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入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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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掌揮出,將至週四頭頂,向旁斜劃,打在週四肩頭。這一掌看似用力,落時卻輕,只在週四肩頭輕輕一拂,已將一塊衣布隨手黏下。
週四見了這等收吐自如的掌力,既驚且佩,倒不敢再出言頂撞。那人看週四神情冷毅,知那一句並非編造,隨手將布片捻碎,又坐在一旁琢磨起來。
約過了一炷香光景,那人始終雙眉緊鎖,滿面疑惑。週四知他百思不得,暗生快意:“這五句文字雖淺,涵義卻深。當年有周老伯反覆講授,我才在半年內略有所悟。這人妄加猜度,怕一兩年也未必豁然。”忽見那人站起身來,氣急敗壞地道:“這‘慎如臨深淵’已是異想天開,不可思議,那後一句‘假借無窮意’,更如痴人囈語,無跡可尋。周應揚自負巧智,難道故造此不經之言,意圖欺世?”他愈想愈是糊塗,心中又急又羞,竟不顧身份,上前抓住週四脖頸道:“你快將這兩句之意説出來,若不能自圓其説,那便是有意誑騙,老子立時取你命!”羞怒之下,手上已使出七成力道。週四大叫一聲,險些暈倒,兩條血線從鼻孔中躥出,呼地濺在那人身上。
那人自知下手太重,只恐害了週四,忙鬆五指道:“你只要説出其意,我便不折磨你。”週四連遭殘暴,起了不屈之心,昂頭冷笑道:“我一生從未見過似你這般弱智無恥之人。你便殺了我,我又何懼?”那人見他已生死志,賠笑道:“邱某百思不得,一時心急,只當小兄弟有意矇騙。恕罪,恕罪!”説罷一揖到地,狀甚恭謹。這一來卻是週四始料不及,他畢竟年輕務虛,怒氣登時消了大半。那人察顏觀,又道:“這幾句看似奧,實則有不實之處。周應揚好高騖遠,所言虛實參半。小兄弟歲齒略欠,怕未必能識得他訣中臆巧之處吧?”週四撇嘴道:“我周老伯言無不實,俱是至理。等閒不識,卻妄議其非,豈不可笑?”那人搖頭道:“這只是你一家之言,旁人卻不會入其彀中。”週四見他滿臉鄙夷,不由心頭火起。他近年來功力愈純,對周應揚愈是敬慕有加,聽那人指摘其非,如何能不着惱?明知對方有意賺己詮釋,卻忍不住道:“你智略短淺,卻誹謗他人。我現只將“假借無窮意”這句説與你聽,好讓你知道我周老伯奇思碩智。”那人心中大喜,嘴上卻道:“願聞其詳。便只怕其中漏百出。”週四憤然道:“行功之時,以意為先,需做到三夾兩頂。”那人微微皺眉,卻不敢言,神情愈發專注。週四續道:“頭向上頂,舌尖微頂上顎。頜下需夾,腋下需夾,襠內須夾。此全憑意念,切不可求實用力。久而久之,擴於全身關節處,漸至無節不頂,無曲不夾,便可達周身鼓舞,四處牽連,而全身猶如線系,遍體似彈簧之境。進而雙膝撐撥,力往上,足跟微起,腿雙如埋土中,有擰裹橫搖,拔地飛之勢。兩臂左右撐擰,外翻內裹,有怒虎出林搜山之狀,騰蛟入水卷瀾之態。神意若肖至此,則周身上下無不勵鼓盪,四肢百骸無不裹力崢嶸,全不須循經導氣,便可達力如火藥將燃,拳似待發彈丸的神化之境。”他緩緩道來,不知不覺已置身於所言意境之中。説也奇怪,在下體的真氣竟然動起來,突地向外一脹,衝開腿上被封的道,回丹田之中。
週四見有這等奇事,又驚又喜:“當年周老伯反覆説此道理,我並未深思,不想真有如許妙處!”他雖得周應揚功法髓,畢竟未至化境,此刻臨機而悟,較之言傳身教,猶進一層。
那人聽得目瞪口呆,也未留意週四古怪神情,直楞楞地站了半天,方喟然道:“好個心法!好個周應揚!單此一句,便足以傲睨古今。嘿嘿,天下人物真不過豚鼠之輩啊!”説罷意興索然,半晌無語。
