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依依樓上一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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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真並不出見，只差方靈説他還沒回來。

池暮等也情知此乃託辭，但仍禮儀周至的跟方父和方靈扯談了一會才告辭而去。

次池暮又再來。

這次他跟“黑旋風”小白一起來，方真説是出遊未返，未予接見。

這回他是傍晚時分才來，按照道理，方家應該留他過宿才是，但方父沒這個意思，池暮只好自夜裏打道回府。

第三天池暮又來了，這回隨行的是洪三熱。

方真推説身體不適，仍然不出見。

洪三熱忍耐不住，便要發脾氣，池暮好言勸阻，不意卻發現案上早留下一張字箋，大意是説:池暮這第三回駕臨，必與洪三熱相偕而至，洪必會藉故發作，池必假意相勸，並在未了勸説池暮，不必枉費心機、白花時間云云。

池暮讀罷按箋長嘆道:“方少俠、方少俠，你既不信我一片苦心，以為池某造作，我便不在府上騷擾便是了。”第二天開始，池暮果然不再登門造訪。

方父和幼子不都有些怔忡，這幾來，池暮和他們已混得廝，方父雖堅不收禮，但方靈還是免不了拿了些好玩有趣又不怎麼值錢的小玩意，池暮一旦不來，兩父子未免有點若有所失。

當他們把此事告訴方真的時候，方真只看看陰霾密佈的天，一笑置之。

不久便開始下雨，下了兩天連綿雨之後，方父和方靈要到市肆買，這才驀然發現，池暮竟和一眾侍從，在阡陌隴籬外遙相苦候，都沒有持傘，淋成了落湯雞。

方父大為動，馬上命方靈舉傘過去，一面把情形轉告了方真。

方真聽了，只淡淡地道:“他們果然沒走。”方父終於忍不住道:“真兒，我看池公子也是一番誠心誠意，他要重用你，正是千里馬得逢伯樂，你又何苦拒人於千里之外！”方真嘆了一口氣道:“他們越是隱忍，越有圖謀，我這一腳踩進去，並非貪生畏死，而是值不值得？”方父見勸他不過，便毅然冒雨出去籬外，把池公子一眾請回茅舍來。池暮身嬌貴。枕暖衾軟慣了，只見他已冷得雙頰發青，不住打顫，方父忙生火給他取暖，池暮喝了幾口熱茶，才能開始談笑應對。方真仍稱頭痛高卧，並不出見。

翌，池暮仍是帶病前來，但他帶來的手下，一次比一次少，這次只帶洪三熱和三名隨從來。

方真卻向方父言明，擬後則悄悄出門，避開池暮的糾纏。

方父知道勸也無效，心裏只對池暮愈漸歉疚。方真説:“我本擬再三考驗池公子的耐心與毅力，但爹爹已然動心，我怕再這樣下去，就算我不答應，爹也會生不忍之心，代我答允，我還是暫行遠避的好。”他卻不知道，方靈對池暮十分好，曾把這件事對小白説了。小白告訴了劉是之。劉是之告訴了池暮。

從這天起，池暮就沒有再來了，只差僕役時來問候方父，並不忘帶上厚禮。

這，方真要赴“依依樓”一趟，他要離開一小段時，少不免要跟惜惜依依敍別一番。

方真再臨“依依樓”的時候，真是整個人的身價完全不一樣了。

其實方真仍是方真，但只要跟“蘭亭池家”沾上了邊，在樓子裏上上下下，都視他如貴賓。

但在暗底裏，也視他為怪人。

──一個竟然拒絕“榮華富貴”的怪人！

為這一點，惜惜不知聽盡多少人對方真的冷言冷語、閒言閒語。

當方真告訴她“要離開一段時間”的時候，惜惜只是用豔麗的眼神轉一下，淡淡地説:“你決定了？”

“決定了。”

“你不喜歡蘭亭池家？”

“不是的。”

“要是別家找你，你也一樣？”方真奇道:“有別的人找過我嗎？”

“你現在變得炙手可熱了；”惜惜抿嘴笑道“這幾天，有好些不同的人都找過你。”方真陷入沉思:“哦？”忽然“秋蟬軒”的門被推了開來。

惜惜吃了一驚，想站起來，方真微微拍着她的手，惜惜不由自主地坐了下來。

方真背向門口，他並沒有回頭。

背後至少有兩個人走了進來。

因為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

但有一個卻開了口:“座上的是不是方少俠？”他一開口，才讓人發現有第三個人的存在。這人走了進來，站在那裏，不但沒有腳步聲，竟連呼聲也沒有。

方真卻只答了一句:“你有沒有眼睛？”那人居然答:“有。”方真仍然拿着酒杯:“你有沒有看見門？”那人回答:“看見。”方真道:“那你為什麼不先敲門，就跑了進來？”其他兩人一聽，已心頭火起，正要發作，那人卻攔止了，道:“我忘了。”他居然帶那兩人又重新走了出去，然後敲門，不待方真應門，已推門走了進來。

“這樣你總滿意了罷？”那人問。

“可惜我今天沒有心情見客。”方真仍然不回頭。

“我不是你的客人，我是你的朋友。”

“蘭亭池家的人，算不上是我的朋友。”

“蘭亭池家當然不配，”那人笑道“小碧湖遊家則不一樣，遊公子是你的好朋友，我是你的好戰友。”方真回頭。

他看見了三個人，左右兩人，一副悍慓狠之，就像兩頭豹子，只要在一聲號令之下，隨時攫人而噬，可是這兩人跟中間的那人一比，全矮了下去，氣勢全消。

中間的那人像一座鐵塔，全身沒有一塊多餘的肌，也沒有一塊不結實的肌。

但他的模樣，卻很温文，臉上的笑容，也十分親切，年紀也十分輕。

方真知道跟自己説話的正是此人。

通常，這些高大碩健的大塊頭，都只徒具聲勢，高手卻在後頭。

方真卻知道那人就是“後頭”人説“小碧湖遊家”在洛陽城裏的聲威之所以能後來居上，駸駸然青出於藍，除了遊玉遮遊公子向能善加用人，本身正直任俠之外，他共有“五隻手”

“五隻手”裏，除了屬於長在他自己身上的一對之外，還有“三隻手”三個好幫手。

“橫刀立馬”顧佛影、“豹子”簡迅、還有花沾。

據説沒有這三大功臣，就不會有遊玉遮的竄起；不過，遊玉遮在朝廷上還有兩大重臣的照應，局面的確要比池暮有利一些，如果蘭亭池家不是世襲王侯，這一場實力抵捋，池暮早要失了。

而眼前這人，便是“豹子”簡迅。

──他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