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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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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上房屋門外一站,臉上馬上堆起了笑意:“我還道是誰逗着我玩兒來的呢?果然是霍掌櫃的,這幾位是…”霍天行淡然説道:“都是霍某人的把兄弟!”小鬍子“哦!”地一聲笑道:“敢情霍掌櫃的還有這麼多位把兄弟,失敬,失敬,霍掌櫃的兒位光臨有什麼見教?”霍天行道:“怎麼?梁大領班不讓霍某兄弟進屋坐坐麼?”小鬍子一抱拳道:“抱歉,拙荊不大安適,改天我一定專誠奉請。”白不羣冷笑一聲道:“這倒是巧得很啊…”霍天行立節截口説道:“不錯,霍某兄弟來得真巧,霍某開過藥鋪,略通歧黃,正好替令正看看!”他邁步就要走過去。

小鬍子一抬手道:“不瞞霍掌櫃的説,我已經另請了大夫了,就在裏頭,霍掌櫃的好意我心領!”白不羣道:“大哥,既然這樣,何必勉強,我看就站在院子裏説吧!”小鬍子道:“説得是,説得是,大家都是人老朋友了,有什麼話就請直説吧?”霍天行微一點頭道:“也好,既是這樣,那我就直説了,我是來問問那件‘珍珠衫’…”小鬍子“哦!”地一聲道:“原來是為那件‘珍珠衫’哪,不瞞您説,我早就預備給您送個信兒去了,可是後來您幾位出了事兒,我也沒敢去找諸位,諸位是知道的,這原是瞞上不瞞下的事兒,萬一讓上頭知道了,那是要殺頭的,我早年在江湖上也混過一陣子,倒不怕死,只是我還有老婆孩子,我不能不為他們想想,東西拿出了手,事兒沒辦成,我心裏也一直很歉疚…”霍天行道:“這麼説,那件‘珍珠衫’早已不在你梁大領班手裏了?”小鬍子忙道:“那當然!難道您幾位還信不過我?難道我還會把它了不成,霍掌櫃的,我姓梁的可不是那種人…”霍天行道:“梁大領班,霍某幾兄弟受人之託,衞護的是忠義,搭救的是忠義,沈姑娘更是個弱女子,事辦不成還事小,東西拿出了手沒了下文,卻使得霍某幾兄弟難向江湖同道待…”小鬍子道:“霍掌櫃的,我己把東西送到了刑部,當初我就跟霍掌櫃的説過,我只管送東西,事成不成我不敢打包票…”霍天行道:“話是不錯,我也知道你梁大領班只是箇中間人,我要找也不該找梁大領班你,只是東西要是讓人在半路上了去,那就另當別論,記得這話當初我也跟梁大領班你説過…”

“不錯!”小鬍子一點頭道:“我承認這話當初咱們説過,可是那東西的並不是我…”白不羣道:“我們怎麼知道不是梁大領班你?”小鬍子目光一凝道:“尊駕説話怎麼…霍掌櫃的,這位是…”霍天行道:“霍某的拜弟,行三,他是個直子,説話不會拐彎兒抹角,得罪之處,還望梁大領班看我薄面!”

“好説,”小鬍子面泛不悦之,道:“梁某並不在乎這個,可是我替人賣力跑腿,不但一點好處沒落着,反而蒙上這不白之冤,未免讓人心裏不是味兒!”白不羣手往前一伸道:“梁大領班有什麼憑據,可證明你確已把那件珍珠衫送往了刑部?”小鬍子一搖頭,冷然説道:“我拿不出憑據,事實上這種事我也不能伸手跟人要收條!”白不羣冷笑一聲道:“好説,這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梁大領班你就利用這條不成文的規矩把那件珍珠衫沒了?”小鬍子變,道:“尊駕可別血口噴人,我要不是看霍掌櫃的面子…”白不羣冷然説道:“怎麼樣?”小鬍子是個聰明人,他知道眼前是個什麼樣的情形,他也不過是虛張聲勢,如今白不羣這一硬,他硬是沒敢接話,轉望霍天行叫道:“霍掌櫃的…”霍天行道:“梁大領班明知道那藥鋪掌櫃不過是我的掩護,用不着再叫我霍掌櫃了,關於珍珠衫的事也相當明白,梁大領班也用不着再説什麼了,我姓霍的只有一句話,梁大領班你只把那件珍珠衫吐出來,我把兄弟幾個馬上就走路,絕不動你梁府的一草一木,要不然的話,哼,哼,梁大領班你是個聰明人,我們這些江湖亡命徒的手法你應該知道…”小鬍子道:“姓霍的!你這是要挾我?”霍天行道:“我只是要回被你沒的東西。”小鬍子冷笑説道:“霍天行,你要放明白點,這兒是緊挨天子腳下的京城,我是個吃公事飯的,你幾個卻是逃犯,我不找你們已經是天大的便宜了,胳膊別不過大腿,你要是惹翻了我姓粱的…”霍天行道:“怎麼樣?”小鬍子冷笑説道:“除非你有把握不讓我衝出去,要不然你幾個絕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一件珍珠衫,你把兄弟的幾條命,霍天行!你要明智選擇啊!”霍天行冷笑説道:“梁大領班!你的話説得最明白不過,我姓霍的也要給你個明白,我弟兄幾個是來者不怕,怕者不來,話説到這兒,有本事你就往外闖吧!”他一揮手,帶着白不羣跟駱家英舉步了過去。

