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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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幾個本家的人也暗暗回過味兒來,咬牙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族長,抹過臉去也不吱聲了。族長有些下不了台,他來時高高的姿態端着,到如今也還是一副高姿態,卻不知道被人家當跳樑小醜一樣看着戲着。
無奈地又給張文軒使眼,張文軒撫了撫毫無皺褶的衣襬,沉下道:“族長,這遷宗立墳的事豈是小事,還是讓致遠兄考慮之後再做答覆為好。您不是還有另外的事要説嗎?”族長順杆下,立馬笑容可掬道:“對對,這話是怎麼説的,就算是你們那一支遷出去了血脈遠了,但不管怎麼樣,打着骨頭還連着筋呢,一筆寫不出兩個張字去。雖説前些年蘇州這邊有些萎靡,還別説這一代小輩裏的還是有靈氣些的,若是好好教導後肯定是有大出息的。”族長巴拉巴拉的從有些出息的小輩兒説到蘇州的書院,又從蘇州的書院提到揚州的書院,喋喋不休的又説起來當年祖先的情誼如何,輾轉到入土為安的張父張母,隱晦的提到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後若是沒個子嗣傳承怎麼對得起張家的列祖列宗。
張致遠聽着聽着就琢磨出味兒來了,族長暗示他從族裏挑個嗣子過繼給他,莫不是想等到他百年之後佔了他的家產不成!手指)再加上張致遠之前一直在外做官,與蘇州更無聯繫,就連逢年過節也不會有走動。他們這邊兒也就知道張致遠死了嫡,膝下荒涼並無小子。哪裏想到他竟然又續絃再娶了,怎麼聽着這意思他有子嗣傳承了?!
老族長几乎是臉鐵青着走的。身後晃晃蕩蕩的跟着一大幫子人,張文軒特意走在最後,就聽到裏面張致遠同清風説:“打幾桶清水來洗地,再拿一些香來燻一燻,省得那污濁臭氣燻了這宅子!”説的就跟剛才那些人是臭蟲一樣,張文軒扯了扯嘴角出個苦笑,他不也是這臭蟲中的一個。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緊走了幾步趕上了前面的人,今天他可是看了一出好戲,才知道族長他老人家還有變臉這等功夫,碰了一鼻灰不説,還被當跳樑小醜樣被看了笑話。
清風高聲應了,心裏直説老爺威武。那族長真是厚顏無恥,雖説人至賤則無敵,但可惜碰上了軟硬不吃的老爺。想到最後老爺神情中盈滿了狂暴的怒氣,幾乎凍結了一屋子的暖氣,讓他這個常年跟在老爺身邊的長隨都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更不狂説其他的人,有膽子小的腿都軟了,逃得比兔子都快。
出了門就招來兩個使婆子讓她們打水來清洗地面。雖説這祖宅無人住,但也招了人來看顧一二的,所以平裏也有三四個婆子男人在的。清風忘了一眼一羣人離開的背影,就跟看大門的男人説道:“往後這些人要是再來了,就把他們擋在門外。省得污了這好好的宅院。”誰知方過了兩,月黑風高。張文軒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張致遠的茅屋前。清風皺眉,心想這蘇州張家的人臉皮也太厚了些。這又出現了,就問:“老爺吩咐了,不見客。”張文軒也不惱,將手裏的一個東西彈向清風,清風反的接過來才看出來是個紙團。
“把這個給你家老爺,見不見我看了才知道。”清風疑惑就進門去了,張文軒站在茅屋外,抬頭看了看天上,烏雲遮住了原本傾灑霜華的月亮,清秀的臉上出釋然的笑容,但緊握的拳頭説明他還是有些緊張的。清風片刻就出來了,朝張文軒做了個請的姿勢,倒好茶之後,張致遠就讓他回去了。
張文軒坐在茅屋裏唯二的椅子上,大咧咧的打量着茅草屋,簡陋大方,很像張清和的為人。目光最後落在書桌上,眼睛一亮笑道:“這竹雕的筆筒巧奪天工,又清新自然,甚是雅緻。”他的眼睛全都落在張致遠身上,自然能覺到他臉的變化,心想自己這馬拍對了。
張致遠不着痕跡得把筆筒往旁邊挪了挪擋住張文軒的目光,抖了抖手中的紙條,目光如炬得盯着張文軒:“你是從哪兒得來的?”張文軒也不閃躲,沒了那的吊兒郎當整個人嚴肅起來倒也像翩翩公子郎“張大人,不管我是哪兒得來的,我來就是想找你談一筆易。張大人被聖上派到江南監管兩淮鹽政,自然知道這鹽政裏溝溝道道是多深,這裏面的水有多渾,説起來這真的是一件苦差事。再加上裏面還涉及到京都錯綜複雜的勢力糾葛,更是難上加難。”張致遠皺眉,眼如寒星,直勾勾的盯着張文軒,似乎在思考他來的目的,又似乎在透過他説的話看透他的內心。側過身拿起紙條放到燈上燒乾淨“你要是現在走的話,我會當什麼都沒發生。”張文軒苦笑了下,了臉又掛上一絲輕笑,道:“張大人,有沒有人説過你真的很聰明?”
