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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彌四郎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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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關於高天神城的問題上,家康的預測和信長的想法如出一轍。

小笠原與八郎長忠已經接受勝賴關於打開城門歸順武田的勸告,正在試圖説服城內的主戰派。而從岐城出發的織田信長父子的援軍,則於六月十七抵達吉田城,十八從吉田城出發後不久,就傳來了高天神城陷落的消息。家康立刻親自來拜望信長。信長的隊伍已安頓好,在烈炎炎的河灘上支開帳篷,正在歇息。看到家康,他從牀几上站起身,熱情地了上去,認真地説:“唉!我們來遲了。”家康比信長更加嚴肅:“您不辭辛苦遠道而來,我不盡。”雙方寒暄了一陣。家康率先起身,建議信長向吉田城撤退:“家康願您撤回吉田城。”勝賴已令橫田甚五郎入駐高天神城,其主力正在撤退。因為信長援軍的到達,他們沒敢前去攻打濱松。正中自始至終不準備打仗的織田和德川兩位大將下懷。

信長撤退至吉田城後,將帶過來的黃金一併給了家康,顯示了自己的膽量和氣魄後,於二十一悠然撤回了岐。他故意沒去見女兒德姬和女婿信康。

“勝賴肯定還會來。但只要有德川在,我就無須擔心敵人從東面來攻。我們要和德川家處理好關係。”信長和兒子信忠並轡而行,滿意道。他非常清楚,勝賴在這一戰中看似取勝,實際上老臣宿將對弛更為不滿,其又向深淵走近了一步。

大賀彌四郎將信心十足的信長送到城外,內心卻充滿另一種滿足和自信。彌四郎向信長通報了姓名。但信長本沒在意他,對他視若無物。

這一天雖烈炎炎,彌四郎認為信長這種人物,實在不該在馬背上衣服。但信長毫不在意,騎愛馬馳向矢矧川,然後大大咧咧讓馬飲水。不知他是否意識到背後彌四郎那陰冷的目光。這種人決非大將之器。彌四郎想。走着瞧吧,這人的首級早晚會被送到勝賴處。

“德川和織田兩家相安無事。”信長對送他到矢矧大橋的家臣們豪地笑道,然後撥轉馬頭去了。

彌四郎自有想法。在他看來,這是決定他命運的關鍵。信長沒在高天神城陷落之前趕到,是由於他的狡猾和失算。既然不願戰,又為何率領大軍遠道而來?

彌四郎認為信長狡猾而又膽小如鼠,他遲遲未到,是害怕家康先有動作而落了下風。他覺得,若信長認為是其到來使得甲州軍撤退,就更愚蠢得無可救藥了。勝賴不是因為害怕信長而撤退,不過是為了展示甲州軍神出鬼沒的用兵之法,一會兒出現在美濃,一時攻擊遠江,突然又襲擊長筱,攻打足助。因此,武田和德川家的決戰將在武田軍拖垮德川軍以後進行。

如果信長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應該及時趕到高天神城,給甲州軍以致命的打擊。但信長卻沒認識到,他給家康留下黃金便撤回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實際上,當彌四郎聽到信長援軍到來時,曾經仰天長嘆:糟!

如果甲州軍在高天神城遭受致命打擊,他彌四郎的所有夢想,都要化為泡影。出身於足輕武士之家的他,只能終老於二十鄉的代官位置上。他本不可能想到從背後襲擊出兵遠州的織田與德州聯軍,因此一籌莫展。

但就在他心灰意懶之際,信長卻大咧咧地頂着烈撤退了;維繫着他夢想的甲州軍不但攻下了高天神城,而且將聞名遠州的小笠原與八郎長忠等猛將收入麾下。從結果上看,無論如何,應是武田氏的勝利。

此後武田與德川戰事膠着,至九月末,勝賴再次出兵遠州,攻打濱松城,未克。天正三年二月,勝賴再次出兵長筱,並派遣密使來彌四郎處要求給予接應。

這天終於到來了嗎?彌四郎開懷大笑。他等得太久了!

送密函來的,是彌四郎特意安排住在城下的人。他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還是先拜訪築山夫人吧。彌四郎踏着嚴霜出了府邸,但轉念一想,又走向本城信康的卧房。信康是否知道接下來那場決定命運的一戰?

為慎重起見,彌四郎想先到信康處打探,這也是他多年的心得。

信康高興地將彌四郎讓進屋。他正和四名侍衞在房內談論戰事,問道:“對於高天神城的大河內源三郎,你有何看法?”

“在下覺得,大河內源三郎是知情知義的真武士。”

“你也這麼想?我倒不那麼認為。”信康説完,又轉身對着眾人“當然,我也讚許大河內身而出,反對小笠原與八郎開城投降的忠心。毫不妥協、堅持抗爭確實是一個監軍應有的德,卻不贊同他因為自己的主張而被投入牢中。同樣反對投降的久世三四郎和坂部又十郎,卻堂堂正正回到濱松。與他們二人相比,大河內算是目光短淺。”聽到這話,彌四郎差點笑出聲。信康現在談論已成過去的高天神城陷落一事,本就顯得十分可笑,更滑稽的是平巖親吉、野中重政和近藤一岐等人那副失落的表情。

就在高天神城陷落之際,渡邊金大夫、中山是非之助、齋藤宗林等隨小笠原與八郎投奔了武田,而久世三四郎、坂部又十郎等在陷落的同時,則想方設法回到了濱松。據説只有監軍大河內源三郎一人死守家康密令,堅持抗戰,終於力竭被俘,投入牢中,現在無人過問。信康居然説大河內源三郎政局比撤回濱松城的武將們才智低劣。

彌四郎很清楚信康的為人和能力。在他眼中,信康實幼稚可笑。身陷囹圄的大河內源三郎定還堅信家康會奪回高天神城,因此誓死不變節,應該受到信康的褒獎。不想信康竟批評源三郎不如他人。

“大賀?”信康轉向彌四郎“只有活着回來,才能繼續為主公效勞。你不認為假裝變節,混出牢房後回濱松來,才是上策嗎?”彌四郎吃了一驚。

“不,在下不這樣想。”他掩飾住內心的慌亂,沉穩地笑了。

“那麼,你也願意在牢中待上幾年?”

“那是自然,那才是武士應有的氣節。”

“你果然這樣想。哈哈哈,我輸了。不,我沒輸,我和你們想法一致,不過是想試探一下而已。”彌四郎內心狠狠咒罵着,但表面上仍然恭敬地低下了頭。

“在下總算放心了。不愧是少主。”

“大賀,你認為勝賴接下來會從何處人手?”信康高興地繼續着話題。外面風聲呼嘯,快下雪了,但房內的爐火燒得正旺,年輕的信康滿臉通紅。

“是濱松、武節,還是長筱?或者從美濃來進攻?你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