小鬍子獰笑點頭説道:“好吧!既是這樣咱們就碰碰看誰硬誰軟吧?”嘴裏説着話,他就要往屋裏退。

布簾一掀,上房屋竄出了那半截鐵塔般大個子來,兩倏胳膊一圈,攔把小鬍子抱個結實!

他抱得妙,連小鬍子一及胳膊也抱住了,小鬍子連人帶胳膊就跟箍在一圈鐵箍裏,動都不能動,還猛一整氣!

小鬍子大驚失,暗一咬牙,提一口氣剛要掙扎,屋裏跟着又竄出司徒逸跟樊子空來,一人彎抓一條腿,馬上把小鬍子拉了起來!

小鬍子心膽裂,一張嘴,就要死命大叫,白不羣一個箭步竄了過去,手在他眼前一晃,小鬍子他不叫了,兩眼瞪得老圓,臉都白了!

霍天行一揮手,沉聲吩咐着道:“把他抬到廂房裏去!”韓奎、司徒逸、樊子空三個人跟抬豬也似的抬着小鬍子走過來進了廂房。

霍天行道:“老三!解開他的啞!”白不羣一掌拍出,小鬍子突然驚駭開口:“姓霍的?你們…”霍天行冷然説道:“告訴我,你的老婆孩子呢?”小鬍子道:“回孃家去了!”霍天行道:“那最好,免得嚇了你的老婆孩子。”韓奎道:“他胡説,屋裏有個女人!”小鬍子忙道:“那不是,她,她是來做客的…”韓奎眼一瞪道:“放你孃的,做客會做到你牀上去?”霍天行抬手攔住了韓奎,轉面望着小鬍子道:“偷的!”小鬍子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沒説話。

