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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玩失蹤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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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簡是個愛玩失蹤的女子,儘管很少人覺察到這點。

四歲的時候,貪玩的她不知怎地鑽進爸爸的書櫥裏,大概是躺在厚厚的書本上太舒服了,居然還在裏面不小心睡着了。當家里人意識到簡簡不見了,一頓好找,幾乎要把家翻了個個,誰也沒想不到,屋角那個顯眼的大櫥子裏會藏着這個小人兒。就在媽媽絕望地要報警時,睡夢中的她翻個身,自己從書櫥裏滾出來。

那時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簡簡是從六歲起時不時聽家裏不同的人講述這段故事,才漸漸明白,幼時的這場虛驚在大人們眼中是多麼嚴重。她在心裏留了個心眼。後來當媽媽帶她出去,在公園裏,在超市裏,甚至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簡簡偶爾會悄悄地撒開媽媽的手,躲到不遠的地方,偷偷地觀察。媽媽發現女兒不見時,因為前車之鑑,自然無比的緊張,這就達到了她的目的。她看到媽媽慌張地找尋自己,心裏便有種莫名的滿足。簡簡是聰明而且知道分寸的,她一定會適時地出現,既不能假成真,和媽媽走散,也不至於把事情鬧大。當她看到媽媽時是一臉的無辜和委屈,還帶着點驚慌。以至於媽媽也不忍責備她。甚至多年之後再回想起這些,媽媽還會為自己的疏忽,老把女兒丟而暗自內疚。

進入青期後,簡簡不會再和大人玩這種捉藏了,和他們的也逐漸減少。是啊,除了安安穩穩地學習、健健康康地長大,大人對她真的沒什麼太高要求,也決不會想到他們眼中單純的小姑娘心裏琢磨些什麼。她的格也更趨向於特立獨行。有一幫要好的同齡女友。説要好也不過是經常在一起玩罷了,簡簡總覺得和她們之間缺少點什麼。年少的情懷陰晴不定,突然鬧點小情緒,玩玩憂鬱,令她不時會遠離這些好友,獨自躲到某個角落不知做什麼。可她發現自己的“缺席”似乎在朋友圈裏沒有造成任何影響,她悵然若失,又無以言表。而真正對她開始懷疑友誼這種東西的是童。

童是這羣朋友中最要好的。中學時代有很多一對一對粘在一起的女孩子,她們的友誼很簡單,就是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一起上“1號”一起去小買部,一起寫作業;很穩定,從週一到週五,還延續至週休二的打打電話、逛逛街;但是具有絕對的專一和排他,“你和我好就不能再和別人一樣好了”彼此的地位也是任何人不能取代的。只是隨着年齡的增長,女孩之間這種鄰家小姐妹似的友誼漸漸稀少,不復當年的覺了。而那時簡簡和童就是這樣的“一對”在她獨立的外表下,有着對這份友情堅定不移的維護。這種堅定,也轉化成對童某種程度上的依賴。

但是簡簡在朋友圈裏的偶爾“缺席”不但別人沒有注意到,似乎連童也不以為意。這很令簡簡不快。有時,簡簡想對童訴説些什麼,童又常常是心不在焉的,反而絮絮叨叨地扯些服飾啊吃喝啊娛樂啊這些令簡簡到無趣和生厭的話題。有一回生病,請了一週病假。等回到學校簡簡發現和童“出雙入對”的是另一個女生。她居然有些憤怒了。但童似乎一點異樣也沒有,依然笑嘻嘻和簡簡打招呼。那天一放學,簡簡不等童,立即獨自回家。走到校門口時,她停了片刻,又折回教室。她看到童和那名女生手挽手,説説笑笑地走出教室。看到簡簡,童問她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是落東西了。簡簡一句話不説,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走。這之後,簡簡每天都一個人回家,也不怎麼搭理童了。這對小姐妹漸漸地疏遠了,有時路上遇到,也只是客氣地點個頭,更多時候,簡簡壓就當做沒看到她。其實童的頭腦遠比簡簡簡單得多,她雖覺到好友的變化,卻一點也猜不透原因,她更沒有想到是自己的無心給好友帶來了傷害。她想為這段友情挽回點什麼,可是簡簡的冷漠令她望而卻步。她很快地就找到新的朋友結成新的對子。但簡簡身邊,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其他朋友。

