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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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恩仁正道:“老弟切莫輕看了袁大麻子,他本人雖然‘相奇’,但相人之術尤奇,風鑑之,並世無二,江湖好事之徒,還將‘麻衣神相’改了一字,稱他為‘麻臉神相’。”司馬白聽得興趣盎然地,飲乾了杯中酒兒,向鮑恩仁笑道:“鮑兄,雙龍三奇、四凶均已談過,如今該談到‘仙’了!”鮑恩仁道:“‘仙’是奇之冠,功力最高,他的全名應該是‘陸地遊仙’霍出塵!”司馬白揚眉道:“好外號,好名字,就這‘陸地遊仙’霍出塵七個字兒,已畫出一位宛如古月蒼松的武林前輩人物!”鮑恩仁道:“霍出塵的左眉末梢,有銀壽毫,為其貌相特徵,故而我懷疑老弟在‘小黿頭渚’所遇,就是這位藝壓八荒,名冠天下的‘陸地遊仙’!”司馬白苦笑道:“那位白衣無名前輩的風神器宇,以及左眉末梢的壽毫,均有點象是鮑兄所説的霍出塵前輩,但堂堂‘陸地遊仙’,會有甚麼不可解的煩惱,而需抱璧沉江,而他送給我的那塊壁玉,體積不小,份量又重,相當累贅,卻有甚麼用呢?”鮑恩仁點頭道:“老弟問得好,這兩項問題,都相當難解,‘陸地遊仙’沉江自絕,已是天下奇事,尤其這方玉石,被霍出塵那等看重,竟懷以殉身,必系武林奇寶,但我怎從來未聽説過,它…它的價值,在何處呢?”鮑恩仁一面説話,一面把兩道目光,盯在那玉石之上,一瞬不瞬!
但他空白凝目有頃,仍復雙眉皺結,看不出所以然來!
司馬白突然靈機一動,含笑叫道:“鮑兄,我們暫時莫猜啞謎,還是設法先找那‘小氣魯班’吳大器吧,小弟認為即令吳大器不知這玉石妙用,也至少知道那位在‘小黿頭渚’上,沉江自絕的無名前輩,竟是不是鮑兄所猜的‘陸地遊仙’霍出塵?”鮑恩仁被司馬白一言提醒,點頭説道:“對,找吳大器!只要找到這‘小氣魯班’,一切疑問都將刃而解,我們所失三寶,也可以完全追回…”司馬白苦笑道:“話雖如此,但鴻飛冥冥,戈人何慕?那‘小氣魯班’吳大器,盜寶一走,海角天涯…”司馬白話方至此,鮑恩仁便搖手説道:“老弟不要悲觀,吳大器並不十分難找,我知道至少有三個地方,可能發現他的蹤跡?
…
”司馬白聞言喜道:“是那三個地方…”鮑恩仁尚未及答,庭院之中,突然響起“當”的一聲“報君知”聲!
司馬白向窗外略一注目,便劍眉雙軒地,向鮑恩仁笑道:“鮑兄,天下巧事真多,所謂説着曹,曹就到,這位相士,濃圈密點,滿面文章,會不會就是與你既吳大器三人合稱一支的袁大麻子?”鮑恩仁因坐得靠裏,遂站起身形,望了一眼,走到門口,抱拳笑道:“袁兄,這真是江湖巧遇,小弟有點疑難之事,既巧遇袁大相士,要請你鐵口直斷,指點途的了!”那位身材瘦削的麻面相士,本是投宿旅邸,想不到竟遇人,遂邊自緩步走向鮑恩仁所居房中,邊自笑道:“你這油滑成的老偷兒,有甚途,要我指點,金銀寶氣,一望而知,還會找不準下手方向麼?
…
”鮑恩仁道:“袁兄休要詼諧,我先為你引見一位卓榮不凡的世老弟。”袁大麻子聽有外人,遂不再與鮑恩仁相互調侃,進房與司馬白見禮。
鮑恩仁尚未引介,袁大麻子已含笑説道:“鮑兄無須再引介了,清奇後逸,人中之龍,這位老弟,應該是司馬後人…”説話之間,目光凝注司馬白,突然失聲一嘆!