霍天行倏然一笑道:“老婆剛回了孃家就又了一個來,你可真是個老實人兒啊?”韓奎道:“八成兒他不慣一個人睡。”霍天行臉一肅,道:“梁大領班!別説你只進一個來,就是進十個八個來,那是你的私事,我們管不着,也不便管,現在咱們談談咱們之間的事,那件珍珠衫…”小鬍子忙道:“我還給你們!”霍天行微一抬頭道:“不!珍珠衫可以給你!”小鬍子聽得一怔:“霍…霍大俠!您這話…”連韓奎也怔了一怔道:“大哥!您怎麼…珍珠衫怎麼能給他?”霍天行一擺手道:“你別嘴,我自有主張…”頓了頓,望着小鬍子道:“只問你要不要這件珍珠衫?”小鬍子狐疑地看了霍天行一眼道:“只要霍大俠您真給,我當然要。”霍天行淡然一笑道:“珍珠衫又不是我的,把它送出去我也不會少塊,説什麼真給不真給,再説,用珍珠衫來救珍珠衫的主人,我料那位主人也不會反對!”小鬍子臉一變道:“霍大俠您這話什麼意思?”霍天行一雙寒芒閃的鋭利目光突然凝望在小鬍子臉上,道:“梁大領班!我弟兄還拿你當朋友看,你可別不識抬舉,要是想要珍珠衫就快點兒,我們給你是拿,別人給你也是拿,官家辦事你比我們清楚,他們沒我們快,一筆賞金到了你手裏也剩不下幾個了,即使原封不動,沒人成,那也絕比不了一件珍珠衫,我説的話對不對,你可以問問你自己。”小鬍子沉默了一下,道:“既然您幾位還拿我當朋友看,我姓粱的也不能做得那麼絕,您幾位要什麼,説吧?”霍天行倏然一笑,點頭説道:“這才是!這才不愧是‘五城巡捕營’大領班的氣勢,請教,譚北斗那個徒弟什麼時候走的?”小鬍子呆了一呆道:“您幾位是怎麼知道的?”霍天行道:“這個你梁大領班就不用管了,答我問話吧!”小鬍子遲疑了一下道:“他坐了約摸半個時辰就走了,怎麼?”霍天行道:“他是來跟梁大領班你談一樁買賣的,是吧?”小鬍子點點頭道:“不錯!”霍天行道:“沈在寬的女兒沈姑娘?”小鬍子道:“不錯,他很快,一進門就開門見山的…”霍天行道:“他要多少?”小鬍子道:“譚北斗懂規矩,他算得也很便宜,只要兩成。”霍天行道:“先給後給?”小鬍子道:“當然是先給,人到拿錢,一手人,一手錢。”霍天行道:“看樣子你得先墊了?”小鬍子道:“不錯!我是先墊!”司徒逸突然説道:“萬一官家多賞了呢?”小鬍子道:“多賞了歸我,給少了算我吃虧!”白不羣冷冷一笑道:“以我看你只有虧吃沒有便宜佔!”小鬍子道:“譚北斗這個人我久仰,直隸總督衙門幹那麼多年,京裏沒一個不知道他滑的,不過他也確是個好樣兒的,他的徒弟挑明瞭,我準吃虧沒有便宜佔,不過吃虧佔便宜那是我的事,他照規矩要兩成,願不願隨便,京裏的路不只我這一條。”霍天行道:“來人是譚北斗的幾徒弟?”小鬍子道:“他説他行二!”霍天行道:“羅廣信,他可以接譚北斗的衣斂了,譚北斗三個徒弟,就這個行二的有出息…”頓了頓道:“在那兒人?”小鬍子道:“説好的他把人帶到我這兒來!”霍天行道:“什麼時候?”小鬍子道:“今兒晚上!”霍天行道:“我知道是今兒晚上,白天不好辦事,今兒晚上什麼時候?”小鬍子道:“亥時到子時之前。”霍天行眉鋒一皺道:“這一段時候不短啊?”小鬍子道:“我也這麼想,可是他有解釋,他説這一陣子風聲緊,‘北京城’讓你們幾位跟‘大漠龍’傅天豪鬧得滿城風雨,‘五城巡捕營’不分晝夜到處盤查,到處搜捕,儘管官家意不在他們,可是沈在寬的女兒‘五城巡捕營’的人都認識,萬一那位沈姑娘在半路上讓他們截了去那還事小,要是‘五城巡捕營’的人黑心往他們頭上栽髒,那冤枉可就大了,所以他們不能不掩掩蔽蔽,躲躲藏藏的看準了路往這兒來,這麼一來自然就沒辦法説個準時候了。”霍天行點點頭,道:“嗯!這倒也是理。”白不羣突然説道:“那羅廣信可曾告訴你,他師徒現在在哪兒落腳麼?”小鬍子搖搖頭道:“譚北斗是個滑人,他的徒弟也不是省油燈,他怎麼會告訴我這個?”霍天行沉了一下,道:“梁大領班!咱們也談筆生意怎麼樣?”小鬍子道:“霍大俠要跟我談什麼生意?”霍天行道:“我們把兄弟幾個躲在暗處,你別動聲,他把人送來時你把人接下,該付他多少照付他多少,然後我們把人帶走,珍珠衫歸你,你看怎麼樣?”小鬍子有點猶豫,道:“這個…”霍天行道:“梁大領班,你要從不談生意,我也不敢跟你提這個,既然你是個‘生意人’,你就該挑那本輕利大的生意做,你把人往上,得的賞金絕不比那件珍珠衫多,你我之間的這筆生意包你本輕利重,淨賺不賠,你又何樂而不為?”小鬍子道:“我倒不是不會挑生意,只是萬一出了紕漏,這個罪名我擔當不起!”霍天行道:“出什麼紕漏?”小鬍子不自在地笑笑地説道:“萬一您幾位人到了手密告我一狀,我可吃不消!”霍天行道:“我幾個密告你什麼,告你貪墨枉法,為小利縱放叛逆?”小鬍子道:“不錯,這個罪名足夠殊連九族的。”霍天行淡然一笑道:“許是梁大領班你忘了,我兄弟還是官家到處緝拿的越獄逃犯,大惡叛逆,像我們這種身份能告誰啊!”小鬍子沉默了一下道:“諸位或許不能告我,可是譚北斗師徒卻能使壞害我。”韓奎道:“他害你什麼?”小鬍子道:“他把人賣給了我,卻久久不見我往官裏滑如譚北斗者,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霍天行淡然一笑道:“我不能不承認譚北斗確有可能使這個壞,可是我要告訴你,他師徒不會再有任何使壞的機會了?”小鬍子神情一震道:“難不成您幾位要…”霍天行灰眉雙聳,緩緩説道:“譚北斗師徒的罪過太大了,神人共憤,天地難容。”小鬍子道:“您幾位有把握麼?”霍天行倏然一笑道:“梁大領班!你高看譚北斗師徒,低看我把兄弟了!”小鬍子道:“這個你梁大領班放心,我兄弟自有辦法找到其他的,即或我兄弟只攔住他那行二的徒弟一個,譚北斗也不會為梁大領班你,一個不關他痛癢的人不要他心愛的好徒弟!”小鬍子沒説話,顯然他是心動了,過了一會兒,他一點頭道:“好吧!誰叫我貪圖那件珍珠衫?我豁出去了,霍大俠要我怎麼做?”霍天行道:“我剛説過,你別動聲,把人接下,該付他多少照付他多少,你只把人接到手,剩下的就是我兄弟的事了。”白不羣冷然接着説道:“梁大領班!咱們醜話説在前頭,我們幾兄弟都是在江湖上混過多少年的,除非你有十分把握,你最好別跟我們耍花槍,要不然那可沒你什麼好處!”小鬍子道:“尊駕放心!,我這個人向來説一句算一句,何況這件事裏還有我這麼大好處!好在您幾位都在這兒,儘可以監視着我就是!”霍天行含笑接道:“那是少不了的,咱們先小人後君子…”頓了頓道:“老十,你跟子空賠着梁大領班到上房去。”韓奎一聽這話,當即就松子小鬍子。

