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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鳳凰花開第四十四章重振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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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支祁並沒有説話。他端着酒碗,高高舉起,像是在發呆。

地上滿是面具的碎片,光透過門上的花紋縫隙,點點撒在其上。很久之後,他突然嘆了一聲,手腕一斜,將碗裏的酒傾灑在面具之上。

“昔你我何等逍遙…”他喃喃説着“豈知做人居然如此辛苦。”説罷,將酒碗輕輕一拋,咣地一聲砸碎了。他反手抓起酒罈子,一股腦兒自己灌了下去,不過是眨眼功夫,一罈酒便被他喝得一滴不剩。無支祁笑嘻嘻地把嘴一抹,利落地推門走了出去。

便是繼位大典,水價的祭天、禱文、列隊。璇璣他們幾個先時還興致在旁邊看,到後來一個個都無聊到快睡着。無支祁更誇張,明目張膽地趴在欄杆上打起了呼嚕,璇璣嘆道:“這大典什麼時候能結束,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停過,也沒吃東西,我快餓死了。”柳意歡嘿嘿笑着,眼見禹司鳳身着黑袍,站在丹牙台上,他們這些觀看的都吃不消,何況他這個當事人,隔了老遠都能見到他頭上豆大的汗水,忍耐的神

“沒辦法,多少年下來的規矩了。這還算好的嘍!當年大宮主和副宮主繼位,大典足足辦了三天,一套儀式下來,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睡,個個都面無人。”

“三天不吃飯!”璇璣震撼了,她偷偷摸摸站起來,轉身想溜,柳意歡扯住她:“你幹嘛?”璇璣囁嚅道:“我…我悄悄離開一小會,去鎮子上買點吃的…”她的肚子都快餓扁了。有儀式中途離開的道理!”柳意歡硬是把她按得坐下。

“好啦,馬上不就結束了!看,小鳳凰要點火開印了!待會火龍上天。他從那火龍肚子裏鑽出來,就完結啦!放着離澤宮的美食不吃。跑外面多費!”話音剛落,果然聽丹牙台上“轟”地一聲巨響,一條火龍張牙舞爪地竄上半空,盤旋不休。眾人齊聲喧譁,所有目光都凝聚在台上禹司鳳身上。他已下上身地黑袍,跟着是中衣。璇璣見他一件件把上衣掉,不由輕道:“是要開印?”禹司鳳肋下有兩排黑珠子,正是封印。她有時候興起,會去偷偷摸,偶爾試着去拔,但它們紋絲不動,得重了,禹司鳳就會故意板臉。去掐她臉上的。據説那東西是鎖住翅膀和妖氣的,離澤宮曾有規定,不得輕易開印。當時他受了重傷,自己開了兩個印。大宮主説要懲罰他。結果卻沒動靜。

眼下他又一次開印,肋下地珠子叮叮噹噹掉在了地上。。整個人幾乎是一瞬間便被金光包裹住。他縱身而起,巨大的金翼猛然張開,果然是美麗絕倫地十二羽,帶着瑩瑩的光,如夢似幻。無支祁也醒了過來,眾人齊齊看着他飛進火龍身體裏,在其中盤旋打轉,最後發出一聲清啼,火點像下雨一樣落下,那條火焰之龍一瞬間碎開,變成淅淅瀝瀝的火雨,緩緩墜下。人説鳳凰會浴火重生,百鳥都仰慕其萬丈光華,故而浴火竟成了金翅鳥的繼位儀式。禹司鳳順利又瀟灑地完成了這個大典,台下傳來一陣陣巨滔天的歡呼聲,眾人齊齊下跪,正式接受他為離澤宮新宮主。

好容易捱到大典結束,眾人見到酒席就像餓死鬼一樣,什麼形象也顧不得,無支祁抓起一隻兔子腿就朝嘴裏,另一手還忙着倒酒,奈何他只有一張嘴,否則他一定會一邊吃一邊灌酒。

禹司鳳身為宮主,自然不能和他們同桌,遠遠地和長老們坐在一起,不知説些什麼,時不時回頭朝這裏看----這傻小子肯定是想看璇璣。柳意歡嚼着嘴裏地,瞥了一眼璇璣,她埋頭吃得正歡,半點‮趣情‬也沒有,就算這會天皇老子深情脈脈地看着她,估計她也顧不上了。

“你怎麼就不能長大一點!”他不曉得從哪裏冒出一股怒氣,在璇璣頭上狠狠敲了一下。

“啊!”璇璣筷子上正夾着一顆丸子,被他一敲,頓時掉在了地上,她忙不迭地要去撿,紫狐早就笑地給她夾了新菜,一面笑道:“你這個柳意歡,就撿軟柿子捏。一整天都沒吃飯了,這會你還着她有什麼柔情意?”話雖然是這麼説沒錯,但他每次看到禹司鳳深情款款,璇璣呆若木雞,那氣就不打一處來。璇璣嘴裏滿了飯,含糊不清地説道:“我、我知道啦…早就和司鳳商量好了,晚上我單獨給他慶祝”無支祁“嗤”地一笑,斜着眼睛調侃:“聽到沒,你這鬼。人家小夫的事,你心那麼多幹嘛。人家要單獨慶祝呢!”本來沒什麼的事,被他這樣一説好像就有什麼了,璇璣本來想害羞一下,奈何一害羞菜就要被他倆掃蕩光了,她趕緊搶過一個盤子,把菜一股腦倒進自己碗裏。一旁的紫狐只是吃吃笑,半晌,突然輕道:“你真好,璇璣。這樣真好。”什麼意思?璇璣茫然地看着她,紫狐抿一笑,再也沒説話。夜幕低垂,丹牙台上火光分明,她側面的曲線姣好柔媚,睫低低地垂下,像兩片心神不寧的小扇子,有一種淡淡的落寞,還帶着一絲決絕。

