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劍光像一句殺人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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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劍光不會那麼鋭烈。

這更不可能是劍光。

因為劍光決不會在鋭不可奪中又帶着那麼輕柔的殺意，好像一個人，不是用兵器，而是用一句詩殺人一般！

披髮人便是在不信中，右半爿身子突然沾染了大片血漬。

他放下了池暮，慘嚎一聲。

在這一劍裏他明白了:事不可為。

他充滿了絕望，但沒有忘記:速退！

可是他的同伴並不死心。

兩柄雁翅刀叉飛砍化成一道劍光直奔白衣書生。

白衣書生的身子突然動了。

他忽然向天看了一眼。

然後出劍。

劍自兩刀間穿了出去。

一名“腳伕”咽喉噴出一縷鮮血。

另一名“腳伕”的臉上正好被同伴的鮮血噴濺在臉上。

他覺得又熱又腥，正用手往臉上一抹，再看場中:不但他的“腳伕”同伴已死，就連使雙斧和使雙枴的，全都是膛中劍，仆地而歿。

就只剩下他一個。

他立時作了一個決定。

他馬上扔出兩枚“雷公彈”白衣書生臉上也微微變。

他可以閃，可以避，可以退開，但這種“霹靂堂”的火器一旦爆炸起來，難免造成死傷，他可沒辦法控制。

就在這時，一人凌空橫撲了出來，雙腳連環踹出，把兩枚“雷公彈”踢飛七八丈外，隆隆地炸了開來，炸得捲起兩道泥柱，木葉散飛。

但卻沒有傷不了人。

白衣書生心下一慄:“雷公彈”一旦發出，一經碰觸，立即引爆，這人竟能及時踢開這兩枚火器，並以巧力兜接，不致爆炸，又能把兩彈踹開那麼遠，這種腳功，普天之下，也不出三人…。

那“腳伕”一旦發出“雷公彈”立時轉身就跑，但那揚手“嘯”的一聲，一隻酒杯已打在“腳伕”的後膝關節上，登時全身一軟，摔倒地上。

白衣書生看去，只見這名滿是鬍碴子、落拓俊偉的中年漢子，身形在半空一折，已落在老頭兒與洪三熱的酣戰中。

落拓漢子看準了，認準了，一手拍開洪三熱，陡然出腳。

老頭子手上的單刀，便被踢掉。

洪三熱也是呆住，他也不明白自己何以給人一手就拉出了戰團。

老頭子一看情勢，立即奪路而逃。

他逃了三次，都被落拓漢子截住。

老頭子倒不逃了。

他臉慘然，長嘆一聲。

就在這時“轟”的一聲，那仆倒在地的“腳伕”見已無法逃走，竟引爆最後一枚“雷公彈”軀體立即被炸得血橫飛。

這個舉動，令全場為之震住。

這種謀刺不成、寧可殺身成仁的氣概，豈是普通盜賊殺手的作風？

這簡直像為義殺敵、盡忠赴義、寧可玉碎、不作瓦存、視死如歸、捨身報國的志士！

局面已被控制。

那負傷的披髮人已經逃得無影無蹤。

這六名暗狙者中，當以披髮人武功最高，老頭子次之“腳伕”和使雙斧及雙枴的功力相仿，這四人，卻有三人死於白衣書生劍下，一人自殺身亡。

僅剩下一人。

老頭子。

這是唯一的活口。

這一時間，大家都明白這人存在的重要，誰都不敢向他進。

老頭子笑了。

慘笑。

他笑意裏有無盡的悲憤。

“我們失敗了，”他説“但總有一天，有人會收拾掉喪盡天良的四公子！”池暮覺得很委屈，忿然道:“我什麼時候做過對不起你們的事？！你是誰？！為甚麼要下此辣手？！”老頭子憤慨之，溢於言表。

“你們讓我活着，便是回答你這些話。嘿，嘿嘿，只恨上天無眼，看着就要得手，卻殺出這兩個好管閒事的人來！”崔略商一直盯着老頭子，以和氣的語音對他説:“老丈，你有什麼冤情，不妨盡説出來，我們會替你伸屈平冤。”老頭子怪眼一翻，道:“你是誰？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事情？”崔略商道:“我姓崔，草字略商，承聖上恩澤，忝封為御封天下四捕之一；”他頓了一頓，又道“所以我一見你掏出來的牌，便知道其中有詐，一直都在留意。”崔略商這一説，洪三熱失聲道:“天下四大名捕？”劉是之也不住道:“你是追命三爺？！”

“天下四大名捕”是:無情、鐵手、追命和冷血，四人各有不同的名譽與造詣。以冷血年紀最輕，生慓悍堅忍，於劍法，與人搏鬥，只進不退，遇強愈強，受傷更勇；追命年紀最大，擅於腿法，早年失意失戀，唯獨好酒，但愈醉功力逾強，追蹤術與輕功雙絕；鐵手是帶藝投師，甚諳江湖禮節，謙和得體，內功最高，一雙手更是冠絕江湖；無情是四大名捕之首，年紀僅長於冷血，幼年時慘遭滅門之禍，‮腿雙‬被廢，筋脈重創，故練不成武功，卻以極大的毅力與意志，練成獨步天下的收發暗器手法，又因終在輪椅及轎中。故以他於奇門遁甲、機關五行，將輪椅及轎子裝滿暗器機關，往往令人防不勝防，加上他智能天縱，輕功自成一家，反而成為“四大名捕”中最難惹的一人。

無情別號無情，但卻是臉冷心慈，一旦動情，不可自拔。他自幼為諸葛先生收養，入門最早，故為大師兄。鐵手與追命均帶藝投師，兩人俱歷過江湖滄桑。冷血則在深山野嶺、飲狼長大，堅忍不拔，四人因其個、武功、特長及辦案手段名震遐邇，故武林中人都呼其外號，久而久之，反而不怎麼知道無情原名成崖餘、鐵手原名鐵遊夏、追命原名崔略商、冷血原名冷凌棄了。

老頭子一聽面前的竟然就是“四大名捕”裏排行第三的追命，喟然長嘆道:“難怪這身好武藝！我輸了給你，忒也不冤！只可惜，大名鼎鼎的四大名捕，也跟所謂洛陽四公子勾結，蛇鼠一窩…”劉是之即道:“老人家，你不説清楚，光在這裏血口噴人，是不是有人指使你這般做法？！”老頭子哈哈笑道:“你欺我老了不是？想套問我！你看我滿頭白髮…”説着用兩隻手指指向自己鬢邊，陡然，雙指一駢，已入自己的右太陽，追命早已防他自殺，但也來不及搶救，老頭子仰身便倒。

追命與白衣書生身形一閃，一左一右，已扶住老頭子。

兩人乍見對方身法，快到不可思議，心中都是一凜。

老頭子卻已只剩下一口氣。

只聽他斷斷續續地道:“殺楚…殺楚…殺楚！”便嚥了氣。

──殺楚是什麼？

──殺姓楚的？還是一個代號？

──是一個人的名字，還是一個組織的稱呼？一個線索、還是一個疑惑？

──這老人死前的最後一句話，倒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