週四氣回丹田,蓬不歇,衝撞鼓盪,再難收束。只是行到背上,卻仍如蠅飛蟻走,不能衝貫暢。正這時,那人忽開口道:“邱某已領教高深,卻不知下句‘虛無求實切’做何解釋?”説話間語音低和,顯是對周應揚拜服無已,真心向週四求教。
週四氣回丹田,蓬不歇,衝撞鼓盪,再難收束。只是行到背上,卻仍如蠅飛蟻走,不能衝貫暢。正這時,那人忽開口道:“邱某已領教高深,卻不知下句‘虛無求實切’做何解釋?”説話間語音低和,顯是對周應揚拜服無已,真心向週四求教。
週四本不説,念頭一轉,卻想:“當年周老伯説這一句莫測高深,人所不識,乃五要之最。我現在説與他聽,穩其心神,暗地裏藉此句之意,看能否解開道?”搖頭道:“這一句可難得很,説了你也不識。”那人賠笑道:“邱某雖愚,願候垂教。”週四假作無奈道:”你一定要聽,我便説與你。只是我此時渾身痛脹,一點力氣也無,你可否將我扶到那塊石旁靠上一靠?”説着望向那塊放着油燈的大石。
那人料其身受重傷,又被封了道,無論如何逃不得,於是將他提起,放在石旁。週四靠在石上,息片刻,臉上微一絲喜。原來,他暗自計較,只待道一解,便打翻油燈,尋機逃。這主意雖未必管用,卻勝於束手待斃。那人待其罷,温聲道:“小兄弟只講便是。邱某洗耳恭聽。”週四想了一想,説道:“我周老伯曾説,這一句雖仍是以意為先,但到了極處,便需漸漸無意無識,導神還虛。所謂陰陽混成,剛柔悉化,至形神俱杳與道合真,則無聲無息,通體空靈。”那人聽這一句太過晦澀,忍不住問道:“周先生之言雖是至理,小兄弟可否詳解?”週四搖頭道:“其實我也不甚明瞭,只是聽周老伯説,這一句用意之法,綿綿若續,無處不虛,若有若無,若存若亡。周身上下,便似熔於洪爐之中,散於清風之內,飛絮蝶舞,自得悠閒。務要忘我之形而合天地之體,忘我之意採補陰陽之氣。所謂舍我形意,幻化虛無,合道之體,重生我相;一一呼,逸氣浩然,神圓力方,無所不暢。我身既是天地,其缺我損,我意即是乾坤,其滿我溢。四肢百骸無不可吹噓,孔髮無不可吐納,滯則任其滯而不迫,暢而隨其暢而不催。神猶霧豹、以觀消長、力若犀行、以別淺深、蓄靈守默、應無窮。如此則我身阻礙盡去,我氣壯闊如虹!”他邊説邊悟,漸至無我之境,真氣轉已不知不覺地深合其法。這一遭他全不理會被封道,真氣到時,便再無爭頂之象。漸漸血氣圓融,升降一體,背上幾處道竟毫不費力地豁然解開。他心中大喜,正依法衝開“大椎”、“陶道”兩處僅餘的道,那人突然目兇光,大步走上前來。原來此人初時全神貫注,並未留意週四異狀,待見週四竟爾吐無聲,目中神光隱現,方知有變。他是武學行家,如何能看不出其中奧妙所在,右掌揮出,直奔週四口‘膻中’拍來。‘膻中’乃任脈大,經氣必行之所,常人運功時此若猝然被封,則立時功力全失,終生癱瘓。這人一掌擊來,已傾全力,將週四武功廢去,好使其永羈身邊。
週四驚呼一聲,料知勢不可挽,只得任其肆行。忽聽外人喊馬嘶,似有許多人向這面奔來。那人扭頭向外觀瞧,掌到中途,其勢已竭。週四見生變故,抬腿向油燈踢去。他上身雖動彈不得,腿雙道已解,一踢之下,油燈呼地飛向一旁黴草之中,內霎時漆黑一片。週四趁機向旁滾去,怎奈傷重身拙,慌亂下閃挪不得。
那人眼前一黑,不假思索地向前踢去,一腳正中週四心口。週四慘呼一聲,重重地撞上石壁,隨即緩緩滑落,再也動彈不得。
那人邁步上前,伸手來抓,忽聽外有人喝道:“裏面的人快些出來,不然爺爺可放箭了!”話音未落,數支利箭呼嘯着入來。那人目難視物,一箭正中肩頭。他心中大駭,忙縱身後躍,倉促間上又中了兩箭。
此時中黑暗,那油燈滾入爛草中,卻帶起一股濃煙。那人裹在濃煙裏,登時涕淚齊下,雙目再難睜開。
外眾人見裏面濃煙滾滾,不明其故,向內不住地發矢狂。那人陷在裏面,本尋了週四,脅其逃,少頃支撐不住,大吼一聲,褪下僧袍,狂舞着向外衝去。