鮑恩仁驚道:“袁兄失聲驚歎則甚?莫非司馬老弟的年不利,氣欠佳?”袁大麻子搖頭道:“年須仔細推算,我是見司馬老弟,孝紋將隱,恐怕他堂上雙親,在百之內…”話猶未了,司馬白珠淚雙垂,鮑恩仁失聲讚道:“袁兄果是神相,司馬大俠塵緣已盡,約莫就在百之前,夫婦同作古人!”袁大麻子欷覷一聲,向司馬白説道:“老弟若對我這點相人之術,信得過時,請賜觀雙掌,或許可略知禍福,便於趨避!”司馬白此時已知這位“麻臉神相”名下無虛,遂先左後右,伸出雙掌,讓對方仔細觀看。
袁大麻子看完雙掌,向對司馬白臉上,細看一番,皺眉説道:“這事十分奇怪,司馬老弟新遭父母之喪怎麼反到有一身喜氣?
…
”鮑恩仁點頭道:“迭經奇遇,藝有大成,又獲得不少珍奇之物…”袁大麻子聽至此處,接口問道:“鮑兄且莫打岔,我話未説完,司馬老弟雖然一身喜氣,但卻散而不聚,你説他獲得不少珍奇,究竟是尚未到手,或是得而又失,才要我指點途的呢?”這幾句話兒,幾乎是目睹當前各事,使鮑恩仁與司馬白聽得好不驚服!
司馬白正要開口,卻被鮑恩仁以眼止住,乾笑兩聲,向袁大麻子説道:“袁兄神相,名下無虛,司馬老弟近來確實獲有幾項珍奇,但有的是尚未到手,有的是得而復失,故而要請袁兄費神,儘量指點詳細一點!”袁大麻子聞言,毫不推託刁難地,點了點頭,含笑説道:“司馬大俠,人中之龍,是我夙所敬佩人物,哲嗣英物,武林奇葩,又有鮑兄引介的這種關係,小弟必竭駑鈍,敢不盡力!
…
”鮑恩仁大喜,側頭向司馬白道:“司馬老弟,你的福緣不淺,袁大相士雖然技冠天下,卻一向惜藝如金,只肯淺談,不肯深入,今有此機緣,你不如把生辰八字,一齊報出,索煩他細批,以窺來吉凶,也是一段武林佳話!”司馬白還有點不好意思,那袁大麻子卻向他微微一笑,頷首説道:“也好,彼此風來水上,雲度寒塘,江湖再遇,不知何年何月?我們且盡半盤桓,奉擾司馬老弟與鮑兄一頓美酒嘉餚便了。”對方既如此熱情,司馬白遂報了生辰八字,請袁大麻子替他細批年氣運。
鮑恩仁因知袁大麻子平時確實不肯如此獻技,心中高興異常,命店家添了好酒好萊,就在房中,彼此暢飲。
用畢酒飯,袁大麻子細心推算,以五年一論,替司馬白細批了一本兩年運氣,向他略加解釋笑道:“命由天定,運隨心轉,故而天下禍福無門,唯人自召而已,老弟稟賦極佳,一生福厚,惟十年之後,有一大厄,袁某再三參詳,似乎只有一‘忍’字能解,若過此劫,花好月圓、子孫昌熾、壽元當至‘九八’之數,否則,東海波濤,恐葬卻一身俠骨!”這幾句話兒,斬釘截鐵,確異於一般江湖相士的模稜兩可之言,聽得司馬白不有點骨悚然,暗把“十年一大厄”、“東海波濤”以及“忍”字等有重要事兒,牢牢記在腦內。
袁大麻子解釋完畢,合起所批年氣運,方看見他在對面之上,大大寫了一個紅的“情”字,而在“情”字之下,又用墨筆寫了十六個小字,是“禍中有福,福中有禍,珠光秋,蠍尾蛇頭”!