也許是無謂的困擾太多了,簡簡的中考失利了,沒能如願地考進自己心儀的重點高中。爸爸媽媽也很失望,那幾天家裏愁雲籠罩,安靜異常。一天,爸爸媽媽嚴肅地討論簡簡的事情,直至深夜。簡簡在自己房裏,隔着牆偷聽到隻言片語。在他們入睡後,她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偷偷哭泣。到很多年後想來,真的不覺得一個朋友的失去,一場‮試考‬的受挫有多麼嚴重,可是對那時的簡簡而言,簡直天崩地裂了,好像沒有人在乎自己,連爸爸媽媽也放棄自己,還有什麼希望呢?直到有一天下午,她做了一個決定。寫了一封信,寫滿從未對人啓齒的心事,包括童,包括學習,也包括對爸爸媽媽的歉意。她把信夾在書架上爸爸每天都要讀的那本書裏,然後背上書包,什麼也沒帶,離開了家。

她並不知道要去哪裏,沿着環城路茫然地走。是不是決定要離開這裏呢?她不知道。想想離開了大概也沒有回頭路了吧,走着走着,她哭了,眼淚洶湧磅礴。好在路上行人稀少,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在路邊徘徊、哭泣的小姑娘。突然,她站住了。低頭擦乾眼淚,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直奔回家。從這裏到家裏,不過500米。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夾在爸爸書裏的信取出毀掉。她把信撕很碎很碎,在桌上堆得像座小墳墓。那時爸爸媽媽都在上班。這件事他們不知道,即使很多年後也沒有人知道。簡簡把當年的所有都埋進了那座小墳墓。

後來爸爸媽媽花高價還是把她進了那所重點高中。帶着一點隱約的自卑,她重複着學校、家裏兩點一線的單調生活。生活依然繼續,簡簡慢慢長大。

好像是十七歲那年,一場突如其來的雨,吹開了小姑娘的心房,像初綻的花蕾,悄悄地藏進了一點異樣的情愫。她不再理會父母的嘮叨,不再為朋友的忽視而失落,卻很注意教室的窗外那株合歡樹飄來的縷縷清香。直到某天,伴着清香,眼前閃過一件白襯衫,還有那回眸瞬間在腦海定格成揮之不去的畫面。於是簡簡心中埋下了種子,開始萌芽。居然有一次朋友無意中的引見,她會直面這件白襯衫。不過是偶然,她看做是值得恩的事情。只記得那一刻,她眼前全幻化成耀眼的白,多年不忘。以後的子她會不時與這片白不期而遇,滿心歡喜,如花盛開。

不過彼時每個人頭上正高懸着一把利劍,清醒如簡簡,怎會同自己開這樣的玩笑。更殘酷的是,一腔心事無人知,懷的少女,就這樣讓自己化身為獨角戲的女主角,認定難逃悲劇的命運。簡簡又開始“失蹤”了。唯有把自己放在與之隔絕的空間裏,大概才能緩解這種苦。然而情與理智的較量從未停止。不得已的相遇,她不敢直視那雙寫滿善意和疑惑的眼睛,可偏偏又總會貪婪地去嗅那片白所特有的陽光般的味道。

是享受也是煎熬,在那段特殊的子裏。曆上的阿拉伯數字是與自己抗爭的記錄,雖然經常是畫到十位數就認輸了,過幾天再重新來過。終於有最後一次的痛下決心,毅然扛起書本的壓力,在衝刺的號角聲中,奔向終點線。那年的黑暗第一次提前終止在六月,對簡簡而言,這解放的意義是雙重的。但結尾並沒有像其他小説的那樣圓滿而甜。簡簡不想爭取,不想改變,九月之後,各奔前程,故事就這樣沉寂下來。

沉寂的還有簡簡四年的大學。和老同學聯繫得少,在大學裏心的朋友幾乎沒有,人淡如煙。她不像以前那樣經常失蹤,因為很少有人會發覺她的存在,或者也可以説,她一直處於類似失蹤的狀態。這實在是段沒什麼值得記錄的時光,一晃也就過去了。大四快畢業的時候,她登錄高中校友錄,看見他的照片和留言。竟然還是白襯衫,只是那白已不那麼眩目了。他寫道:“直到現在還那樣地懷念她,清水一般的,眉目間有無盡的羞澀和言又止的踟躇。我地讀出她的心事,可是知道她有和我一樣的顧慮。我們用那個年紀剛學會努力武裝起的一點點理智控制着什麼。六月於我是歡欣,可為什麼她卻不見了?她總是悄悄躲起來,總是不肯直面,到最後乾脆讓自己消失得一乾二淨。也許我也是懦弱的,無力改變,就這樣讓我的青情懷,無疾而終…”簡簡乾涸了四年的眼,無聲地淌了兩行清,然後關閉了網頁。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以這樣的方式曲終人散,也好的。

