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別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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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靜悄悄的，只餘那個女人的哭聲和小舅舅重的息聲。

“小翠，小翠是吧？”那個抱着孩子的女人微微的點了點頭，微抬起頭看了看問她話的劉媽。

“小翠，這小林是我家弟弟，所以，我這做嫂子的説話還是算數的，既然到這一步上了，不管如何，你給我句實話，這孩子到底是誰的，不然，你讓小林以後如何在這一畝三分地直起來做人？”劉媽的話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一聲一聲敲打在那個叫小翠的女人身上，心上，她抱着孩子的手一緊，身子瑟縮了下，卻沒有言語。

“嫂子，他爸就不算是救了我的命，也是把我從河邊帶回家給了頓飯吃，這恩情我得還，嫂子。”

“小林，我是你嫂子不是？”小舅舅抬頭看着沉聲問自己的劉媽，堅定的點點頭“是，嫂子，你當然是我的嫂子。”

“姑娘，我也聽小林説了，我家弟弟好歹欠着你家一頓飯的恩情，這孩子的病我們為了報這個恩也是要給治的，我現在再問你一句，你摸着良心説，這孩子到底是不是小林的？”那個女人這回抬起頭來，看了看小舅舅，看了看問話的劉媽，眼光掃視一圈屋子裏的人，嘴嚅囁着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姑娘啊，我知道你不容易，你看，我也是當媽的，這家裏還有兩個孩子呢，當然理解你現在心裏是怎麼想的。”劉媽邊説邊走上前扶住那個女人的胳膊，把她帶到了沙發上坐下來，摸了摸她懷裏孩子的頭，接着看着她説:“可是，你看啊，這我們已經答應幫你孩子治病了，就是小林反悔了還有嫂子我在呢，我管！但是，小林是個男人，你不能讓他幫着你還平白的擔着罵名吧，你摸摸良心，你這後半輩子能心安嗎？”那個女人看着劉媽，看着手裏的孩子，又偷眼瞅一下小舅舅，臉有些鬆動。

小舅舅還站在敞開的門邊，雖然沒有看這裏，可是餘光也覺到了她的掃視，那眼神從熾烈的怒火中漸漸平息，剛才趕人時還留有的那縷光也漸漸的暗淡下去。

“你看看這個。”劉爸説着甩到茶几上一張存摺，正好落在那個女人的面前，那個女人怯生生的看了劉爸一眼，劉媽把那存摺拿過來，打開，到了那個女人的手裏，那個女人眼睛掃視了下那張存摺，然後就張着嘴愣在那裏。

“我家有能力給你孩子看病，畢竟你家救過我弟弟一回，那年的冰雹那麼大，要是沒你家老爹把我弟從河邊帶到你家去給了頓熱飯吃，我弟還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來呢，但是，你得説實話，不然，我們去醫院做鑑定，那孩子是誰的你心裏清楚，那樣，我弟要是敢給你一分錢，我打折他的腿！”劉爸本來前面的話説得還温和的，沒想到後來的話卻突然間加大了嗓門，不僅那個女人嚇得直哆嗦，就是屋子裏的十來個大小夥子也是驚得一抖。

“小翠，你別害怕，你也看到了，這孩子治病能花幾個錢啊，是不？你説説，這孩子到底是誰的，你看看這孩子長的，長的怎麼那麼像剛才那個人呢？要不咱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嫂子，我…我要是説實話了，你真的給我的孩子治病，我求求你了，我是真沒辦法了家裏的房子都賣了。”

“你個死女人，你胡説什麼？那個孩子就是他的，他的！”門口傳來一個男人的吼聲，把屋子裏的人嚇了一跳，一看，是剛才走了的那個三十歲的男人，剛衝進來，快到茶几了，顯然是要來打沙發上的小翠，幾個大小夥子剛開始是愣住了，反應過來了之後不用劉爸説，上去三兩下就把他按在地上，他還不服氣的在那裏嚷嚷“你個死女人，你給我好好説，你！”劉爸向門口指了指，幾個大小夥子就把那個男人拖出去了，倒是驚到了門口三五個看熱鬧的人，出了門口，門也沒關，倒是看不見人是否被拖出去了，反正是沒聲音了。

小舅舅木然的看着那個男人被拖出去，木然的瞅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那個女人，覺有些陌生，莫不是自己在做夢嗎？伸手摸摸自己，手是冷的，冰冷冰冷的，一如自己現在的心，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眼中最後的一絲光亮也熄滅了。

劉媽恨恨的盯了門口一眼，屋裏站着的小蔣麻溜帶着兩人站到了門口，門外站着的那個女人和小翠的父親倒是沒敢再説什麼，看熱鬧的人想往前湊也進不來了。

“小翠，你別怕，你好好説説，有嫂子我呢，就是這孩子，你看瘦的，這要是不趕快去治病，哎，都瘦成這個樣子了。”