袁大麻子先指着那紅“情”字,向司馬白正説道:“司馬老弟,你命中犯有複雜桃花,所有禍福,均由‘情’字而起,但‘情’之一字,魔力太大,勘得透時,是仙是佛,用得深時,是聖是賢,尋常人則只有胡里胡塗地,隨其支配左右,袁某不敢,也無能妄天機,書此一字,請司馬老弟多加戒惕便了!”司馬白連連抱拳稱謝,袁大麻子又復笑道:“以上所説之言,均為命中定論,一般風鑑學者,或許多可推出,但‘禍中有福,福中有禍’以下的‘珠光秋蠍尾蛇頭’等八個字兒,卻是我袁大麻子的獨得之秘,我虔參所覺,司馬老弟的‘福’亦在此,‘禍’亦在此,故而特在封面標明,至於,何謂‘珠光’?何謂‘蠍尾’?何謂‘蛇頭’?則皆所謂靈機字樣,時至,自然應驗,如今定加以解釋,我也説不出所以然了!”鮑恩仁目光凝注那經袁大麻子指為獨得之秘的“珠光秋,蠍尾蛇頭”八字,心中好不駭然,暗驚這袁大麻子的“麻臉神相”修為之深,已參造化,着實到了不可思議地步!
因為,他是局外人,事不關已,旁觀者清,一看之下,便覺“珠光”是柳還珠之光、“秋”是“江小秋之”、“蠍尾”是“天蠍尼姑”和“天蠍秀才”的殺人利器,三者都已與司馬白有了不可解的關係,只有“蛇頭”二字,如今尚不可解而已!
他萬分欽佩之下,伸手替袁大麻子斟了一杯酒兒,揚眉笑道:“袁兄,司馬老弟的年氣運,已承細批,並加哲語指點,委實不盡,但有關失物之事…”話猶未了,袁大麻子向鮑恩仁盯了兩眼“噗叱”一笑接道:“這事有點妙,司馬老弟即與鮑兄同行,則只有別人失物,那有你們丟了東西之理?難道終朝打雁之人,真會被雁兒啄了眼麼?”鮑恩仁臉上一熱,無可奈何地,只有自我解嘲,哈哈大笑説道:“上得山多終遇虎,偷人今被人偷,這是我偷遍江湖,第一次被人倒打一耙的丟人現眼之事!東西或可不要,臉面不能不找,袁兄神相通靈,再請費費心吧!”袁大麻子搖頭道:“尋找失物之事,與相法何關?鮑兄説了外行話了…”司馬白一旁笑道:“測個字兒如何?”袁大麻子笑道:“測字乃是偶觸靈機,有時到頗有所驗,司馬老弟或是鮑兄,請先誠意虔神,在我這些字框之中,隨手一個吧?”鮑恩仁果然煞有介事地,先行正襟危坐,口中默禱有頃,再閉起雙目,在袁大麻子隨身所帶的一大卷攜之中,了一枚。
司馬白見鮑恩仁那副神情,先是幾乎失笑,但旋即想起,萬事須誠,何況這袁大麻子是當今第一神相,決非凡,到要看看鮑恩仁出了個甚麼字樣?而袁大麻子又有甚麼驚人獨到見解。
袁大麻子從鮑恩仁手中接過字卷,展開一看,只見是個“貓”字。
鮑恩仁目光瞥處,首先“呸”了一聲,雙眉深蹙説道:“倒楣,我是‘鼠竊’,遇到了‘貓’,當然被無形受制…”袁大麻子笑道:“鮑兄與司馬老弟所丟的東西,本不必尋找…”鮑恩仁驚道:“為甚麼呢?是東西已被譭棄?或是無法追回?”袁大麻子笑道:“古人失貓之詩有云:‘失去渾無跡,不尋卻又來’,豈非説明了有望不尋自回?鮑兄與司馬老弟只要善修令德,説不定珠還合浦之時,還會有甚意外收穫的呢?”鮑恩仁聽他説得太嫌籠統,不眉峯微聚,袁大麻子眼力之強,委實觀人入微,業已看透鮑恩仁心意地,微笑説道:“觸機之事,本來籠統微茫,但彼此不是外人,鮑兄若要小弟説得實際一點,我也不妨來個極大膽的假設!”鮑恩仁道:“袁兄請儘管説得實際一點,我們彼此推敲,不也比那些禪機玄理,來得更有趣味!”袁大麻子幹了一杯酒兒,吃塊魚腹,目閃神光,點頭説道:“好,我來作樁尋常相士所不敢為的大膽實際假設,鮑兄與司馬老弟失物之事,可能與‘小氣魯班’吳大器有關?”這末後一語,真把鮑恩仁與司馬白一齊驚得呆了!
