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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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睡得不安穩,顧芳華側過身打了個哈欠,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説:“女兒沒什麼意見,爹打聽好對方的人品就好,不過您説的這幾位家世都很顯赫,咱們不過是四品之家,攀不到那麼高的枝吧?人家要和咱們朕姻,也該有所圖才對,莫非爹您最近要高升了?”顧彥材笑道:“這傻孩子,爹都是太醫院首座了,還能高升到哪裏去?人家看中的是你和宮中皇后皇妃們的關係,如今太子的病都讓你看了,後你在皇家也説得上話,誰不想巴結逢你一下?”
“那就是他們太傻。”她又不顧形象地打了一個哈欠,“爹剛剛才説做咱們這行動輒是要殺全家的,若我有一個人沒醫好,他們不怕株連九族也有分嗎?”顧彥材變臉喝斥,“芳華!説話不要沒忌諱!”她不以為意的呵呵笑着,“爹別生氣,我是餓暈了才口沒遮攔,我先去吃頓飯,回來再聽爹教訓。”她換了件青衣服,重新梳洗一遍,蹦蹦跳跳地出了門,打算好好搞賞一下自己的胃。
剛剛出門,就聽到有人在身後叫她,“顧姊姊。”她一回頭,只見杜竿竿站在街邊,正向她招手。
“杜小姐,見過你爹了?”她真心不想再和杜竿竿有所牽扯,直覺不會有好事,但是既然撞見了,也得寒喧打招呼。
杜竿竿向她深深一福,“多謝顧姊姊幫忙,我己經見過我爹了。今天來,是想請顧姊姊吃一頓飯,當作謝禮。”
“這怎麼好意思。”顧芳華笑着,“也好,我正餓得不行,想去吃一鍋水煮魷魚,你要是有興趣,就和我一起去吧。”雖然説是杜竿竿要請顧芳華吃飯,但實際上是杜竿竿看着顧芳華吃飯。
顧芳華特意領杜竿竿去一家小飯館。這裏做的菜有限,最紅的就是那道麻辣水煮魷魚,每位客人桌上都擺着一盆紅紅油油的菜,一眼望過去就讓人忍不住口水。
但是杜芋芋看到這盆魚卻訝異地問:“這麼辣,能吃嗎?”
“看起來很辣,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誇張啦,你要不要嚐嚐看?”顧芳華笑咪咪地夾了一塊魚給她。
杜竿竿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立刻辣得連忙喝了一大口茶水,“這麼辣!”顧芳華笑得前仰後合,“沒吃過辣的人自然受不了,可是你看這裏所有的客人,沒有一個像你辣得這麼誇張的,常吃就好。”
“也沒有機會常吃了。”杜竿竿輕嘆一聲,“我就要走了。”
“哦?見完你爹之後就要回家鄉了嗎?”被辣得很過癮,顧芳華連其他配菜都不要了,只專注於梢滅眼前這一盆。
杜芋竿默默看着她,眼瞼垂下,“嗯,很快吧,我爹的案子據説也會結得很快。”
“哦?那就好啊。越拖拉會讓人越難受,如果還需要你上下打點,費錢費時、費心費力的,會更難熬,刑部附近幾家客棧,有好多常住在那裏的客人,都是刑部重犯的家人,只為了能再多疏通疏通,幫家人在牢中少受些苦、少判幾年。我不知道你家中的財力,不過如果可以打通一些關節的話,倒也可以…”杜竿竿苦笑着搖搖頭,“謝謝姊姊好心提醒,我何嘗沒有想過這樣的路?但見過我爹之後才明白,我爹這個案子是沒有翻案的可能了,畢竟…秋後便要執行。”顧芳華的手一抖,自然明白這“執行”指的是什麼,忽然問覺得自己在這裏大快朵頤地吃吃喝喝掉人家的銀子,而人家的父親己經命懸一刻,有些無情,然而真心想開解對方,卻又知道説什麼都是沒用的。