“嫂子，嫂子，你得救救我的孩子，嫂子，我求求你了！”小翠説完就抱着孩子滑下沙發跪到了劉媽的面前。

“小翠，你快起來，別這樣，我們不是不管，你先説説，他是誰的孩子？”

“這孩子，孩子…不是小林的，是，是…我家男人的。”劉媽長舒了一口氣，門口傳來“嗚嗚”的聲音，門口的那個女人想説什麼，看看一屋子的人，最後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倒是那個小翠的父親，臉上落下淚來，在周圍人的目光下，羞愧的低頭捂臉蹲在了地上。

“哎，小翠，你起來，我們找車，等會兒就送你孩子和你去醫院，就是，嫂子不明白，你剛才為什麼進來的時候説這孩子是小林的？這孩子一看就長的和你男人一個模子裏出來的，你看這眉眼，你看這鼻子，你是個女娃娃，你哪能這麼遭自己呢！”

“嫂子，不是，不是，是…是怕，我是真的沒辦法了，嫂子。”

“你也是怕小林不肯借你錢救孩子是吧？哪能呢，就憑你爹救過小林，我們也得幫這個忙不是？”那小翠聽了劉媽的話着眼淚點了點頭，説了聲“是，就是怕，嗚嗚嗚…”

“好了好了，你也別哭了，我也聽小林他哥給我説過，當年可是多虧了你爹了，小林這才撿回這條命，哎！這錢，我們借！”那個叫小翠的驚訝的抬起頭來，不明白剛才還是説給錢的，怎麼忽然就説是借了呢，忙又去看小舅舅，小舅舅茫然的靠在門口的牆上，身上沒有一點兒氣神的樣子，小翠又去看劉媽，劉媽在她開口前阻住了她的話“咱還是先給孩子看病去吧，來，走，車就在下面呢。”説完給劉爸使了個眼，就拉着小翠下去了，到了門口看看小翠的父親“你也跟着一起走吧，不然我們家人帶着小翠一個人去醫院不大好，非親非故的，你還您跟着吧。”劉媽走在前面，後面跟着一大堆人，十來個人開來的是個麪包車，劉媽看看那麪包看看這邊的兩輛小車，還是把小翠拉到了麪包車旁邊。

“你跟着去，我在家和孩子説幾句馬上就過去，你讓小蔣留幾個人下來，等會兒好送我過去。”這話是劉媽衝着劉爸説的，劉爸看看劉媽笑了笑，説讓她放心，自己帶幾個人和那個抱孩子的小翠及小翠的父親坐上車走了。

劉媽看看樓下一幫看熱鬧的人，看看自己身邊的兩個孩子，牽起了曉曉的手，摸着曉曉的腦袋輕聲説:“沒害怕吧，要是害怕了就讓致軒帶你去家待會兒？”曉曉搖了搖頭，看看樓上，小舅舅沒有下來呢，曉曉現在最擔心的是小舅舅。

劉媽嘆了口氣，帶着兩個孩子還有留下來的幾個人上樓去了。看着小舅舅還在牆邊靠着，走過去強拽着小舅舅做到了沙發上。

“小林，你也別怪嫂子心狠，咱家不是出不起那錢，但是這欠條我還是和你哥説了，得讓他們打，不然這以後的糟爛事兒多着呢，你也別怪我，這事兒你得聽我的。”小舅舅靠在沙發上，抬頭衝着劉媽笑了下，曉曉從來沒看過小舅舅有那麼讓人難受的笑容，揪的你的心緊緊的，緊緊的，還不時的伸出小爪子，留下道道帶血的傷口。曉曉跑過去偎進小舅舅的懷裏，緊緊的抱住小舅舅的脖子。

“嫂子，是我不懂事，給你惹這麼多的麻煩，你是我的嫂子，我聽你的。”

“小林，這事你就別管了，剩下的有我和你劉哥呢，你在家好好待著，好好看着兩孩子，也別亂想，我們忙完了就回來。”劉媽説完就進裏屋去了，可能是收拾下東西就要出去了，小舅舅低着頭，伸手攬住了身前的曉曉，曉曉抬起頭，抱着小舅舅的脖子“小舅舅，曉曉愛你，曉曉和致軒以後會更對你很好很好的，好好孝順你，真的！”曉曉不知道該説些什麼才能讓眼前的男人眼裏不再茫，就那麼抱着他想要給他安，想要他不再難過。

“恩，小舅舅知道，小舅舅也最疼曉曉了，曉曉乖，曉曉不哭啊。”

“恩，曉曉不哭，曉曉不哭，小舅舅你也笑一下，來，笑得好看一點兒。”屋裏小蔣帶的幾個人偷偷別開眼，眨去眼裏的憤怒和難過，耳中只餘稚的童音。

瑤池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