…
因為,他們連所失何物,均未告訴袁大麻子,對方卻突然假設出了“小氣魯班”吳大器的名號,豈不神乎其神?
鮑恩仁怔了片刻,失聲問道:“袁兄,此斷何來?”袁大麻子笑道:“這也是偶然觸機而已,貓虎同科,虎名‘大班’,則貓似可名‘小班’,加上貓若受寵,或受驚嚇發威時,喉中聲氣‘呼魯’作響,豈不與吳大器的外號‘小氣魯班’,互相吻合?”鮑恩仁瞪大雙眼,苦笑説道:“妙論、妙論,袁兄定是見着吳大器了?
…
”袁大麻子接口道:“這也是原因之一,不然我也不容易這快觸動靈機,由個‘貓’字,想到‘小氣魯班’身上。”鮑恩仁道:“袁兄知不知道吳大器的如今下落?”袁大麻搖頭道:“我是在這鎮市之外,曾見他身形一現,卻不知去了甚麼所在?”司馬白有所好奇地,指着那個“貓”字,向袁大麻子問道:“此中可有靈機?”這一問,問得袁大麻子頓時面含苦笑,向那個“貓”字凝視有頃,方緩緩説道:“‘貓’,從‘犬’字,從‘苗’,貓又喜食魚,若問‘靈機’,鮑兄與司馬老弟,不妨到‘水邊園林’,試試看吧?並因‘貓’字恰是一十六畫,機緣或在十六後!”司馬白聽他説得頭頭是道,不對這“麻臉神相”袁大麻子,佩服得五體投地,驀然想起一事,拱手笑道:“袁大相士,在下想起一樁傳説,頗就正高明!”袁大麻子笑道:“彼此不算外人,老弟無論有甚事兒,儘管請問,袁某有知必答,無須過份客氣。”司馬白笑道:“傳聞前代有人,於風鑑,進而可以相物,某飲茶,忽覺其心愛茶盅,午時當碎,乃訝而凝視其是否靈驗?既致碎之由,其治膳待客,久候不至,乃尋至書房,見其凝視茶盅,怒而拂袖碎之…”袁大麻子聽至此處,接口笑道:“這樁傳説,膾炙人口,可能頗有因由,決非無風興!但‘物’之可‘相’,至少要有兩面原則,第一、相‘物’之‘人’,必須有極高靈修為,學問淵博,被相之‘物’亦非凡俗,倘一紙一木,皆強求,豈不枉費靈智,活活把人累死?”司馬白失笑道:“那是當然,不過據袁大相士究幾鑑,學冠天下而言,在靈修為方面,總該足夠了吧?”袁大麻子方把雙眉一皺,鮑恩仁已“噗叱”一聲,失笑説道:“袁兄今可謂生意興隆,司馬老弟難得遇見江湖高人,被你的生花妙舌,説得太以服貼,大概又想要你施展一下‘相物’絕學!”袁大麻子目注司馬白,苦笑道:“司馬老弟又出甚麼難題?你總不至於要我對這些庸俗不堪的杯盤筷盞,費腦筋吧?”司馬白笑道:“當然不會,袁大相士人是‘神人’,所相相煩之物,自然屬於‘仙物’,你且看看這塊玉石,是否尚有一相價值?”説完,遂把“小黿頭渚”所得的那方玉石取出,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