低聲道:“吳大哥,這也是你們商館的?”起霧的時候吳戰威留在後面,為隊伍斷後。

直到武二郎出手才趕來。武二郎以一敵六,風頭都被這廝一個人搶光,本沒給他出手的機會。

不過吳戰威嘗過武二郎的厲害,對這一點並沒有意見。吳戰威小聲道:“那是白武族的武二郎,程頭兒僱來走南荒的。”易彪道:“僱來的?他的身手…那該多少銖錢?”吳戰威嘿嘿一笑,還沒回答,就見程宗揚走過來,從囊裏摸出一個銀銖丟過去:“武二,幹得不錯。這個月的薪水先拿着。”武二郎臭着臉,對那枚銀銖瞧也不瞧一眼。

等程宗揚走遠,才罵罵咧咧檢起來,然後瞪了易彪一眼“看什麼看!”易彪張大嘴巴,過了會兒才道:“我沒看錯吧?”吳戰威拍了拍他的肩,安道:“這就不錯了,本來説月底才給的。”謝藝安葬完屍體,從林中出來,用一片帶着水的蕨葉抹去手上的泥土,走到程宗揚身旁,然後盤膝坐了下來。

“傷得重嗎?”程宗揚搖了搖頭“不知道。”

“如果真是重傷,不會撐到現在才發作。你不用太擔心。”程宗揚忽然道:“那聲抱歉是你説的吧?為什麼要道歉?”謝藝放下成一團的蕨葉“謝某卜筮不,只算到前面是喜樂之象,卻不知卦象的末尾,有樂極生悲之兆。”程宗揚看着他柔和的眼神。

“如果算出來有豔遇,為什麼你不去呢?”

“卦象是為程兄所佔。謝某就算去,也未必有程兄的豔福。”程宗揚道:“你覺得我會相信嗎?”謝藝低着頭想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他們兩人都清楚,這些並不重要。

“你剛才勸我不要太擔心,其實我並不擔心。”程宗揚舒了口氣,慢慢道:“不知道你有沒有那種覺。人生就像做夢一樣,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都那麼不真實。事情來的的時候,你不覺得有多高興,消失了。

你也沒有太傷心。因為這只是一場夢,醒來就什麼都沒有了。”謝藝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莊子曾經説過,他有天做夢,夢到自己變成一隻蝴蝶。醒來時不知道是自己做夢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做夢,夢到變成了自己。”

“謝兄讀過《莊子》”謝藝微微搖頭“我是聽一個人説的。那個人也和你一樣,也常常説不知道這個世界是真實還是虛幻。他説,每天早上醒來,他都好奇身邊的女子是不是真的。

只有進入她們的身體,他才確定自己是真實的存在。”程宗揚訝道:“這是哪位先賢?”謝藝笑了笑“一位故人。”

“他的女人很多嗎?”

“比你想像的更多。”謝藝道:“不過,他已經死了很多年了。”程宗揚嘆了口氣“看來只有死亡是公平的。”眾人各自忙碌,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談。

“我沒有惡意。”謝藝抬起眼,直視程宗揚的眼睛。他的眸子很黑,眼神平靜而又坦蕩。程宗揚不確定地説:“也許吧。”謝藝像和熙的風一樣笑了起來,然後改變了話題。

“我看過你用刀。武二武功很好,也沒有藏私,但他不是個好老師。以你的實力,那個鬼王峒的武士不是你的對手。”謝藝折下一樹枝,作勢虛劈一記“當真氣透過手掌的時候,不要刻意去引導它。只要將心神和意識放在你要去擊破的地方,它就會自行運轉。”

“是嗎?”程宗揚將信將疑地接過樹枝,學着他的樣子虛劈一記,枝葉間隱隱傳來風雷之聲。

“剛開始的時候,風聲會越來越響,當真氣足夠純,風聲會越來越弱,而力量會更加集中。”謝藝抬手輕輕一擊,將面前一塊拳頭大的卵石輕易擊成兩半。程宗揚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你比武二還強?”謝藝搖頭道:“我是取巧了,擊開卵石並不難。

如果是武二,這塊卵石都會被他砸成石粉吧。”程宗揚用樹枝砍着斷開的卵石“我要練到你的程度,要多長時間?”

“我練了二十年,才到現在的地步。”程宗揚了氣“要二十年啊。”謝藝笑道:“我資質平常。資質好的,十年就夠了,還有的人資質超羣,不足二十歲就能達到第五級坐照的境界。”

“你看我的資質呢?”謝藝看了他半晌。

然後搖了搖頭“我看不出來,你修練的基應該是玄門正宗,但又頗為不同。”***“她和鬼王峒武士正面手的時候受到反震,真氣逆行,然後一路都沒有休息,造成氣血鬱積。”阿夕側耳聽着帳內的聲音,鸚鵡學舌一樣説道:“這會兒服了藥,傷勢已經沒有大礙,讓你放心。這幾天不要讓她勞累。‮物藥‬每天早晚各服用一次,有十幾天時間就能痊癒。”程宗揚連連點頭。

“還有!”阿夕道:“以後不能同房!”

“呃?”程宗揚忽然想起凝羽體內那股寒意,她們不會以為自己乾的吧?阿夕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聽到了嗎?”程宗揚連忙道:“好好。我知道了。”帳幕一動,那個戴着面紗的新娘起身出來。

她低頭的剎那,面紗飄起一角,出紅瓣。她下巴白皙而又瑩潤,嬌瓣幾乎看不到紋,彷佛緻的寶石,在面紗下閃動着嬌豔的光澤。

阿夕扶住新娘的手臂,那些花苗女子隨即圍過來,遮斷了程宗揚的視線。短短的一瞬,給程宗揚留下強烈的印象──這位新娘的容貌,似乎不是花苗女子。

“走了走了!”一頭瘦驢蹤出來。

朱老頭騎在驢背上嚷道:“都起來!都起來!咱們該趕路了!”程宗揚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沒好氣地説道:“這就是你説的路?”

“沒想到吧?”朱老頭得意地説道:“要不是我老人家領着,你們就算走上幾百趟,也不知道這裏還有條路。”祁遠氣吁吁地説道:“這是人走的路嗎?遇上山洪,躲都沒地方躲!”他們浸在齊深的水中,像當過黑石灘一樣,在水裏艱難地行進着。朱老頭説的“路”竟然就是那條山澗。

他領着眾人順着一道緩坡下到澗中,然後涉着水往上游走,這一段水勢倒還平緩,但澗底的岩石極滑,一不小心就有人馬滑倒,濺起一片水花。

朱老頭盤着膝,穩穩坐在驢背上,半眯着眼道:“富貴險中求。走南荒,本來就是刀頭血,虎口求食的勾當。走條山澗算什麼?別擔心,再往前走,水就淺了,走起來比大路還輕省。”這一次雲氏商會走在最前面,相比之下,他們的人手是最完整的,這一路只損失了三人,不算雲蒼峯,還剩了十三人。商館的吳戰威和小魏在後面壓陣,最初的八名護衞現在還剩下他們和石剛三人,以及四名奴隸,就算加上程宗揚他們四個,也只有十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