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鳳凰花開第一章與君共墜黃泉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鍾言兩眼像是失神一樣，看了她一會，然後輕道:“玲瓏呢？師父呢？”璇璣怔了一下，手裏的劍不由自主放下來，旁邊忙着閃躲的妖魔們見她突然發呆，當即抓住機會撲上，都被騰蛇一個個用火燒了。

“他、他們在裏。”璇璣喃喃説着，見他點點頭，翻身從石壁上跳下，臉白得猶如死人一般，依稀還有一絲痛楚的神情。她本能地伸手去攙扶，問道:“六師兄你怎麼了？”手指抓到他的袖子，只覺他一縮，璇璣頓時想起他並不喜歡她碰他，正要訕訕縮回去，他卻似是低嘆一聲，抬手攬住她纖瘦的肩膀，幾乎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她肩頭。璇璣心中突突亂跳，有些尷尬，有點茫然，低聲道:“六師兄…你、你怎麼…”

“別説話，我…有些不舒服，扶我進去好嗎？”他口中的熱氣噴在她耳朵上，璇璣的臉登時紅了一片，手忙腳亂地扶着他朝明霞裏走。

後面的騰蛇收拾完所有的妖魔，還意猶未盡，甚是可惜地看着滿地被他燒焦的屍體，嘴，嘆了一口氣:“真他媽不過癮…”回頭見那兩人本不理自己，早就走了老遠，他急忙追上去，叫道:“太不講義氣了！老子幫你打壞蛋呢！你這見忘義的臭小娘…等等，你、你這是怎麼回事？身上有血…”鍾言打斷他的話，説道:“我拉肚子，拉肚子的味道你也要聞？”

“呸！”騰蛇乾脆賭氣不説了。

璇璣道:“好啦，六師兄不舒服，騰蛇你別鬧了。待會找點丸藥來吃。就會好了。”鍾言沒再説話。回到明霞，眾人聽説妖魔都被除掉，不由十分欣。桓陽和樸陽帶着十幾個大弟子巡山查找妖魔餘孽，其餘的人還留在裏等候消息。玲瓏見鍾言終於回來了。急忙撲上，笑道:“好你個小六子！拉肚子拉這麼長時間！我看你一定是膽子小，看到妖魔來襲，嚇得自己找地方躲起來了對不對？”鍾言臉蒼白，勉強一笑。道:“你就會笑話我。”説完輕輕放開璇璣，攬住了玲瓏的肩膀，幾乎是整個人壓在她身上，看起來就像是當眾將她摟在懷裏一樣。他們兩人雖然是公認地一對小情人，但是玲瓏臉皮薄，從來也不許他在光天化之下做什麼過分親暱的舉動。如今見他這樣，她的臉頰登時飛紅，低聲斥責:“別這樣啦…大家都看着呢！”鍾言低聲一笑，輕聲説道:“你就這麼愛面子…別動…玲瓏。你身上好香。”玲瓏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鑽進去，她幾乎不敢看周圍人地表情，伸手用力將他一推。鍾言一個踉蹌，她忽然不忍。急忙用手扶住。撅嘴道:“你老實點！”鍾言突然伸手緊緊抱住她的上身，將狠狠印上去。近乎瘋狂地與她齒糾纏，彷彿隔了千萬個生死輪迴才再度與她重逢，彷彿馬上便要天崩地裂，他等不及，恨不得兩人就這樣纏綿着死去。

周圍傳來一連串地倒氣、驚歎聲，玲瓏驚得頭髮都要豎起來，竟一時想不到要去掙扎。只覺他的手撫過她的臉頰，留下濕漉漉的腥氣。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輕輕離開她的，顫聲道:“玲瓏，你今天便嫁給我罷…”玲瓏怔怔看着他，他地眼睛漆黑深邃，裏面似有漫天火焰在焚燒，近乎絕望地看着她。。他忽又閉上眼，低聲道:“不…你當我沒説…玲瓏，你要好好的。”她覺得臉上那濕漉漉的東西黏在一起，十分難受，下意識地用手摸了一把，低頭一看----滿手的鮮血。她倒一口氣，懷裏的人已經軟綿綿倒在了地上。她喃喃叫了一聲:“小六子！”鮮血已經在他身下聚集，原來他一直用草泥土住傷口，手死死按在上面，眾人居然都沒發覺。

褚磊此刻顧不得身上灼傷劇痛無比，起身叫道:“快拿藥來！還有清水！”連説了數聲，被嚇呆的諸弟子才慌不擇路去找水。

“不用慌！我看看傷口！”他沉聲説着，然而聲音里居然帶了一絲顫抖。扯開鍾言的衣服，他肋下那個血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鮮血像泉水一樣噴湧而出，傷口周圍還糊着爛泥草，看上去髒兮兮的。

