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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自己乘了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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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名漢子有着古銅的皮膚,頭巾上着幾野雞翎,似乎是這羣人的首領。那幾名蠻人握着弓箭,戒備地看着他,過了一會兒,一名蠻人過來伸出手。

程宗揚試着把毒素出少許,見狀一把擰住那蠻人的手腕,手臂一屈一伸,將他甩開。周圍的蠻人立即散開,各自張開竹弓,搭上劇毒的箭支。程宗揚心裏呯呯直跳,忽然叫道:“麻黷!麻黷!還有相雅!相雅!”蠻人對視幾眼,那首領發出一串鳥鳴。遠處林葉晃動,過了會兒,一個白衣女子從樹下躍下“是你!程商人!”正是曾經見過的荊溪女子相雅。程宗揚鬆了口氣“我在樹林裏走,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我?”相雅飛快地與族人談片刻。

然後笑道:“他們在打獵,好不容易圍到一隻鹿,剛了一箭,你就跳出來,麻析怕你中毒,過來看你的手,卻被你摔了個跟頭。”程宗揚這才明白過來。

相雅大大方方地拿起他的手,看了一下,然後從囊裏取出幾片樹葉,嚼啐敷在他手上。

“沒事了,過一會兒洗乾淨就好了。”程宗揚笑道:“都是我的錯,把你們的鹿嚇跑了,麻黷呢?”

“他被荊棘扎到腳了,在山上。”相雅抿嘴一笑“前些天有人説看到江上有船,是程商人嗎?”

“是啊!我還給你們帶了貨物呢!”程宗揚臨行時想着與荊溪蠻人的易,請他們帶路,專門帶了些物品,結果一路都沒碰到人,現在才知道他們是躲在暗處打量自己。聽説有貨物,那些荊溪人都高興起來。

程宗揚手上的毒已經淡了許多,當即帶着眾人到船邊,把準備的物品搬下來。蠻族最需要的物資一向是鐵器和鹽巴,荊溪人也不例外,除了這兩種之外,程宗揚還專門帶了幾匹布料,東西當然是孫益軒布行裏的。

那些蠻人摸摸鐵製的農具和小刀,都出笑容,再看到布匹,更是欣喜。那首領捏了幾顆鹽粒放到口裏,然後大聲叫了起來“他在説什麼?”相雅笑着説:“寨子裏好久都沒有鹽了。”那首領又説了幾句,相雅道:“族長謝謝你帶來的貨物,不過程商人,我們什麼東西都沒有帶,請你等一會兒,我們回寨子裏拿來東西和你易。”

“你們的寨子有多遠?”

“來回要半天時間。”程宗揚道:“那我可等不了那麼久。”相雅出失望的表情。程宗揚笑道:“我急着回去有事。這些貨物都留在這裏,我下次來的時候,你們再給我易的物品。”相雅高興地説:“程商人,太謝謝你了!”如果來的時候見面,自己跟着他們到寨子裏走一趟也沒什麼。

但今天已經初六,明天就是初七,孫益軒年前就送來帖子,王團練要在宅中請客。王家大少爺那件事不知道秦檜處理得怎麼樣,今天無論如何要趕回去。

相雅把程宗揚的話告訴首領,首領過來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然後説了幾句。相雅道:“族長説,你把我們當朋友,我們就是你最忠誠的朋友,荊溪人的寨子永遠都歡你。”程宗揚笑道:“過幾天我還會到這裏來,到時候就到你們的寨子作客。”與荊溪人揮手告別,程宗揚撐船繼續往上游劃去,直到午時才看到那處亂石灘。這船自己無論如何也抬不過去,程宗揚把船拖到岸邊,然後徒步去前面的縣衙。

卓雲君沒有衣物,照樣被褥一卷,由程宗揚扛在肩上。申婉盈扶着夢娘,小紫拿着剩下的象牙,跟在後面。吳三桂已經等了兩天,見到家主身邊多了一個女子,很是吃了一驚。

程宗揚道:“船呢?給我配兩個划船的,我是説什麼也不劃了!”

“三天前會之就把船送來,就等着公子趕緊回去。這船我來劃,公子好生歇着!”吳三桂親自駕船,把眾人送回筠州。路上問起這幾的情形,吳三桂説昨店鋪開張,一天工夫就收了上千石糧食。

城中人都説程記糧鋪收糧施粥,善心動天地,連香竹寺的金剛也顯靈下凡,因此不少人家都送了糧食來結緣行善。

“王家大少爺呢?”

“馮大法去看了,説燒得重。”吳三桂壓低聲音“那個潑油的家人已經被王團練親自下手活活打死了。”程宗揚冷笑一聲“王團練下手夠狠。會之怎麼説?”