“紫狐…”璇璣突然吃不下飯了,怔怔看着她。

紫狐淡淡一笑,抬手在她腦袋上輕輕一摸,柔聲道:“吃飯吧,吃飽點,咱們還要去崑崙山呢。”很久很久以後,她都忘不了這天晚上紫狐面上的笑容。譬如她當時不懂那笑容的意味,後來終於懂得了,回味起來,竟覺得澀然而且絕望。

可現在,她還是有些懵懂。暗自猜測了很久,也不敢輕易説話,怕驚到她面上那種薄弱地美麗。晚上回到卧房。她還在想,怎麼也不明白。禹司鳳替她了鞋子。見她像個大頭娃娃一樣呆若木雞,便在她鼻尖上輕輕一彈,笑道:“怎麼,累得呆了?”璇璣勾住他的脖子,輕道:“司鳳。你説紫狐一直跟在無支祁身邊,算什麼呢?他又不喜歡她。”禹司鳳萬沒想到她冷不丁冒出這麼個問題,不由失笑:“這個問題呢,咱們慢慢説。浴池裏水要冷了,先去洗澡吧。”璇璣點了點頭,光腳踩地上,了外衣,回頭見禹司鳳點燈要看書,突然一笑。勾住他地胳膊,輕道:“當上了宮主,我可得給你個禮物。咱們一起洗吧。”禹司鳳猛然一顫。手裏地燭台咣噹一下掉在地上,燭火撲滅。黑暗裏。只覺她微帶顫抖地抱上來。嘴軟軟貼上他的臉頰。他攬住她纖瘦地身,四糾纏在一起。彼時誰也想不起洗澡地事情。暗無光線地屋子裏,格外地有一種奇異的誘惑漩渦,似要將兩人拉扯下去,直到最深處。

璇璣原是鼓足了勇氣勾引他的,沒想到他反應這般劇烈,整個人幾乎要被他的雙臂箍斷,慌亂地,驚惶地,不知找了何處來**,衣衫一掃,嘩啦啦散了一地地雜物。她猶如藤蔓一般纏住他,這暗沉的黑夜裏,兩人身上彷彿都散發出一層暈藍的光芒。

她從舌尖上吐出顫抖的呻,突然緊緊抓住他肩上結實的肌膚,顫抖着低聲道:“司鳳…你、你喜歡我嗎?”他汗濕的雙手緊緊抓住她的腿,留下淡淡的痕跡“我愛你。”他低頭,兩人烈地吻在一處。

很久很久之後,璇璣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一起泡在浴池裏了。她背靠着他光膛,為他捉着胳膊,細細擦洗。

“去過崑崙山,我便去和你爹提親,這次不管怎樣,也要磨得他答應。”覺到璇璣醒了過來,他便低聲説着。

去過崑崙山…她心中突然有些酸澀,仰頭靠在他懷裏,輕道:“咱們…真的能活着回來嗎?”禹司鳳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又道:“離澤宮的事情我暫時無法放下,只有委屈你陪我在這裏呆幾年,等走上軌道了,咱們就回西谷,到海外去玩。我聽説海外有許多風景絕佳地仙山,蓬萊,方丈…一年四季都是天,島上有許多花樹,風一吹過,像下五彩的雨。你喜歡唱歌還是跳舞,舞劍還是耍拳,都隨你。”璇璣“咯”地一笑“你才舞劍耍拳!我又不是賣藝地猴子。咱們去偷仙桃吃才是正經。

“饞鬼。”他捏了捏她地鼻子。

璇璣躺了一會,只覺渾身暖融融地,從髮梢到腳趾尖好像都軟了下來。不知為何,突然想到方才紫狐落寞的神情,心中有些澀然,低聲道:“紫狐她…”話到嘴邊,卻不知該怎麼説了。禹司鳳搖了搖頭:“他們地事,我們幫不上任何忙。一千年下來了,該結果的早就結果,沒結果的,也是沒有緣法。”

“可是,既然無支祁不喜歡她,為什麼不乾脆拒絕她?這樣拖着,對誰都不好吧。”禹司鳳輕道:“是她自己不願意看開,何況,難道一定是男女間的喜歡才叫喜歡嗎?無支祁應當是喜歡她的,只不過不是男女之情。”大概就是把她當作寵物一樣來對待吧…無論是妖是人,相處起來,一旦對對方有所要求,難免會痛苦,只因要不到自己想得到的。

或許一生中可以得到許多東西,但最想要的那個得不到,這一生都會覺得悵然若失。

月上中天,紫狐一個人靜靜坐在金桂宮最高的那層閣樓頂上,看着夜中安靜的大海。月光在海面粼粼,四下裏起了一陣涼風,帶來莫名清甜的花香,也帶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停在她背後,一個睡意朦朧的聲音響起:“小狐狸,這麼晚了你還在玩什麼啊…叫我來這地方幹嘛。”紫狐回頭看着他,無支祁滿臉睡意,不過還是很準時地來了。晚上宴席結束的時候,她便約了他三更時分在這裏相會,看起來他先睡了一覺,然後不情不願地過來了。

“有什麼話明天可以説,非要三更半夜的,搞什麼鬼。”無支祁嘆了一口氣,蹲在她身邊。

“説吧!什麼事?誰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