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周圍帷幕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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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國確實很少使用釘子。大到樓宇,小到傢俱都是卯榫結構,難怪他們一看就知道是馬掌釘。
“是長安來的一個女捕頭。”蕭遙逸神情頓時鬆懈下來,笑嘻嘻道:“是泉玉姬泉捕頭吧?你放心,她來建康是追其他案子,不會在本地刑案上費多少工夫。”程宗揚轉身要走,又被蕭遙逸拉住“程兄別急啊,還有樁大事要和程兄商量。”程宗揚冷着臉道:“滅門的事就別找我了。”蕭遙逸重新換過茶。
“現在多半可以斷定,找人刺殺我的是徐敖那小子。程兄猜猜,那小子會躲到哪裏?”
“他既然手裏有虎符,宮中肯定有他的內應。我敢賭一萬金銖,那小子藏在宮裏。”蕭遙逸撫掌道:“英雄所見略同!程兄…”
“我幹!一看你笑的賤樣子就沒好事!”蕭遙逸哈哈大笑。
“知我者,程兄也!我也不廢話了,今晚到宮中一遊,程兄可有興趣?”
“沒有!”蕭遙逸一臉壞笑地低聲道:“都説張侯爺的姐姐張貴妃千嬌百媚、美豔絕倫,讓陛下愛如珍寶,程兄不想瞧瞧?”程宗揚皺眉道:“你是到宮裏查找真相?還是準備去偷香竊玉呢?”蕭遙逸訝道:“這兩件事有必要分開嗎?查找真相也不耽誤咱們兄弟偷香竊玉吧?”程宗揚沒好氣地説道:“少來”咱們兄弟“!是你!”説着他想起一件事“麗娘和芸娘有消息嗎?”蕭遙逸搖了搖頭。程宗揚心頭微緊,這對美數
來音訊皆無,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滅了口。
“今晚不行,石胖子車馬都備好了,要請我到金谷園散心。”説着程宗揚晃了晃手臂“都是你害我中了一槊,再怎麼也要兩、三天時間才能下水。”
“程兄傷勢好得很快啊。那好。”蕭遙逸從善如地説道:“我就再等兩三天吧。”程宗揚知道推動雲氏與臨川王聯手的是雲家五爺雲棲峯,這會兒雙方正在玄武湖密談。自己極不願參與此事,有心避開,因此石超開口邀請便痛快地答應。石府的管家谷安是個竹竿一樣的瘦子,與石超胖大的體型相映成趣。
他在玉雞巷已經等了兩個時辰,程宗揚一回來,當即帶着車馬,載了程宗揚、吳戰威二人一路向南過了朱雀橋,然後西行。過了人煙稠密的橫塘,馬車駛出建康,遠遠看到一片大湖在夕陽下波光粼粼。
谷安在車旁指點道:“程爺第一次來建康,可能不曉得,那是莫愁湖。以前秦淮河是從莫愁湖入江,後來淤改道,這裏就成了個大湖,方圓比玄武湖也小不了多少。”莫愁湖是六朝名湖,自己以前也聽説過。
遠遠望去,湖上煙波浩渺,比玄武湖更多了幾分靜謐的美。程宗揚笑道:“你既然是石府的管家,怎麼還用原來的姓?”谷安笑道:“程爺明鑑,石家的規矩,下人們不能用主子的姓氏,免得有猾奴冒充主家、侵奪財產。我們金谷石家的下人都是用金、谷兩個姓。”程宗揚點了點頭。
莫愁湖極大,雖然只從一角穿過,也用了近半個時辰。谷安道:“那邊是四望山,山下便是金谷園了,傳説四望山是仙人所居,老爺把園子建在山下,也是想沾點仙氣。”吳戰威在車裏坐得不耐煩,跨上匹馬和石府的護衞前後奔馳,馬踏秋風,興高采烈。管家谷安甚是健談,一路説笑也不覺煩悶。到了園門前,石超已經乘輦在門前等候。他吃力地翻下座輦,滿面風地
過來道:“程哥!程哥!可把你等來了!”程宗揚下了馬車,笑道:“依山傍湖,你們石家選的好風水。”石超一張胖臉笑得眼睛都看不到。
這地方太靜,一點都不及城裏熱鬧。依我的意思,還不及在金錢豹請哥哥快活呢。
“程宗揚哈哈大笑。來前蕭遙逸已經提醒自己,石超雖然是少主,但他老爹兩年前就中風不能説話,現在只剩一口氣吊着,整個人已經死了一大半,石家的事都由石超做主。
當下也不多問,和石超並肩進了園門。一向只聽説金谷石家富可敵國,進了園子,自己才知道石家有多富。
山腳下,清一的白牆灰瓦連綿不絕,將半個四望山都圍在園內,方圓足有幾十裏。園內依山勢起伏,高處築有樓台亭閣,低處鑿池開湖。一條兩丈寬的河
從山間
下,玉帶般穿園而過。
園內種着大片大片的桃林、柳林,無數花樹穿其中,風起時萬花飛舞,
鶯四起,風光
旎,如同人間仙境。園內還有一道圍牆,谷安等人到了門前便止步不前,另有僕婦過來
接。