“會之説,那家人當了替罪羊,王團練面上沒言語,心裏恐怕對公子已經存了恨意。

赴宴,城中的商人都在,他未必會説什麼。鋪裏的糧食、錢銖,還有那些煙花,要想辦法先運走。”死臣既然這麼説,看來情形不妙。誰知道自己運氣會這麼背,剛在筠州落腳,就和雲家安排的靠山結下仇。

王大少爺的事算不得什麼,但因此壞了自己的事,那就得不償失了,城南浮凌江畔的粥棚人頭湧動,除了滯留的民夫,城中的乞丐和周圍十里八鄉的貧户都趕來討粥。

連常平倉的班頭也拿了只鹹鴨蛋,在營門前就着粥邊吃邊喝。程宗揚在船頭看了片刻,然後目光移到常平倉那十幾座巨大的倉庫上。宋軍的口糧供給都在這倉中,在江州與宋軍對峙的孟老大和小狐狸這會兒知不知道,自己離宋軍的生命線如此之近呢?***宴無好宴。建康,烏衣巷。

晉國丞相王茂弘慢地看着文書,良久才給謝太傳,然後閉上眼睛,手掌摩挲着膝蓋,似乎要昏睡過去。坐在下首的王文度卻沒有他那麼好耐,作揖道:“王丞相!

宋軍入境,視我大晉朝廷如無物,豈可聽之任之?”坐在他旁邊的是僕周伯仁。今朝中重臣在相府議事,周伯仁卻一坐下來就連呼上酒,還未開始議事已連飲數杯,這時拿着酒樽,醉醺醺睜開眼睛,訝然道:“我大晉朝廷如今可有物嗎?”王文度為之氣結。這位周僕少有令名,身居高位,卻終沉緬於酒,好作驚人之語。當在舟中就是他第一個説“風景雖佳,奈何不得其主”如果不是大晉真的不得其主,就他這張大嘴巴,少不得要下獄問罪。桓大司馬滿不在乎地説道:“宋軍不過是借道而已,王侍中何必驚擾?”

“宋軍在江州立下營寨,重重圍困,十前已經開始攻城,哪裏是借道!”王文度又朝王茂弘一揖道:“王丞相!

江州雖小,也是我大晉土地,豈可容宋軍放肆?此事關乎朝廷體面,請丞相三思!”

“唔…”王茂弘連連點頭,似乎對他的話十分認可。謝太傳一覽而過,隨手把文書遞給周僕。周伯仁一下子沒有接住,王文度搶過來,一看之下不大驚失“十萬!”謝太傳安道:“匪寇不過千餘,宋軍剿過匪便罷了。”王文度拿的是宋國的國書。因為晉帝重病,無法上朝,政事都由丞相處置,因此朝中重臣一大早都聚在丞相府中。

書上寫着宋軍借道江州,不意遭遇匪寇,死了一名都指揮使,如今正在剿匪,請晉國予以諒解。看到謝太傳從容的樣子,王文度暗自慚愧,自己氣度終究還是有所不及。

他鎮靜了一下,勉強道:“蕭侯坐鎮江寧,哪裏會有匪寇?即便有匪寇,以蕭侯的勇武,舉手便平定了,何必由宋軍越俎代庖?”玄武湖之戰,桓大司馬雖然在王謝兩家的壓力下選擇觀望。

但與蕭道凌情菲淺,聞言當即道:“蕭侯手裏哪裏有兵?”王文度擲下文書,冷眼道:“大司馬不必誑我!蕭侯當離開建康,至少從石頭城水師大營帶走了萬名兵,難道面對千餘匪寇便束手無策?”

“莫吵,莫吵。”王茂弘咳了一聲,睜開眼睛。

“少陵侯在寧州,以他的部曲,能守住大江便不錯了,至於江州的匪寇便給宋軍去心吧。”王文度叫道:“丞相!”謝太傳勸道:“由於江州匪患,百姓都已遷到寧州,如今少陵侯麾下並無兵丁,只有萬餘部曲。

因此丞相已命幼度帶北府兵前去,以保寧州無憂。晉宋兩國向來好,清除邊境的匪寇未必是我大晉一家的事。

況且宋國賈太師書中已經説過,清剿江州匪寇之後,江州城池房舍都由宋國重建,更不敢佔我晉國尺寸土地。”王文度出身世家,如何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謝太傳這番話有幾重意思,其一是隻承認少陵侯手下是部曲,也就是依附於主人的家兵和私兵。

而不是朝廷募集的正式軍隊。其二是北府兵的動向,説是保寧州無憂,實際是控制形勢。第三層意思則是暗示毀掉江州城也在所不惜。王文度終於明白,王丞相和謝太傳對宋軍的入境毫不在意,竟然騰出江州的土地讓宋軍與匪寇廝殺。震驚之餘,王文度口道:“那夥匪寇究竟是何人?”

“還能有誰?”説話的卻是周僕,他一口飲盡樽中美酒,然後呼了口氣。

“嶽武穆,星月湖餘孽。”

“砰”的一聲,王文度肘邊的小几跌落在地。

程宗揚從浮凌江上岸,江畔已經有馬車等候,車伕戴着斗笠,看起來有些面。程宗揚也沒在意,把被褥裹着的賤人到車裏,自己乘了匹馬,返回城中。

已經過了申時,程記糧鋪還未打烊,門前的水牌上標着每石四百銅銖的價格。階下停着幾輛載滿糧食的大車,祁遠正和一名客人在店內商討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