外眾人見一人疾疾奔出,僧衣狂卷,飛矢之不中,齊呼道:“哈哈,是個和尚!説不得這禿驢與人幽會,中藏着娘們!”那人奔出口,眼見四下黑壓壓聚了足有三四百人,服裝各異,人人目殘光,着實吃了一驚,縱身而起,向右首馬上一人撲去,僧衣翻卷,將馬上之人掃了下來,順勢穩穩落在馬上。
眾人見他年愈五旬,身手猶勝健兒,一時大呼小叫,蜂擁上前。那人身中三箭,心膽早怯,打馬向前疾衝,將面幾人拽落下馬,順手奪了一把長刀,劈風般舞了幾下,又將背後撲至的幾人砍做數段。眾人見其勇悍,紛紛避讓。那人揮刀砍翻數人,破圍而出,惶惶向南竄出。
週四被那人一腳踹中心口,傷熱極重,內濃煙瀰漫,更燻得他直窒息。他一來屢逢險境,連受重創,已然虛弱不堪,仗着一股求生之意,硬撐着爬到口,便再也動彈不得。
外眾人見週四衣衫凌亂,狀若蝸行,均詫異。適才那僧殺入突圍,如風似電,已摧眾人心膽。距口稍近的幾人恐週四猝施狡計,忙舉弓搭箭,向他肩頭、手臂去。週四慘呼一聲,一頭撞在泥土之中,身上中了數箭。虧得這幾人不取其生命,落箭處方不致傷及要害。饒是如此,有兩支箭穿週四雙臂,仍將他釘在地上。
西面數人見週四已如在俎,紛紛跳下馬來,奔到近前道:“咱只道中藏着娘們,不想是個兔相公。兄弟門把他褲子扒下來,看看到底是雌是雄?”四下裏鬨堂大笑。有幾人將週四底褲褪下,跟着嚷道:“這小子也長了個惹禍的傢伙!一會兒拉個娘們出來,讓他們耍上一出如何?”眾人狂呼怪叫,喝好不迭,盡醜態。
週四遭此戲辱,羞憤絕,一口血噴出,便暈了過去。眾人頗覺掃興,大多撥轉馬頭,向山下奔去。有二人將週四褲子草草上,跟着取出繩索,將他手臂捆好,系在一匹健馬的馬尾上。一人揚鞭下,健馬帶了週四,向山下狂奔。未行多遠,地上枯尖石已將週四颳得體無完膚,穢血淋漓。週四痛極醒轉,忍熬不住,不覺慘呼失聲。一干人呼嘯下山,將及山腳,只見北坡上又衝下三四百匹快馬。馬上之人都拿着大包小裹,當先數十人雖未攜帶它物,卻都懷擁臂攬着一個婦人。兩下人馬愈來愈近,只聽對面有人喊道:“你們那面可有大夥的好處?”這面有幾人罵罵咧咧地道:“有你娘個!好處都讓你們這幫孫子撞上了,我們這面撞上了鬼,還死了十幾個兄弟。”對面眾人鬨然大笑,齊呼道:“兄弟們都是一家人,等老子先痛快痛快,再把懷裏的娘們送給你們消消火。”兩下里邊説邊罵,少刻聚在一處。這面數百人空手而返,人人見物眼紅,當下不由分説,一同上前搶贓奪人。那面幾百人也不示弱,各自刀在手,目兇光。雙方互不相讓,頃刻攪在一起。工夫不大,已是婦哭賊喊,包裹遍地,亂成一團。
週四躺在地下,被眾人隨意踐踏,苦不堪言。忽聽一人高聲喝道:“大夥住手!一會兒官兵要是來了,可誰也保不住腦袋。”這人身材矮小,聲音卻高,觀其神情,顯是這夥人中的頭目。眾人都是一怔,手上卻不停歇,又搶作一團。那頭目眼見制止不住,怒聲道:“大夥若不盡快趕回,惹大王惱了,可不是鬧着玩的。”説也奇怪,這句話剛一出口,眾人竟紛紛停下手來,面現驚惶。
那頭目見眾人已被懾住,又道:“且將財物聚在一起,把女人都捆在一塊。一會兒回見大王,自然少不了兄弟們的好處。”眾人雖不情願,卻似怕極了他提到的那個大王,當即將財物攏在一起,放到幾匹馬上,又將數名婦女用繩牽在一處。
那頭目道:“大道恐有官軍埋伏,兄弟們只走小路,若遇官兵,便將女人財物棄了。官軍近缺錢餉,必不來追。”眾人哼哈着答應,紛紛跳上坐騎。一夥人雖只六七百人,卻有上千匹騾馬,每人除乘一匹外,手中尚牽着一匹,顯是恐戰馬力乏,不能速行,中途換乘,以利奔行之需。