和陽排眾而出，急道:“我看看！”當即蹲在他身邊，一看傷立即抬手疾點他肋下數，血頓時緩了下來。弟子們取來水，他稍稍清洗了一下傷口，這次仔細一看，倒一口氣:“這種位置，內臟必然受到重創！是誰下的手！”説罷，忽然覺得這一劍刺得手法很悉，他微一皺眉思索，立即明白了:“上次司鳳被重傷，也是這人下地手吧！那個叫什麼玉的離澤宮弟子！”

“若玉。”璇璣忽然了一句嘴。楚影紅見她臉蒼白，然而神情怪異，似笑非笑，不由心驚。他們幾個人從小一起長大，情誼自然是不必説的了，璇璣剛剛才恢復正常，倘若再受刺發起瘋來，誰來阻攔她？她急忙將璇璣攬過來，輕輕抱住她地肩頭，柔聲道:“沒事的，你和陽師伯在這裏，言絕對沒事。”璇璣沒有説話，只是怔怔看着鍾言肋下地那個傷口，眼前場景忽然一換，彷彿變成了格爾木地客棧，司鳳躺在牀上，身上鮮血斑斑，生死未卜。她的心臟劇烈一跳，口中喃喃説道:“若玉…若玉…烏童…烏童…”和陽取了膏藥塗在傷口上，然而一下子就被血衝散開來。他心急如焚，斷腕處疼得更厲害了，額上滿是冷汗。褚磊低聲道:“我來。”和陽點了點頭，又道:“這孩子只怕有危險。先喂他吃迴天丸！”玲瓏一聽迴天丸三個字，臉更是蒼白。她知道這種珍貴地丹藥，少陽派不通藥石之道。迴天丸是點睛谷煉出來的靈丹。只有受了重創，快死的人才會吃來吊一口氣。緩上一緩。她忽然覺得自己怎麼也停不下顫抖，從頭到腳，從裏到外，抖得猶如篩糠一樣。

他會死…他會死！鍾言會死！她腦海裏不停浮現這個可怕的念頭。就在剛才，他還笑嘻嘻地説今晚去提親。他們兩個永遠也不分開，怎麼一忽兒地功夫，他就要死了？怎麼會這樣？

“玲瓏…”鍾言痛暈過去，又痛得醒過來，目光散亂，嘴裏喃喃念着她的名字“我…我罪有應得…違背了…那個誓約…所以…才有今…”和陽皺眉輕責:“不要説話！”然而無論怎麼塗藥，那血都止不住。褚磊把迴天丸當作糖豆一樣，一股腦進他嘴裏。可是一點用也沒有。他的脾臟被那一劍刺破了，內臟一旦嚴重破裂，他是再也救不活地。

玲瓏茫然地想着他説的話。違背了誓約…她地思緒彷彿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孩提時代，那天她和鍾言賭咒發誓。他説:若是有一天我離開少陽派。就罰我滿嘴牙齒被打落，做個沒牙老公公！説完。他倆孩子氣地勾了胳膊。

沒牙老公公…不，他沒做成沒牙老公公，他是要死了！死了！死了！玲瓏腦子裏萬般噪音鬨然作響，似是有什麼東西一下子斷開，緊跟着萬籟俱靜。

“不好！”和陽見鍾言氣息漸弱，目光散亂，顯然是要去的樣子，急忙按住他頭頂，將真氣渡過去“這孩子傷勢太嚴重！而且拖了太久，掌門，我沒辦法…”後面的聲音，玲瓏再也聽不到，她怔怔看着躺在地上的鐘言，他臉灰白，然而雙眼卻似燃燒地火焰，死死盯着她，彷彿剛剛才認識她，剛剛才熾烈地愛上她這個人。那雙眼眨了眨，忽然有亮晶晶的東西出來，他低聲道:“玲瓏…你忘了我吧…”玲瓏見他的眼睛漸漸閉上，只覺整個世界也在漸漸死去。她輕輕叫了一聲，手足無措，像個路的孩子，孤零零站在那裏，無處可去。所有人都忙着替鍾言止血，要麼就是看着璇璣，怕她出什麼異常狀況，沒人來安她。

玲瓏忽然深深了一口氣，咬緊嘴，像是做了什麼決定，忽然出斷金用力朝自己脖子上抹去。何丹萍驚叫一聲，飛快地奪下斷金，然而那利器還是將她脖子割傷了，鮮血大片大片地湧出來。她軟軟癱在何丹萍懷裏，周圍鬧哄哄的，無數個人在叫喊，在奔跑，在説話，她似乎什麼也聽不到。