“有。”一個字讓張文軒噎了下,頗有種你使勁伸出拳頭卻打在軟綿綿的棉花上,頗為無力。
“好吧,既然我想跟您做易,肯定是有十足的誠意。”説完從內襯裏掏出一本有些泛黃的線裝冊子,小心翼翼得放到張致遠跟前“您看過再和我談。”似乎篤定了他的想法肯定能夠達成。
張致遠翻看冊子,越翻看面越凝重,最後抿着嘴皺起眉頭,給人一種明明是寒風吹的冬天卻遇到炎熱的夏天的錯覺。等到看完,抬頭道:“説説你的易。”張文軒一怔,輕笑道:“難道張大人不問問這冊子是從哪兒來的?還有剩下的半冊——”他拉長了聲音,但並沒有從張致遠冷峻的臉上看到任何的波瀾,挫敗得嘆了一口氣,目光變得深沉起來。
“半年內,我會將剩下的半冊到您的手上,條件是你要把我侄子帶走,教導他直到成年。”又看了看張致遠的臉,語帶希冀還有些討好得説道:“如果大人您能把他帶在身邊,接受您的教導就更好了,當然這只是我的臆想,這孩子吃了很多苦。”張致遠疊手撐住下巴,看張文軒臉語氣不似作假,而且這本冊子確實是真的,但對他來説也像是燙手山芋,拿不得又不能放下。罷了,他抿了抿嘴,説:“這事還有誰知道?”張文軒聽了有些動,急切得説道:“只有我,大人您放心我既然還得回去,自然不能讓他們發現。那麼説大人您是同意了?”
“隔兩再來。”一錘定音,張文軒握緊的手鬆開來,出來竟然覺得心中的一塊兒壓的他愧疚難安的石頭鬆動了。他不能讓澄泓跟他冒險,張大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了。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張文軒幾個起跳就消失在茫茫夜中。此時,烏雲散開出皎潔的月亮,月光霎時灑向了大地。
張文軒回到他住的地方,一個一進的小院兒,剛關上房門,原本漆黑的房子就亮了起來。
“小叔,你回來了。”聲音帶着些幼童的稚又有少年的清亮,就像是石子落在清泉上的聲音。可這聲音落到張文軒耳朵裏,就跟催命符似的,他扭過身來衝少年討好的笑笑。
對面的少年看起來不到十歲,模樣乾淨俊俏,雖然還有些孩子的稚氣,但覺很穩健。這少年就是張文軒口中的侄子張澄泓,黑白分明的眼睛瞥了張文軒一眼,皺了皺眉:“你去墳地了?”
“澄泓怎麼知道?”張文軒了手,隨意的打起了哈哈,這樣子有些像面對父親責備的孩子了,叔侄倆完全顛倒個了。張澄泓皺了皺鼻子説聞到了他身上的氣味,把油燈放在一旁桌子上,從廚房端了留在鍋裏的飯菜出來,摸摸還是温熱的才端上來給洗過臉的張文軒。
張文軒揚起了燦爛的笑容,哦呵呵的亂叫一通:“哎呦喲,我家澄泓真是賢惠,後誰嫁給了你呀肯定得幸福的不行。”一邊説一邊大口大口的吃飯,呼嚕嚕的樣子哪有在外面的優雅。
“白痴小叔,我去睡了,明還要做早課。”澄泓繃着臉,但耳朵卻紅了起來。等澄泓到了裏間,張文軒眼圈紅了起來,就連剛才大口朵頤的飯菜現在也失了香味。澄泓他年幼失怙,雖有他這個小叔照拂,沒爹孃的孩子早早成長起來,現在反而來還照顧他這個叔叔,有時候堅強得讓人心疼,疼到骨子裏。(…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