那頭目環視一週,見週四贅在馬尾,皺眉道:“這人系在馬後,多有不便,快將他宰了。”週四大驚,暗暗叫苦。卻聽一人笑道:“這小子長得尚好,兄弟們只待回去好好消遣他一番。”那頭目不耐道:“那便將他扔到馬上。”旁邊有人依言將週四拋上馬背。只聽那頭目呼哨一聲,數百人打馬揚塵,盡向西面奔去。週四趴在馬上,傷口血不止,實在難受顛簸,不住大聲呻。一人奔到近前,揮鞭猛其背道:“你他孃的要再叫喚,老子立時剁了你!”出刀,用刀背狠狠砍在週四頸上。週四知這夥人橫蠻,不敢再大聲呻,暗暗切齒道:“我此時傷重,也由着你們欺凌,若一時功復如前,這幾百人便殺之不盡,也要教其半數帶傷。”心中雖詛咒發狠,畢竟傷重難捱,行不數里,便又暈了過去,所過之處斑斑點點,鮮血落了一地。
不知過了多久,週四悠悠醒轉,忽聽四下裏傳來陣陣哀哭笑之聲。他勉強抬起頭來,眼見四面羣山環繞,所處已在山谷之間。循聲望去,只見東西兩面上百人袒股,縱聲狂笑,原來正在肆意姦那數十名掠來的女子。眾女子人人衣衫凌亂,倒在雪中哀嚎,四周數百人卻或立或卧,在一旁呼喝叫好,觀取樂。
週四只看一眼,便不忍再看,緊閉雙目,椎心般想:“我在皇上軍中,便見將士沿途劫掠、濫殺無辜,不想這夥人所做惡跡,猶有過之。難道天地之間,真的沒什麼善惡果報麼?似這等恃強凌弱,肆意姦之事,也不幹天怒?”他本是至情之人,近在軍中連殺數人,飽覽屠戮,已生愧悔之意,觀此一幕,卻莫名其妙地生出疑惑來:“難道果如那個皇上所説,世上本就沒有什麼善惡之分?”忽聽哀號之聲傳來,心頭不覺一震:“這等喪倫滅理之事,終是不對,終是不對!”他雖知此事大失人倫,但究竟錯在何處,又思之不出,一時心如刀絞,恍惚置身之處,非是人間。
約過了小半個時辰,眾人獸慾方遣,穿衣束帶,又上馬前行。週四伏在馬上,好似大病一場,心中空空蕩蕩,已如行屍走般片念不存。他如此年紀,便看到那一幕人寰慘像,內心所受戕害,較之身上所受創傷實重逾百倍。一行人專撿密林深谷而行,其間又數次停下縱慾狂。直行到頭偏西,已越過兩道丘嶺,來在一片坦闊的平野。
那頭目眼望西北面依次紮下幾座大營,喜道:“看來左近沒有官軍襲擾,大王不曾移營。”數百人一路行歡,不曾遇上官軍,這時望見大營,無不欣喜。眾人打馬狂呼,奔到營門前。營門口守卒見一干人回返,都問道:“可探得賑銀去向?”那頭目搖頭道:“不曾探清來路,卻順手給大王帶回些財女人。”一守卒望了望所掠的財物女子,冷笑道:“能搶回這點東西,也難為兄弟們了。你等不在,大王卻率大夥破了廣靈,光娘們就帶回兩千多個,金銀財寶更不必了。”眾人聽説破了廣靈,眼中都是一亮。那頭目迫不及待地道:“所獲之物既多,可不能少了老子這營兄弟。”門前數人哈哈笑道:“你也要學那闖將,得不到東西就猴急麼?”那頭目一怔,問道:“難道闖將不曾分獲財物?”門前數人七嘴八舌道:“這一回闖將非但一無所獲,大王還命他屯紮西面,為咱觀敵尋哨。”那頭目笑道:“這可難為了闖營的兄弟。”打馬入營,直奔一座大帳馳來。餘眾緊隨其後,人人都獵分金。那頭目跳下坐騎,沖帳門前兩個嘍羅道:“大王可在帳中?”一嘍羅笑道:“大王在裏面與幾個娘們衣相戲,你可別攪了他的興致。”那頭目向帳內瞥了一眼,賠笑道:“大王興致正濃,兄弟們便在此候着。”命眾人下馬,立在帳外等候。週四伏在馬上,耳聽帳內不時傳出狂笑之聲,聲音極是洪亮,心道:“不知這個大王是何等人物?他手下嘍羅已是如此暴無行,這人怕更是固惡渠魁。”忽聽帳內傳出女子慘呼之聲,跟着狂笑聲又起,中間還夾雜着皮鞭打之聲。這慘呼聲愈來愈是淒厲,漸漸不似人聲。眾人站在帳外,卻都神如常,充耳不聞。
週四被慘呼聲嚇得骨悚然,心道:“這人如此糟踏婦女,算不得英雄好漢!”轉念又想:“眾人一會兒若這般凌辱我,我便自盡而死,也不受這等荼毒。”正思間,只見帳內呼地飛出一個女子,全身赤,遍體血污,已是奄奄一息。帳外眾人目視其體,各笑,有幾人更竊竊私語,對帳內之人極盡諛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