有人用力按住她脖子上傷口，那人的手極冷，像冰雪一樣。玲瓏半昏半醒之間，也不覺得疼痛，茫然地看了那人一眼。是璇璣，她兩眼瞪得極大，像是初次認識這個世界，一切都是陌生。半晌，她才低聲道:“同生共死…是不是？”玲瓏心中一痛，面上卻慘然一笑，緊跟着暈死過去。璇璣慢慢站起來，看看玲瓏，再看看彌留的鐘言，好像不認識他們一樣。楚影紅見她神這般怪異，急忙過去攙扶，道:“沒事！他們都會沒事的！璇璣你不要衝動！”璇璣怔怔地説道:“不…我不衝動…我要去殺一個人，不要攔着我…”她將楚影紅的手輕輕推開，轉身慢慢朝口走去。楚影紅急急攔住她“你哪裏也不許去！留在這裏！姐姐和師兄都受了重傷，你還要去哪裏？讓你爹孃擔心死嗎？”

“我去殺一個人…很快就回來。”她淡淡説着，身形一轉，一瞬間就繞過楚影紅，頭也不回繼續走。

後面突然響起一個清朗地聲音:“不用着急，這兩個孩子讓我來治。”眾人都是一愣，只見亭奴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小絲囊，倒出兩顆拇指大小的小果子，那顏鮮豔滴，像是剛從樹上摘下的。他將一顆果子拈起來，柔聲道:“勞駕，能將他抬起來嗎？”褚磊知道他身懷異術，説不定真能起死回生，急忙將鍾言上半身抱起來，撬開他地齒關。亭奴將那果子碎了，將汁滴進鍾言口中，一連滴了三滴，跟着卻不丟掉果子，只是放回絲囊。到了玲瓏那裏，他看看，笑道:“她沒有命之礙，用不上這果子啦。包紮了傷口就行。”璇璣見那果子紅得像鮮血一樣，不由低聲道:“不死樹的果實？”亭奴點頭:“不錯，是崑崙山地不死樹。我得道上天地時候，天帝賞了兩顆，一直沒用。今天派上用場了。果實可不能隨便給他們吃，吃了是要長生不老的，這三滴汁便足夠讓他活過來了。”説話間，鍾言已經輕輕呻起來，灰白地臉也變得紅潤，肋下致命的傷口漸漸停止血。褚磊急忙將藥塗上，緊緊包紮起來，抬頭地看着亭奴，道:“閣下委實助我們良多！”亭奴笑了笑，沒説話。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柳意歡笑道:“好啦，這小子的劫難算是過去了。多虧你這個大貴人呀！我説他會被人騙，話都説這麼白了，他還不明白，可真是個無可救藥的蠢貨！”亭奴道:“事不關己，你説得正輕鬆。換了你，未必有他做的好。”

“你這嘴可真是…損人不利己…”柳意歡對他十分沒轍，搖了搖頭，乾脆不説話。

騰蛇之前聽璇璣説要殺人，高興的趕緊跟上，誰知靠在口等了又等，他們磨磨嘰嘰，就是不肯走人，急得他大叫:“到底殺不殺人！痛快點！”他這一吼，裏頓時沒人説話了，所有人都看着他，騰蛇把拳頭掰得咯嘣咯嘣響，又叫:“臭小娘！走不走？”璇璣點了點頭，道:“我們走。”騰蛇大喜，轉身就跑了出去。楚影紅等人急忙攔住璇璣，褚磊皺眉道:“你不要節外生枝！這當口殺什麼人！”何丹萍之前為玲瓏早就哭紅了眼睛，這會又忍不住淚盈餘眶，拽着璇璣的袖子，絮絮叨叨就是不給她走。

璇璣了一口氣，淡道:“此仇不報，我一生不安。不用勸我，我會很快回來！”

“你是要去不周山？”褚磊搖頭道“那裏不是凡間，萬一再生事端，要該如何？總之，不許你去！都留下！”璇璣低聲道:“我要去，我不允許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壞我最寶貴的東西！”眾人見她説得十分堅決，不由無語。璇璣足尖在地上一點，人已經在數丈之外，飄飄然帶着騰蛇出了口。後面忽然有人追上，急道:“我也去！帶我一起！”卻是紫狐，她不知是動還是什麼，臉漲得通紅，叫道:“我也要去不周山！這次一定要成功！”璇璣低聲一笑，道:“生死與共…是不是？”紫狐一愣，跟着卻大聲道:“不錯！為了他，死掉也無所謂！”璇璣不知想到了什麼，怔了一會，這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