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無心璇璣第三十八章背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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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不殺？”烏童惡意地笑，彷彿一隻在逗獵物的貓。

其實他什麼都看穿了吧！禹司鳳神凝重。他早就看出鍾言本不是真心歸順，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還要裝模作樣，擺明了是在耍。

言！你應當能看出來的！不要再被他耍了！倘若大家此刻齊心協力，還有一半的機會能衝出去…倘若，被他這樣用言語惑，後果不堪設想！

他轉頭看向鍾言，他臉蒼白，不知在想什麼。忽然彷彿下了決心，轉身走向陳覺。陳覺驚得後退數步，叫道:“六子！喂！六子你瘋了！鍾言！你腦子裏想什麼呢！”話音未落，只聽鏗地一聲，鍾言拔劍在手，雙眼黝黑，死死盯着自己，面上滿是殺氣。陳覺吃驚得話都説不出來，不可思議地盯着他的眼睛，彷彿是在看陌生人。

禹司鳳心下大急，厲聲道:“言！不要被他騙了！他早已…”話音未落，只覺一股大力無聲無息地襲來，他之前竟一點也沒察覺到，當即就到口和後背的要害彷彿被利器扎入一般，劇痛無比，他神頹然，噴出一口血來，踉蹌數步，狠狠跪倒在地。

對面坐在椅子上的烏童，五指張開，正朝着他的方向，也不知他是用了什麼法子來偷襲。

“你太吵了，稍微安靜些。”他將手指蜷縮回去，繼續撐着下巴，又笑:“言，心愛的師妹和存有芥蒂的師兄。哪個更重要？無處可去和留在這裏享受清福，哪個更舒服？我不喜歡等待，速速給我一個答覆。”禹司鳳神渙然。嘴微微一動，想再提醒鍾言不要上當。可是身體已然遭受重創，竟是半個字也吐不出來。璇璣含淚半跪在他身邊，死死抓住他的袖子，顫聲道:“你…你不要動…怎麼會…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禹司鳳失神地看着她蒼白的臉，他不知怎麼安她。由於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一點都不明白。

鍾言面上肌輕微抖動，忽而將眼一閉，大吼一聲，手裏地劍決絕地劃了出去----一道漂亮完美的弧線。

陳覺下意識地用手擋住前和頭顱的要害，其實他也知道這個動作是沒有意義地。劍氣一旦出，自己撞上之後立即會碎開。他只是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他們明明是來救人的，不是嗎？

胳膊上驟然一涼。。彷彿是被什麼冰冷地東西輕輕擦了過去。除此之外，竟連一絲疼痛都覺不到。陳覺茫然睜開眼，低頭一看---他的右手。被齊肘割斷了。

鮮血如泉湧，瞬間就染紅了他的衣服。他駭然地倒一口氣。劇痛下一刻洶湧而上。噬骨嚼魂一樣的疼，他只覺自己的心口彷彿也被鍾言這樣一劍切斷。從裏到外，痛得他嘶聲狂吼，猛然跪在了地上。

鍾言彷彿做錯事地小孩子，大難臨頭的那一刻，令人意外的詭異的平靜。他眼怔怔地看着滿地的鮮血，手指下意識地鬆開，寶劍咣噹一聲落在地上。他喃喃道:“我…我已經、無路可退了…”後面傳來大笑和鼓掌聲，他眉尖微微一動，身體卻彷彿凍僵了一樣，定定站在那裏。

烏童笑道:“你還是太心軟了！不過也罷，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人！”鍾言閉上眼，彷彿沒有聽見陳覺撕心裂肺一般的痛呼，他猛然轉身，咬牙跪在地上，沉聲道:“謝副堂主誇獎！”烏童擺了擺手:“還不送你的朋友們離開這裏？”鍾言茫然回頭，一一看過廳中諸人，若玉臉蒼白，禹司鳳彷彿不認識他一樣地看着他，璇璣…他心中一慟，璇璣抓着陳覺的斷手，淚如泉湧。

“你們…快滾！”他啞着嗓子。

璇璣怔怔將陳覺地斷手放下，起身定定看着他。她的目光是鍾言從未見過的陌生，冷而且木然，彷彿沒有一絲情，漆黑得看不到一絲亮光。

她身體在微微顫抖，冰冷地目光掃過他身上，轉向烏童。

“你是找死…”她喃喃説着，掌心忽而有銀光吐蔓延。她的崩玉劍方才被陳覺搶走刺殺烏童，結果反被烏童奪走。此刻彷彿應到了主人就在身邊，崩玉在烏童手中急速地顫抖起來，發出龍一般地鳴聲。

烏童驚愕地看着掌中地崩玉，只覺它突然變得極熱，竟然抓不住，手而出，在空中畫出一道銀弧線，穩穩落在璇璣手中，一時間光彩大盛。

對了，這個小丫頭！他怎麼忘了，她身份特殊…烏童趁她尚未發招，霍然從椅上起身，左手在空中微微一勾，璇璣只覺自己的左手不由自主跟着抬起來，原本套在中指上地那指環飛了出去，為他一把抓住。