司徒逸瀟灑一擺手,道:“梁大領班!您請吧!”小鬍子一句話沒再多説,邁步走了出去。

司徒逸、樊子空雙雙跟了出去!一左一右把小鬍子夾在了中間。

白不羣看了小鬍子背影一眼,道:“大哥!這傢伙滑不下譚北斗,您得防着他黑着良心來個統吃?”霍天行淡然一笑道:“這個我已經想到了,對這種人用不着講仁義,我也想統吃,只是究竟是誰統吃,那要看誰的本事大了,記住!到時候你跟你二哥埋伏在東廂房,子空跟老十埋伏西廂房,上房屋有我,老五等人進來後繞到大門斷他們後路,現在老五到大門口去一趟,把那後生提過來!”轉眼工夫他提着那半大小子走了進來,半大小子個子不小,可是現在韓奎提着他就跟老鷹捉小雞一樣。

他把半大小子往炕上一放,霍天行道:“到時候還得煩他開門,老三解開他的道好好兒開導開導他,別嚇着他,也別得罪他,我到上房看看去!”他邁步走出了廂房!

口口口把兄弟幾個午飯、晚飯都是在小鬍子家吃的,飯是駱家英做的,別看他是個大男人,幾樣小菜做的還真不賴!

那半大小子經過白不羣能説善道的開導,再加上半天工夫的相處,已經跟幾個人混得很了。

孩子畢竟是孩子,沒那麼多心眼兒,誰對他好他就跟誰近,這是一定的。

上燈之後,霍天行為防譚北斗的人早到,一聲令下各就各位,除了上房屋亮着燈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漆黑的,折騰了一天一夜,把兄弟幾個正好趁這機會歇息歇息!

時間慢慢地從眼前溜過,夜越來越濃。

把兄弟幾個就這麼耐心的等着!

口口口今天晚上是彎上弦月,月雖然昏暗,可是隱隱約約地還可以看見事物。

傅天豪喬妝改扮,他居然無巧不巧地也打扮成一個算卦的,一身黑長衫,一張臘黃臉,看上去都快四十了。

沒別的,只有這種行業行頭少,只塊布上頭寫幾個字一挑就行了,其他的好湊合。

他從昨兒晚上一直轉到如今,除了找個地方坐下來吃點東西之外,一直就沒停過,東西南北城的大街小衚衕他都轉遍了,不但沒有一點收穫,便連霍天行幾兄弟也沒見着,當然,他也知道,霍天行兄弟現已經喬妝改扮,不是那麼容易,一眼就能認出來的,他也經過喬妝改扮,同樣的道理,霍天行幾兄弟也沒那麼容易一眼就能認出他來,即使是走了個對面,也不見得“認識”!

他知道沈書玉一旦落進官家之手,那種後果嚴重到什麼程度,轉了一天半夜還沒有一點收穫,他可是真急了。

他打算再到那條死衚衕口看看賣炸糕的白不羣去,或許白不羣那方面已經等着了也説不定!

他把希望寄託在霍天行幾兄弟身上,腳下放得很快,剛走出一條衚衕,身左過來兩個人跟他來個擦身而過,兩下里差點兒沒撞在一起!

傅天豪連忙收步,那兩個人帶着一陣風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