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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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泡了三杯茶。一杯給了御手洗,另一杯給了來訪的客人,我自己捧着一杯,邊喝茶邊聽他們談話。外面的傾盆大雨嘩嘩作響,夾雜着來往車輛輾過路面的水聲。
訪客名叫古井猛彥,東京大學理科學院的化學教授,寫過多部著作,是該領域的頂尖學者。他曾多次被推薦為諾貝爾化學獎候選人,看來得獎只是時間問題。古井教授不僅是本化學界的權威人士,也堪稱全球一
人才。這樣的人物,竟然來到橫濱,而且事先沒有電話告知,就突然蒞臨寒舍,怎不讓人吃驚!他的年紀五十歲上下,戴眼鏡,右手拎着一隻黑
皮質公文包,看起來是一位很低調的人。或許是因為外面雨聲太大,而他又不像是會説客套話的人,所以只是微微點頭向我們致意。雖然是初次見面,我也沒要求御手洗替我作介紹。
他把雨傘放入玄關的傘架內,又下灰
的外套掛在我示意的衣架上。此時,御手洗看到老友來訪,趕緊從書桌後站起來,快步上前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然後按照慣例請客人到沙發上坐。
御手洗嘆地説:“差不多有十年不見了。”對方點了點頭。看來這位古井教授是御手洗的恩師之類的人物。
古井教授並非專程來找御手洗商量什麼事情,只是説到這附近開個會,之後順道過來而已。還説上次開會時也曾來訪,可是沒人在家,説完後便開始聊起家常。顯然,他所謂的閒聊,一定是與世俗的八卦話題大不相同。你向教授介紹時下最紅的免費歌星,或者跟他透娛樂界名人某某某的醜聞,以及週刊上的熱門話題,他可能渾然不知,甚至是
本就不
興趣。這一點倒與我這位同居友人很相似。
兩人隔着茶几在沙發上就座後,一開口就是這樣的話題:“現在他們正在剔除沒有被混合的rna【注】,然後計算剩下沒有被混合的rna釋放的輻能,由此可以發現胎兒的rna與骨髓瘤患病rna的混合形式有着明顯區別。”【注】核糖核酸,即ri波nucleicacid,存在於生物細胞以及部分病毒,類病毒之間的遺傳資訊載體。
御手洗聽完,一邊笑着一邊用力點頭,然後回應道:“會不會是限制酵素所能識別的dna部位產生突變,這些變異很偶然地積累起來,於是出現不同的結構。有這種可能嗎?”
“你這分明是尋找理論的漏,這是沒有用的。畢竟卡羅林斯卡學院【注】的那幫人可不是吃閒飯的。”【注】瑞典卡羅林斯卡學院(karolinskainstscockholmsweden)是歐洲最大的醫學類大學之一。也是提名諾貝爾生理醫學獎候選人的組織。
“那老師是怎麼考慮的呢?難道這是蝴蝶效應【注】的作用嗎?做研究也要比體力啊!我認為先排除不可能的東西比較好。”【注】意思是一件表面上看起來非常微小、毫無關係的事情,在紛擾不可測的混沌中,可能扮演具有影響的關鍵角
,帶來巨大的改變。此理論於一九六二年由美國氣象學宗洛倫茲(lorenz)提出。
“哈哈,你説話還是那麼尖鋭。嗯,最近我對免疫抗體的多樣【注】問題很
興趣。”古井教授轉移到另一個話題上。
【注】此理論由本人利
川進提出,榮獲一九八七年諾貝爾生理醫學獎。dna會在從胚胎細胞轉變成製造抗體的b淋巴球過程中再次排列組合,因此只要少數的免疫基因,就能對付數以萬計的外來抗原。
對於他們的談,我一句也聽不懂,於是站起來去廚房洽茶瀆水。當我端着茶回來時,兩人的
談已經轉換到我能部分理解的話題上了。
“御手洗君,你真有先見之明!正如你之前預測的,現在自然科學界的最高端是分子生物學,物理學和遺傳學就快成為過去式了。如今不再是物理學家得諾貝爾獎的時代了。”
“是啊。不過在本,分子生物學好像被劃分在了遺傳學的範疇。”古井教授聽完,苦笑着説:“正如你所説的,
本還沒有一所大學將分子生物學設立為一個獨立的學科。”
“最近美之間產生稻米糾紛,雖然
本幾乎沒有專業農户,卻沒有一家大學撤銷農學院。”
“不僅如此,本
本沒有培養優秀科學家的制度,
本和美國的做法有着
本的區別。
本完全採用過去的師徒制,在大學裏,教授向學生們系統地傳授知識與技術,卻不給他們練習和參加實踐的機會。學生只能跟在後面,被動地看着教授用混合式或者利用同位素的標記式做實驗。”
“是啊,很難通過實驗室獲取到最新的科研成果。”
“所以本很難再出現諾貝爾獎獲獎者了。美國與
本的人才培育方法實在相差甚遠。”
“據調查,到高中為止,
本學生還勝過美國學生許多,但進入大學後,這種壓倒
優勢就被逆轉了。在
本,進大學本身成為了最終目標,但入學後學什麼,準備取得何種研究成果,反而變成了次要的。”
“正是如此。”古井教授一邊喝茶一邊繼續説道“一切都侷限在師徒制的框架之中,只要爬到教授的位置就算大功告成了,是農學院還是理學院都無所謂。回到鄉下,大家也不管他到底有什麼真才實學。但是看到近幾十年科技的進步速度,我強烈到
本知識機構的發展已經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在美國,舊的學院不斷被淘汰,新學院不斷成立,這樣才能順應最新理論的需要。而
本的文化教育機構
趨保守,由此看來,
本的科技發展前途一片暗淡。我們國家的學者總是把目光集中在落後的領域,而往往忽略了最先進的東西。因為他們總想着名節和地位。所以你剛才提出成立分子生物學研究室,我看一時還很難做到。”
“所以您才在做混合實驗吧?”
“或許如此吧。你的眼光總是很長遠,真了不起。而我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遺傳學的研究方法已經落後了。”
“生命體究竟是怎樣一種存在?是一連串偶然的產物嗎?生命和思考都是物質層次上的現象嗎?當尖端科學達到某個飽和點時,科學家或許又會回過頭來探討蘇格拉底和柏拉圖時代的問題,我相信以後這些問題的重要將
益凸顯。”
“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回到我們的世界,我們實在很需要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才。”
“不、不,我只是思考自然科學的走向和發展趨勢。例如,就遺傳學的研究而言,在孟德爾【注】那個時代,他只能以豌豆和果蠅作為主要的研究對象,如今則是研究噬菌體和細菌了。但是,λ噬菌體的遺傳因子只有五十個,而人類的遺傳因子有五萬至十萬個。這就好像看到沙拉的圖片就對調味醬的味道大放厥詞一樣,今後的研究對象可能是哺動物,是老鼠或者兔子,接下來就是狗或者貓。所謂的實驗,哪怕有九百九十九次失敗,只要有一次成功,就已經很好了。要證明某個生命體成
過程中的基因重組的事實,以及確保多樣
,就必須剖開成千上萬母親的肚皮,取出胎兒,予以混合,但我可不是開膛手傑克。”【注】盂德爾(1822一1884)。奧地利遺傳學家。
“這種做法不免費了?”
“不是的。”
“剛才你説正在思考自然科學的研究方向,有什麼結論沒有?”
“一定是往人腦方向進行。”
“研究大腦嗎?嗯,我也這樣想。不過解讀人類的dna的研究要暫時擱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