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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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打開cd機，把碟片平擺着擱在鏤空的託蓋上，按一下伸出鍵，託蓋平穩地往回倒。她盤腿坐在旁邊的牀上，肩膀靠後倚着木牆。

貝多芬第八響樂如水般瀉在窄小的房子裏。

我雙膝跪在牀上，雙手壓住窗欞，眺望河對岸的層疊山巒。光和影的措使這個安靜的小村莊呈現一種柔和的美。光，暗影，掠過的風飄蕩着稻田的泥土清香。

這是第八個清晨。我跟曉在村子裏已經住了七天，誰都沒想要急着離去，似乎還有些事情要經歷，有些人要相遇。以後的那段子裏，曉都會對我們曾經固執過的等待作這樣的解釋。

“是第二小節。”曉的聲音敲碎我回想的鏈條。耳邊傳來小快板緊湊而細密的節奏。

“嗯。”我轉身去擰大音量。擴張的旋律像一種傾訴，合出娓娓道來的纏綿。像最熱烈的愛或是最深切的痛，總是最細膩的觸動到心的底部。

我重新回到窗邊，高高升起的太陽烘乾山頭上的薄霧，能清楚地看到村民居住的木樓和樹木。光在河面上盪漾，粼粼波光。一條在稻田裏蜿蜒的小路上走來一個人。

是個男人。揹着包，穿黑衣服，淡藍牛仔褲。瘦長的身影在黃的稻田邊上緩慢移動。

“有人來寄宿。”説完，我走出房門，跪在二樓樓廊外飄陽台的長木椅上。男人已經走到鐵門外。他朝我揮揮手，直接推開鐵門走進來。

“你好，我想寄宿。”男人抬起頭望我，眼神有點奇怪。瞳孔裏跳躍的光芒像兩撮小小的火花照進我的心房。

我朝一樓大聲喊，“吳嬸，有人來寄宿了。”吳嬸是民居的主人，兩年前因當地旅遊業發展，她便將自家的房子改成家庭式旅館，以此招攬生意。

見吳嬸沒反應，我從二樓跑下來。木板房子一走就會有“咚咚”的聲音，似乎地動山搖般震撼。

“吳嬸，有客人。”我在他身邊繞着圈子喊。

良久，才見吳嬸從三樓的天台上探出腦袋。

“就來，就來，我在曬辣椒。”我對男人説:“要不你先上二樓坐一坐吧，吳嬸一會就下來。”男人點頭，將一直停留在我臉上的目光挪開。我們一前一後上了樓，咯吱的木地板熱烈地歡着這個陌生人。

男人把揹包放在木椅上，側臉望向房間的時候看到在發呆的曉文。

“這是你們的房間？”男人轉頭問我。

“嗯。”

“喜歡貝多芬的曲子？”我問他。

“喜歡第四響樂”他笑着，“我姓梁，你怎麼稱呼？”

“添，她叫曉。”我指着曉説。

曉懶懶地朝梁點頭，把臉朝一邊轉過去。

吳嬸從樓上下來，邊走邊拍着衣服上粘的灰塵。

“要寄宿嗎？一個人？”梁點頭，吳嬸就帶他去看房間。

我坐在木椅上，朝曉微微笑。她把我的枕頭扔出來，我趕忙起身接住。

“呵呵。”我聽到後面傳來笑聲，是梁。

他抱起重重的包往裏屋走去，“我住裏面的房子。”我跟了進去。梁把包放地上，推開窗户，回頭望着我。我愣了一下然後問他，“一個人旅行？”

“嗯。”他打開揹包，從裏面掏出兩個番石榴遞給我，“昨天在車站買的，嘗一嘗。”我道謝，望着他笑一笑，“要喝水嗎？我給你倒一杯。”説完，我捧着番石榴走回客廳，給梁倒了一杯熱茶。

“這是樹葉茶。村民種植的一種植物，曬乾了泡水喝，清心安神。”梁像是渴了，咕嚕地把茶喝完。

“還要嗎？”梁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