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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回憶裏的聲音感謝《—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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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定結果出來了,屍體的身份認定,死者真的是杜磊。我的腦袋很混亂,我再一次來到了停屍房裏。杜磊的屍體上被遮屍布蓋的嚴嚴實實,法醫和刑警都沒有跟進來。江軍也在外面等着。

法醫再三叮囑我,最後才讓我戴上醫用手套破例單獨進入停屍房。我靜靜地站在停屍台旁邊,看了遮蓋在杜磊屍體上的白布很久,良久,我伸手去將遮屍布掀開,杜磊的臉部了出來。

他的臉白的發青,隨着死亡時間的往後推移,杜磊臉頰上的皮膚往下塌陷。凸起的顴骨異常明顯。杜磊的雙眼安詳地閉着,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似乎在他離開人世的時候,心裏沒有在想任何事。

但我知道,杜磊絕對放不下自己生活的世界。因為職業的特殊需要,我們和普通人相比。看到的往往是世界的陰暗面,我們也更容易看到醜惡的人。陽光之下,必有陰影,我們所在的世界是陽光與陰影的重疊。

我們一腳踩着光明。一腳踏着黑暗,眼前看到的除了世界上最醜陋的東西。還有親情,愛情和友情。杜磊放不下我們,他如果真的走的心無所戀,他就不會留下那三張紙條。他放不下我和許伊這兩個相多年的摯友,同樣也放不下他心裏的女人。盡農貞弟。

我的眼淚滑落,這已經不知道是我第幾次哭了,曾經的我以為我能幫助很多人走出陰暗,接受光明的懲罰和洗禮,但我發現,我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保護不了。許伊走了,杜磊死了,我不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有更痛苦的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

我的生活已經被打亂了。

隔着纖薄的醫用手套,我的手輕輕觸到了杜磊的臉上。冰冷,沒有一絲温度,那冰冷穿過醫用手套,從我的指尖一直傳遞到我的內心深處,我的背脊發涼,全身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杜磊像是睡着了,但不論我怎麼叫喚他的名字,他都沒有睜眼。雙眼越來越朦朧,杜磊的臉印在我滿是水霧的瞳孔中,我看不清了,他的臉越來越扭曲,越來越模糊,直到兩滴偌大的淚珠滴落在了停屍房的地上。

停屍房很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我彷彿聽到了那兩滴淚珠掉落在地上隨後支離破碎的聲音,我下意識地低頭,兩滴淚珠早已經化開在停屍房的地板之上。這裏的温度很低,雙耳轟鳴之下,我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叫我。

我轉身,停屍房裏滿是停屍台,還有零星的幾具屍體躺在停屍台上。那聲音,好像是杜磊的,我癱坐在地上,背靠着停屍台,是的,的確有人在叫我,只是,那聲音來自回憶。

和杜磊相識是在一次擊課上,杜磊奇怪的持槍姿勢被教官訓斥,這招來了所有上課學生的目光。靶場裏,陽光充足,杜磊的笑臉和陽光一樣燦爛,在休息的時候,杜磊主動找上了我。

他和我請教持槍的姿勢,我耐心講解,雖然,他一直都沒能將他專屬的持槍姿勢改過來。從那以後,無論是法醫課還是痕跡學課,杜磊經常向我請教,在一次又一次的談中,我瞭解到杜磊的身世。

父母雙亡,這讓我想起了我的父親,包括許伊,我們三個能走到一起,也有相同身世的因素。杜磊的笑容,我們永遠都忘不了,在我和許伊的眼裏,杜磊似乎從來沒有過心煩的事情,直到他跟我們説,他談了戀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杜磊學會了心煩,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我和許伊安他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我的心智要比同齡人成很多,在我看來,人之所以被稱之為人,正是因為人有豐富的情緒。

我沒有替杜磊擔憂,因為我覺得杜磊成了很多,的確是的,他學會了把話藏在心裏。

“李可…;…;”我聽到了杜磊在叫我,那聲音來自回憶,如果我沒有記錯,那是杜磊最後一次叫我。那年的冬夜,b市飄着大雪,温度也比往年低了好多度。

杜磊和許伊失蹤的前一天晚上,我們三個走在滿地積雪之中,地上留下了我們三個深深的足印。我牽着許伊,杜磊雙手在口袋裏,他低着頭,沒有説話,告別的時候,他和我們説,他決定時間讓我們和孟婷見一面。

那個時候,我們對於孟婷的印象僅僅停留在杜磊的口中,杜磊告訴我們,孟婷是一個温柔大方的女孩子,現在看來,的確是的。杜磊説他第一次產生了想要保護一個女人的念頭,在他的印象裏,母親這個概念早已經蕩然無存。

所以,孟婷不僅僅是他的愛人,更是他的親人。

我和許伊答應了,杜磊揮手告別,我和許伊目送杜磊離開。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兩隻手一直在口袋裏,路燈下,他的背影被拉長,他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遠,直到他經過一個街角,我們再也看不見他。

我和許伊轉身,沒走幾步,我們聽到了杜磊在叫我們。

“李可!”轉過身的時候,杜磊正站在路燈之下,他和我們相距很遠。

漫天飄雪的冬夜,寂靜。

我隔着十幾米遠的距離問他怎麼了。

“希望你們能喜歡孟婷!”杜磊笑了,在路燈的映襯下,他的笑容燦爛,比冬的温陽還要暖。他每説一個字,都要化開一道白霧。

那是杜磊生前和我最後一次見面,那句話,也是他對我説的最後一句。

第二天,飄飄揚揚的大雪停了,整個b市都被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之下。那天,出了太陽,我和許伊在警校出門。公車站擁擠異常,許伊白皙乾淨的臉被凍得通紅,我把脖子上的圍巾取下,纏在了許伊的脖子上。

目送許伊上了330公車,我一步一步地朝着警校裏走去,當時,我本沒有想到許伊會一走就是好幾年。

在警校辦公室的時候,許伊給我打過電話,她告訴我,單位臨時加班。我並不擔心,因為從前加班的時候,杜磊都會送許伊回來。我告訴許伊,我會在公車站等他。

深夜,許伊再一次給我打來了電話,許伊説他和杜磊馬上就能到,讓我再等等。可是那一等,就是一整個晚上。許伊的手機打不通了,打去許伊所在的單位也沒有人接,我一直盯着漆黑的遠處,期待着最後一班330公車能夠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人走了,車也消失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敲門聲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法醫和刑警走了進來,他們看我癱坐在地上,讓我節哀順變。警方告訴我,屍體在喪失所有偵查價值之前,會被保留在鑑定中心裏,由於杜磊沒有親屬,所以屍體要怎麼處置的問題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沉默許久,最後決定將杜磊葬在當地。杜磊已經漂泊了很久,我不希望他死後再受舟車之苦。杜磊曾經告訴我,在他心裏,家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概念,他沒有雙親,所以沒有家,或者説,每一個地方都是他的家。

我看了杜磊最後一眼,親自將遮屍布蓋上了。我收起心中的陰霾,理智告訴我,現在不是悲慟的時候,我要先明白杜磊是怎麼死的。

從停屍房出來的時候,警方終於告訴我,他們找到了那口棺材的疑似來源,為了不打草驚蛇,警方佯裝成買棺材的人進入店中進行了確認,店裏賣的棺材,不管從木質上,還是形狀上都和許伊家的那口棺材,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