程宗揚知道這是內宅,一般人家都是外宅待客,從不帶人進入內宅。石超這是不把自己當外人了,石超道:“程哥,咱們去象牙亭怎麼樣?”程宗揚笑道:“你自己家還來問我?”石超嘿嘿笑了兩聲,吩咐道:“那便去象牙亭。”內院來來往往的淨是女子,外面成羣的僕人、護衞,這裏一個都看不見。
路旁的房舍、園落越來越緻,許多都鑲着珍珠、琥珀、瑪瑙,看起來比宮裏還要豪奢。路旁的女子打扮也越來越華貴,一個個錦帶絲履、頭戴珠翠,模樣更是一個比一個標緻。
程宗揚還好點,把這當成選美大賽的現場也能接受。吳戰威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只寸步不離地緊跟着主子。
因為程宗揚不願乘輦,石超也只好走路陪着,雖然有侍姬扶攜,還是走得氣吁吁、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到了一處園子,幾個侍姬
上來一同扶住石超。
亭內已經設了錦茵,石超像灘泥一樣倒在席上,一邊讓侍姬抹汗打扇,一邊着氣道:“哥哥……坐……”程宗揚和吳戰威誰都沒坐,兩人都揚起頭,張大嘴巴看着那亭子。
金谷園的象牙亭依水而建,整座亭蓋用一整塊碧玉雕成,最薄的地方厚不盈寸。透過亭蓋能看天際雲捲雲舒。陽光浸過碧玉變成翠綠的顏,宛如一池碧水浸在身上,令人涼意四起。
支撐亭蓋的柱子是六長及丈許的象牙,上面包着金箔,
心雕刻花卉禽鳥,柱底用黃金鑄成台基。
石超道:二號子倒也罷了,就是這六象牙一般長短,着實難得。程哥要是喜歡,我立刻讓人拆了送到程哥府上。
“”免了。
“程宗揚道:這亭子要放我家裏,我覺都睡不着,整天得抱着它睡才安心!”石超哈哈大笑,侍姬送上瓜果,又捧來冰盆。
程宗揚見盆裏冰塊也雕成假山形狀,不暗自搖頭。以前聽説過把蠟雕成百獸當柴燒的豪奢,沒想到讓自己親眼目睹一回。程宗揚坐下來,吃了顆冰湃過的李子,説道:“不是説你們石家的歌姬最出
嗎?”石超吩咐幾句,一名侍姬捧着琴過來。那琴古
古香,一看就是真品,比自己的假貨高明得多。
那侍姬撥了幾下琴絃,指下水般淌出一串清越的聲音。程宗揚沒來由地想起鳳尾森森這個詞,只覺一股幽涼寒意湧上心頭,紛亂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一個穿着硃紅羅裙的麗人盈盈走來,倚着象牙柱,婉聲唱道:“繁華事散逐香塵,水無情草自
。
暮東風怨啼鳥,落花猶似墜樓人……”歌聲嫋嫋飄入雲瑞,餘韻久久末絕。
程宗揚依稀聽過歌詞,尤其是落花猶似墜樓人一句尤為耳,這會兒品味詞中意藴,一時有些發呆。石超以為他聽得不高興,連忙道:“該死的奴婢!好端端的唱這些!換個豔致的。”那麗人應了一聲,然後含笑重啓歌喉,柔聲唱道:“玉爐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
山枕。
窗外轆鱸聲,斂眉含笑驚……柳陰煙漠漠,低鬢蟬釵落。須作一生拚,盡君今歡。”石超不好意思地説道:“這些娘兒們學的都是以前的曲子,沒滋沒味的。
改到金枝會館,我請哥哥聽那裏的山歌,才好聽呢。”程宗揚出了片刻神,舉盞道:“唱的很好,真的很好。我敬你一杯。”那歌姬俯身道:“多謝程少主。”石超臉上有光,不
笑逐顏開:“再唱一首!再唱一首!”和石超在一起,最大的好處就是不費心。一邊與石超推杯換盞,一邊聽着麗人美妙的歌聲,程宗揚漸漸覺得滿腹的煩心事都變得無足輕重。
不知不覺已是紅曰西沉,石超早巳喝得山傾頹,爛泥般趴在席間。程宗揚也覺得酒意上湧,腦中一陣陣發昏,勉強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兩名侍姬過來扶他離席,程宗揚扭頭卻沒有見到吳戰威。石家的廁所也極為
緻,淨桶內蓋着一層沉香層,氣息香馥得如同閨房,好在沒有看到
鼻的幹棗。兩名侍姬要替他更衣,程宗揚正要答應。
忽然心頭一陣悸動,頸後彷彿掠過一股寒意,汗都豎了起來“公子……”侍姬在旁輕聲喚道。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程宗揚
口氣穩住心神,然後摒開兩女。坐在檀香木製成的馬桶上歇了片刻,起身用涼水洗把臉,多少清醒一些。
想起剛才的心悸,他不莫名其妙。程宗揚推門出來,那兩名侍姬已經芳蹤杳然,周圍帷幕低垂,辨不出哪裏是來時的路徑,好在園子並不大,左右能找到那座象牙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