“你…”她一語未落，只見他左手又是一揮，自己頓覺一股大力撲面而來，就像是突然身處兩座山的夾縫間，巨風吹得人眼睛也睜不開，不由自主被吹得離地倒飛出去。

她心知不好，轉頭見陳覺昏死過去倒在後面，抬手要去捉他，誰知居然沒抓到，手指擦過他的衣服，一瞬間就被那股怪風衝出了大廳。

禹司鳳大驚失地拔腿就追，只聽烏童在後面厲聲高叫:“此人活着必成後患，不要讓他逃走！殺了他！”他心中猛然一沉，知道對方起了殺意，自己今只怕是九死一生，耳邊聽得後面有人追上。回頭一看，果然是鍾言和若玉二人。

他先時只當他們詐降，騙得玲瓏和陳覺回來。哪知事出突然，他們兩個居然是當真的。自己反被烏童反將一軍，心中的驚駭有多深姑且不説，他受了厲害的內傷，如果鍾言和若玉兩人當真要動手，自己生還的希望本是零。

“言！若玉！”他一邊跑一邊叫他倆地名字。只是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眼看快要到門口，就要追上璇璣，她被烏童吹起的怪風颳出來，狠狠撞在牆上，臉青白，靠在那裏不能動。見到禹司鳳，她眸光微動，似是要説話，卻説不出來。再見後面追上的鐘言二人。他倆臉上滿是殺氣，很顯然不是在玩耍，而是來真地。

“司…司鳳…”她勉強叫了一聲。眼角滾下淚水，顫聲道:“他們…他們一定是中了烏童的什麼魘術…怎麼辦…？”禹司鳳心中難受之極。不知怎麼回答她。只得站定下來，護在她身前。轉身望着那兩人，半晌，才道:“為什麼？”若玉沒説話，鍾言沉聲道:“良禽擇木而棲，沒有為什麼。褚磊有眼無珠，將我趕出來，天下之大，也未必只有一個少陽派！”禹司鳳心中疑惑到了極點，有一肚子地話想問他們，可是這種情況如何相問？他見鍾言舉起手裏的劍，上面劍氣充盈，顯然是要放出劍氣將自己亂刃剮死，當下昂首道:“好歹是朋友一場！你們要殺，就來殺我一個，不要動璇璣！”若玉笑了一聲，張嘴好像是要説話，誰知下一刻劍光竄起，貼着禹司鳳的，蛇行一般。這是離澤宮的一招劍法，聲東擊西之用的，那劍眼看就要刺進禹司鳳地小腹裏，忽而一轉，直直刺向後面動彈不得的璇璣。

“你！”禹司鳳然大怒，本能地轉身一把推開璇璣，哪知那劍忽而掉頭游過來，他再也避讓不及，口猛然一涼，被那柄劍貫而入。

耳旁傳來兩聲驚呼，是璇璣和鍾言的。他渙然抬眼，只覺眼前景物變得模糊不清，看看鐘言，他正死死咬着嘴，眼中豆大的淚水滾動，強忍住沒下來。禹司鳳嘴微微一合，低聲道:“言…璇璣她…”話未説完，若玉收劍回去，他痛呼一聲，前鮮血狂飆，當即摔倒在地不省人事。恍惚中，睜眼去看若玉，他面具後的雙眼黝黑，裏面沒有一絲表情，就像是最深的，望不見底。他只覺渾身的氣力都隨着汩汩而出的鮮血而失了，終於再也撐不住，昏死過去。

璇璣渾身顫抖，兩腿一軟，跪在他身邊，不可思議地撫着他蒼白的臉。

“司鳳…？”她喃喃叫着他地名字。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只是個噩夢…是的，一定是個噩夢。

禹司鳳地身體漸漸變成透明的，彷彿馬上就要消失。她驚叫一聲，抬手去撈，卻撈了個空，熒光自她懷裏溢出來，他真地消失了。

“別！”她猛然站起，拔腿要往外跑，要追上那些消失地熒光。身體忽然被人緊緊抱在懷裏，脖子上一涼，有幾滴水滴在上面。鍾言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璇璣，我已經沒退路了…回去見了師父，就告訴他，鍾言…幸不辱命！”她一怔，忽然被他用力推了出去，眼前白光乍現，她叫了一聲:“六師兄！”回頭看他，只覺他地面目漸漸模糊，彷彿被強光籠罩住。她只能看清，他臉上兩道縱橫的淚水，閃閃發亮。

眼前的白光越來越亮，她的身體彷彿忽然漂浮了起來，終於再也看不見他的臉。慢慢地，白光緩緩退去，她的身體好像觸到一個硬物，輕輕摔在上面，耳邊聽得清朗的山風吹過，她恍然如夢，茫然地四周一看，原來是回到了祭神台。

禹司鳳就躺在她身邊，身下已經聚集了一灘殷紅的鮮血。璇璣兩手發抖，急急探向他的鼻息，只覺他呼雖然微弱，卻還活着。她忍不住淚盈餘眶，轉身死死抱住他。什麼叫做物是人非，她此時此刻才算真正解得其中味。明明是五人意氣風發地前來救人，最後卻只回來兩個。

懷裏有什麼硬物磕着她，她慢慢伸手進去，拿出放在眼前。那水晶瓶子裏，玲瓏的二魂六魄在光下閃閃發亮，五彩斑斕地，美麗的像個夢。還好…至少，救回了玲瓏。

她淚滿面，只覺眼前慢慢有黑暗降臨，很快就昏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