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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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師孃們每年立設七粥廠的善舉簡直都不值一提了。我整了整魏柔有些凌亂的衣衫,示意她站起身來,然後我當頭就是深深一拜。
魏柔嚇了一跳,慌忙閃身避開,只是身法卻不似往那麼靈動。我肅容道:“阿柔,我不是謝你,也不是我謝你,我是替那些災民謝謝你的師門。”
“若是師傅和辛師叔她們能聽到相公這句話,那該多好啊!”聽出我的真誠,魏柔眼中頓時閃過一道欣喜的光芒:“辛師叔就不會再誤解相公只是個…是個…”她停了下來,想必是辛垂楊的話相當烈,她既不想傷了我,也不想兩人之間有可能好轉的關係再度惡化下來。
“你這個傻丫頭啊!”我不由得莞爾,真是應了師傅常説的一句話,女人有了男人,就再懶得動腦筋了。
敬佩隱湖的義舉並不見得就能彌合我和隱湖在人生理念上的差距…就像楊廷和、費宏乃至桂萼,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都希望國泰民安、國富民強,可這並不妨礙他們在朝廷中爭得你死我活…我還要享受我的奢侈生活,這是我的智慧和辛苦所應該得到的獎賞,就算我以後或許要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那也是我的公職,而公與私對我來説自然是截然分明的。
重新摟過有些不明就裏的魏柔,武柳就帶着丫鬟送早餐來了。下人面前,武柳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態度從容不迫、和藹可親,彷彿昨夜那個夜奔求歡卻被我拒之門外的女人並不是她,只是看到魏柔和窗户上的那個大,她才出驚疑的表情。
“大姐,別擔心,督司衙門重地豈是別人説來就來,説走就走的地方?這不過是一場意外和誤會而已。”我一語雙關地道:“何況,大姐得到岳丈大人的真傳,尋常賊子也不是大姐的對手。”又問她爹武承恩可有消息。武柳仔細打量了魏柔一番,才搖搖頭説武承恩是陪李鉞去寧波了。
去了寧波?我一怔,運河只到紹興上虞,李鉞他一個漕督去寧波作甚?!不過我很快就品出滋味來,看來是李鉞接任兵部尚書已成定局,正好順路視察一下海防重鎮寧波。
不然,武承恩和他都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員,雖説朝廷重文輕武,可也沒有如此巴結討好的道理。看李鉞一路南下的行程,我就知道沒個四五天,武承恩是絕對回不了杭州的。
雖然昨天在大江盟並沒有得到滿意的結果,但一兩天內,事情必見分曉,而我之後還要趕往武當作進一步的説服工作,中間還要和蔣遲商議茶話會的諸多事宜,若是等武承恩回來,時間就相當緊張了。
押上我尚未出世的兒子的幸福,我對解決茶話會這件撓頭的事情充滿了信心。事實上,由於錯誤地估計了形勢,特別是在隱湖發出不同聲音和鐵劍門失去戰鬥力的雙重打擊下,武當、大江盟外加恆山的反武林茶話會聯盟已經顯得有些力單勢孤,而一旦無法得到江湖的全面響應,蔣遲又不支援他們的話,那麼與我對抗到底未免有些得不償失。
眼下他們的上佳之策,自然是忍下一口氣與我修好,讓我抓不住把柄正面對付他們,忍上個三兩年,等蔣遲接掌江湖,便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當然,修好也是有前提的,不然,武當百年聲望,大江盟十載威名必然大損於這場反覆中了。
我深知這一點,心中固然恨之入骨,卻不得不處處留有餘地。所有指責的話語,都是針對身為當事人的齊功和清雨,並沒有上綱上線,涉及兩派。改革茶話會,親赴大江盟都足以表達我的誠意,而昨“和親”一議,更是給了兩派偌大的台階…既然大家已經是自家人了,豈有再反對我的道理?我正暗自計算着行程期,卻聽武柳含笑問我道:“賤妾想讓蕭四夫人和陸姑娘陪我去趟寶大祥,不知公子可否割愛一天?”説話間,眼神頗有些期待和求和的味道。
“大姐太客氣了。”我含笑點頭表示同意,她畢竟是武舞的大姐,既然有心求和,那昨夜的事情我最好還是權當沒有發生過:“您是武舞的大姐,公子兩字萬不敢當,不如叫我別情吧!”武柳嫣然一笑,可我腿上卻頓時捱了兩腳,女人吃起醋來,還真是不分人物場合。瞥了武柳一眼,見她雖然風放蕩,可穿戴打扮卻十分當得體,顯然對珠寶首飾的選擇有着相當的造詣,説是要兩女相陪,不過是找藉口彼此親近一下罷了。
我便隨口問道:“大姐是自用,還是送人?”