她尷尬地的樣子讓杜竿竿看出來,笑道:“姊姊不用替我為難,人命有長短,我和爹相依為命十幾年,如今能讓我送爹這最後一程,也是我做女兒的福氣,能認識姊姊,更是我的緣分。來,別讓我的事情掃了姊姊的興。”她回手招呼店家,“有沒有酒?拿一小壺來。”當甜酒放上桌,杜竿竿挽起袖子,親自為顧芳華將酒杯斟滿,“姊姊若給我面子,就喝下我敬的這一杯吧。”默默把那一杯酒飲盡,顧芳華問道:“你是準備回家鄉嗎?家鄉可還有其他親人能依靠?”杜竿竿淡淡地説:“我爹是個情官,家產本就不豐厚,為了到京城見他這一面,家當其實都己經賣光了,加上親友都無深,實在沒有回去的必要。”
“那,你準備…”她還想再問,杜竿竿卻只是熱情地招呼她喝酒吃飯,似乎不願意再提這個話題。
顧芳華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但以自己的立場又不好再追問什麼,於是這頓飯吃到最後變成杜竿竿反覆勸菜,她卻默默無語,一頓飯吃得如此沒滋沒昧還是第一次。
離開飯館時,杜竿竿又向她探深一福,“雖然我來京城先過到的不是好人,但好在還有顧姊姊,是老天賜給我的貴人,我永生不會忘記姊姊的恩情,但願姊姊一生康泰,得覓良婿。”顧芳華想笑,卻不知道為何嘴角僵得笑不出來。她站在路邊怔怔地看着杜竿竿走遠,腦子裏一片空白,心空蕩蕩的。
一會,她默默轉身,翻嚼前行,周遭喧鬧的街市聲音充耳不聞,暗自沉思,直到一輛馬車忽然擋在她面前,一枚瓜子殼丟在她臉上,她才皺着眉側過臉來——只見那輛緻馬車的車窗後出程芷嵐半張笑臉。
“是不是藥方背不出來,想得這麼入神?連我叫你都聽不到。”
“太傅大人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她沒好氣地晚他一眼,“你叫人都是習慣用瓜子殼叫的啊?瓜子殼會説話嗎?”
“叫你不應,只好換個方式。上車,有話問你。”顧芳華卻板着臉説:“今天沒空陪你鬥嘴,我心情不好,你離我遠些。”
“心情不好?你哪天心情好過了?”他好奇地打量起她一臉不悦的樣子,“是哪個不怕被你毒死的人敢惹太醫?上車,我幫你開解開解。”
“説了沒空理你,你煩不煩?”她忽地然大怒,對他喊了一聲就快步往前走,完全不想搭理。
愣了愣,程芷嵐隨即拉開布簾一躍下了馬車。他腳程很快,幾步便追上顧芳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越不説我就越要問。”然後他死拖活拉地硬是把她拉上了馬車。
本來程芷嵐只是在路邊偶遇顧芳華,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難得一見,忍不住想逗一逗她,再看她似有難言之隱,便生了好奇心想一問究竟。
將她拉上車之後,她又變得一言不發,只是靠着車廂出神兒。
程芷嵐了一把瓜子在她手裏,“天大的煩心事,噎了瓜子心情就好了。”顧芳華垂下眼瞼,看着手中的瓜子,一顆一顆撥卻沒食用,抬頭問道:“你有沒有見死不救的時候?”見她問得一本正經,他卻忍不住唉喊一笑,“怎麼?你以為我是活菩薩嗎?在朝為官,見死不救的事肯定有。”
“何時?何事?”她追問。
程芷嵐淡淡説道:“朝堂之中,總會有些笨蛋辦了蠢事情,我不提醒他們,就算是見死不救了。”
“你這也算不得見死不救。”她低頭嘟嚷一句,“他們在朝為官辦事,本來就該謹慎小心。辦錯事、説錯話,只能説明他們思慮不周,做事沒腦子,縱然獲罪,也怨不得你。”沒想到她這一回沒有趁機刻薄自己,反而還有維護之意,他不由得更加好奇,“莫非你遇到了什麼見死不救的事?”她忽然用頭撞了一下車廂,一股抑鬱之氣憤憤爆發,不是衝着他,而是衝向她自己,“那位杜小姐,剛才未向我道別,説是她爹判了死刑,她也要走了。她一口一句謝,一口一個姊姊的叫我,笑得那麼温柔又無奈!”