“姐姐的婆婆快要過生了,總要選一件得體的禮物。”武柳解釋道。我“哦”了一聲,心道,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八成是託辭,何況我記得武舞曾説過,她和婆家的關係並不融洽,給婆婆買貴重的禮物,大概她還沒那份孝心。
武柳定的是娃娃親,當初夫家秦家也是個和武家門當户對的官宦人家,只是後來武承恩飛黃騰達,十幾年竟累遷升至一方督司,而秦家卻是家道中落,時至今,兩家地位已是相差甚遠了。
好在武承恩念舊,兩人才順利完婚,武承恩更是把女婿秦寶昌調入了軍中。秦人物才學俱是平平,可在武承恩的提攜下,還是一路平安地升至了杭州左衞副千户。
不過,這似乎並沒有給武柳夫倆的情帶來什麼好處,不然,她也不會一年當中倒有兩三個月住在孃家,而且十有八九是給秦寶昌戴上了幾頂綠油油的帽子。
“姐夫也是個大忙人吧!”我替武柳找了個理由:“剿倭那段時間,我接觸到了許多軍方人物,知道這些帶兵打仗的將領一年到頭極為辛苦,幾個月不着家也是尋常事情,家裏自然要大姐多費心勞了。”
“別情,還是你體諒大姐。”武柳聞言,頗為意外地望了我一眼,隨即慨道:“寶昌新近調任三江千户所千户,雖説三江所離杭州也不算遠,可畢竟不能輕回,留在杭州的一大家子人,哪個招呼不周了,別人都會説我這個大媳婦的閒話,唉,想想還是五妹命好…”
“不管怎麼説,姐夫升官是件大好事。”聽秦寶昌調任三江所,我倒有些同情起眼前這個青正艾的婦少了,三十如狼,正是女人最需要雨滋潤的時候,可她卻要獨守空房,的確是寂寞難耐,不過,我可沒義務來撫她的寂寞芳心。
而秦寶昌這千户升遷的也有些奇怪,千户所多為世襲,若非犯下大錯,一所千户等閒不會落入他人之手,於是隨口問起三江所原來的千户究竟是死而無嗣,還是犯事兒了。
“是犯事兒了,原來的千户王孝據説是勾結倭寇,已經下獄了。”聽王孝這個名字有些耳,我想了半天,才記起曾在邸報中見過,這個名字和前任浙江頭領線人王仁的名字並列一處,心下恍然大悟,原來這個王孝正是被蔣遲的岳父、魏國公徐輔徐公爺剷除的王氏一黨中的骨幹分子。
王氏一黨的首腦是浙江都司都指揮僉事王嵩,王嵩不僅因事得罪過徐輔,而且仗着自己家族在浙江深蒂固,又和建昌侯張延齡是姻親,本不把上司武承恩放在眼裏。
此番徐輔藉口王仁勾結倭寇走私販私對付王家,武承恩自然是落井下石,暗中推波助瀾,結果徐、武兩人齊心合力,竟把王家在浙江的勢力連拔起,王嵩、王仁更是被徐公爺請旨處死,王孝和堂哥王仁關係密切,自然也逃不了株連的命運。
“原來是王嵩一案,我在京城就有耳聞。”我沉道:“大姐知不知道王嵩死後,是誰接任他的位置?”
“是南京五軍都督府派來的人,王家垮台後,幾乎所有的空缺都是南京那邊來的人填補上的,浙江都司這邊得到實惠的,除了寶昌和二妹的夫君之外,就只有樂茂盛一人了。”聽到樂茂盛的名字,我雖然心中閃過一絲不快,不過很快就釋然了,畢竟他和武舞的那一段早已成了歷史,而以他的軍事才華,除非刻意打壓,否則他漸漸躋身軍方高級將領的行列也是理所應當,而刻意打壓,又很可能把他打到對手的陣營裏去,一旦重新崛起,自然對武家大為不利,還不如把他控制在自己的手心裏。
我更關心的是徐輔的動作,他利用王嵩一案在浙江都司大肆安自己的人馬,除了為其孫徐鵬舉後繼承爵位鋪墊人手之外,也是為了女婿蔣遲的緣故。
徐輔雖不知道武承恩和我是同門的師叔師侄,但兩人有可能成為翁婿他卻一清二楚,明白一旦我倆聯手,後蔣遲想要打入浙江就要大費一番周折了。
可徐輔哪裏知道,我和武承恩的關係卻是相當微妙,而其中的關鍵,就是武舞和她父親之間曾經相當曖昧的關係。武舞並不隱諱她那段放蕩的歷史,而我也的確是先征服了她的體,才征服了她的心。
不過,她始終沒有説,究竟是誰盜走了她的紅丸,可種種蛛絲馬跡卻把這個嫌疑人指向了她父親武承恩。
魔門推崇陰陽雙修,特別是星宗的兩大絕技天魔銷魂舞和天魔,都需要男人加以護持,蕭瀟是在我的指導下進行修練的,而寧師姐為了修練天魔銷魂舞,也曾和錢萱的父親、通房中術的錢寧結下一段水姻緣。
武舞雖然武功低微,卻有修練過天魔銷魂舞的痕跡,那麼因為魔門門下弟子凋零一時找不到合適人選,武承恩不得已親自出手護持則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我雖然藐視禮法,甚至還娶了玉家母女三人,可這並不代表我認同血親之間的混亂關係,就像師傅在我心中是父親一般的存在,於是師孃們便成了我心目中的忌一個道理。
武舞父女的關係讓我不願意與武承恩溝通,他就不知道王嵩一案的幕後還有我的身影,結果反倒便宜了徐輔。
“岳丈實在不該輕易就把這些空缺拱手送給他人呀!”我慨道。武柳説她爹又不想一輩子待在杭州,我頓時醒悟過來,原來我這位岳丈大人志向不小,不肯終老於督司一職。
他此舉不但賣給徐輔一個人情,而且暗示自己沒有多少政治野心,好讓對手失去警惕。只是苦了我一個人啊!我不由得暗自苦笑,真是一着棋差,滿盤皆落索!
浙江的線人網是十三布政使司中被破壞的最嚴重、被滲透的最厲害的一個,亟待重建,可偏偏我矚意的杭州通判李之揚已經明確告訴我,他對接替王仁的角不興趣,殷家倒是很興趣,可寶亭千叮嚀萬囑咐,説不到萬不得已,別把殷家牽扯進這江湖爭鬥中,我只好把殷家放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