“然後呢?這有什麼可值得你撞頭的?”他一臉無所謂的説。
“我明明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啊!難道你聽不出來嗎?”她動的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這丫頭把家裏的房產田地都變賣了,隻身入京見她爹最後一面,如今她爹真的沒救了,她知道自己無力救她爹,肯定是要和她爹一起去死的!”
“那與你有何關係?”被她揪住衣領,程芷嵐並未動怒,只是漫不經心地説:“每年大牢裏冤死的人還少嗎?每年吃錯庸醫的藥被害死的人還少嗎?”
“別人死不死的我看不見,也管不着,但是這丫頭,算是我從騙子手裏救下的,人家好端端一個水靈靈的漂亮大姑娘,本是官家小姐,如今家裏遭了難,她就要跟着殉父了,我明知道她要去死,卻不阻攔,甚至連一句相勸的話都沒有説,我還口口聲聲説自己是醫者父母心,説自己將抬病救人看得最重,這不是睜眼説瞎話嗎?”程芷嵐還能打趣,“原來你還是這麼有正義的人,如此義憤填膺。那你想怎樣?攔着不讓她死?説你能救她爹?還是能養活她一輩子?你若是個男的,倒是可以趁機收了她做老婆,可惜你是個女的,還是個四品女醫官,這種事只能有心無力。”
“是啊,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她悽然一笑,“我就是一點善心不死,自欺欺人罷了。”看着她一臉自責,他收起玩笑樣,幽幽説道:“你若是想救她,可就要被牽扯進她爹的官司裏,我勸你還是袖手旁觀就好。實話告訴你,她爹杜松犯的是謀逆大罪,連陛下都警告我不要過問此事,你若識相,也離那丫頭遠些,免得引火自焚。”
“知道知道。”她不耐煩地説:“行了,太傅大人好奇心過剩想打聽的事情我都告知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別走,我是有正經話要和你説。”程芷嵐又拉她一把,“你是不是給劉妃看過病?”顧芳華一驚,飛快地看他一眼,又心虛的把目光移開,“是啊,那又怎樣?宮中殯妃的身子都是找我看的。”
“劉妃的病…不嚴重吧?”他咬字很輕,聽其語調似有他意。
顧芳華聽得骨驚然,不由得僵着臉反問他,“你幾時成了內務總管了?竟然關心起劉妃的身子?你若好奇,直接去問她本人好了,醫官只負責看病,病人的病情是不便透的。”
“嗯,也許真的不便透,我只是好奇你最近怎麼總愛給自己找麻煩?”
“我就是你説的那種蠢人!”她急不可耐的要下車,直覺告訴她,劉妃這事只怕程芷嵐知道了點什麼。程芷嵐這傢伙一天到晚出入皇宮,跟在太子身邊,多少人巴結不説,也有不少人會在他耳邊吹各種那風,若是被他抓到一點蛛絲馬跡,她這顆腦袋就不保了。
見她急着拉開布簾跳出去,程芷嵐倚着車門説:“喂,蠢丫頭,你們顧家能有今天這地位不容易,可別讓家業毀在你的愚蠢上,那我會替顧太醫哭的。”他話中暗藏的玄機,是威脅還是提醒?顧芳華又看他一眼,沒有反相稽,而是默不作聲地走了。
摸着下巴,程芷嵐對車伕説道:“去刑部。”馬車車頭一轉,向着反方向駛去。
顧芳華給劉妃開了那劑藥方之後,心中一直惴惴不安,雖然她儘量跟其撇清關係,但是一旦事情曝光,上面必然全力追查。劉妃身邊到底有多少靠得住的人?劉妃若是被陛下嚴審打胎之事,真的不會將她供出來嗎?
再加上杜竿竿那強顏歡笑的樣子總是在她眼前轉啊轉,讓她這兩更是覺得度如年,平生第一次有了逃離京城的衝動。
今太子派太監來找她索要玉丸,她猶豫了一下,藉口説還有兩昧藥配不齊,暫時沒辦法制這藥,婉拒了。
又過了一,這天太醫院值班的執事忽然來找她,説是有個孩子要見她。
她想不出會有什麼孩子要見她,走到門口一看,嚇了一大跳,那穿着寶藍華服、俊俏可愛的男孩子竟然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