大學畢業了,父母為她安排在家鄉找了一份穩定的工作,簡簡聽從了,回到家裏,子依然平平淡淡。但父母很得意,因為培養出了讓他們如此放心的女兒,親人們也都很喜歡簡簡的文靜聽話。慢慢地,親人們開始為她張羅終身大事。簡簡接受了他們的好意,也去認識一些朋友,最後輕輕巧巧地身,每次相親都不了了之。一直到後來認識了單。

單當然條件是不錯的,可只有簡簡知道,第一次見面,讓她眼前一亮的是,單的白襯衫。一下子把記憶拉回了十七歲,那一片刻骨難忘的白。自他之後,也只有單把白襯衫穿出了這種覺。單並不知道自己被“破格錄取”真正的原因,可他對簡簡確實一見如故。他喜歡她不説話時看着你那深深的眼神,喜歡她不自覺的淺淺的嘆息,喜歡她平靜的語氣裏透出的關心,單是甘願淪陷的,拿出了全部的真誠來珍惜這個女子。簡簡深知自己古怪的個,若不是以乖巧形象做掩護,一般人是難以捉摸,也不願接近的。單未必很瞭解自己,但似乎有種天賜的默契在他們之間。她可以不必掩飾、壓抑自己真實的想法,單有時會猜到,猜不到她也會很自然地説出來。總之他們的是順利的。

可是,簡簡的老病又復發了。她是個愛玩失蹤的女子,單不知道。有時簡簡會像小時侯捉媽媽一樣捉單,害得單也時不時要擔心沒抓牢她的手,她就在人羣中消失了。有時簡簡會一聲不吭地人間蒸發,單要幾番周折才知道她臨時出差去了。再加上手機關機、無人接聽、超出服務區或者問誰都不清楚她的下落等等烏龍情況的發生,總要令單生氣並且擔心。他不只一次對簡簡説:“我並非干涉你的自由,我只是不能忍受女友長時間的失蹤,居然還不讓我知道。我會擔心的!”簡簡只是滿懷歉意地笑,她不會撒嬌,也不知如何解釋。她儘量控制這種事發生的次數,卻總有忍不住又想一個人跑掉的時候。終於有一天,單受不了,他嚴肅地説:“不能囚你,又不想你跑掉,算了,我還是把你娶回去吧!”簡簡呆住了。

遇見對的人,花期無誤!

就這樣把自己付出去嗎?從此世界不再只是自己的,有另一人共同分擔,生命將與之長久共系。這就簡簡所理解的結婚的意義。之前以為多麼慎重的事情,突然就擺在了眼前,她竟惶恐了。兩家人開始籌備婚事了。單每天神采飛揚,情十足。而簡簡一邊做着必要的煩瑣的準備,一邊還要克服自己這樣那樣奇怪的心思。久違的失眠,又來拜訪她。這回她什麼也沒對單説,沒有時間,也不知怎麼説。

他們約好週末去民政局辦那個最重要的紅本兒。簡簡徹夜難眠,第二天撐着浮腫的眼,強打起神陪着單一起等。等了很久,終於把本領到了。走出民政局的大門,單忍住興奮,問簡簡:“你不開心嗎?怎麼這麼沒神?”她搖頭,“不知該怎麼説,我一直在想,我真的要結婚了嗎?”

“這還有什麼好懷疑的?你看我們已經具有法律上的關係了。下個月我就要把你娶回家了!”

“可是…”她説不上來自己是否開心,很猶豫,“還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孩子,怎麼就要結婚了?曾經那麼遙遠的事情,就這樣發生,好不真實啊!”

“我的天啊!”單以手撫額,長嘆,“我的公主,都這關頭了,你一定不要又胡思亂想啊。ok,可能你還不習慣,可是這是事實,既定的事實了,你做個開心的新娘就好了,別的都不要心了,好嗎?老婆——”

“恩!”簡簡是温柔的,體諒單的一片苦心,努力地揚起笑臉。

婚期將至。簡簡的憂慮一直沒停止過,她差點想去諮詢心理醫生。有一次下班後,她一個人在鬧市區走了很久,不知不覺走到了火車站。看着來去匆匆的人們,她突然有種衝動,想隨便買張車票,不管去哪裏,走掉就好。她徘徊了許久,幾乎要這麼做了,是多年培養出來的沉穩格使得理智得以戰勝瘋狂。回家的路上,她到無限的疲倦。這些她都沒告訴任何人。幸好,自領證那天后,單注意到她的情緒,很體貼,儘量讓她到放鬆。她也不想單總是為她心,就獨自和這所謂的“婚前恐懼症”做鬥爭。

再過一天就要舉行正式的結婚儀式和喜宴。宴請所有的親朋好友,場面必是隆重的。晚上,單打電話給簡簡囑咐她要早睡。

“別多想啊,要當新娘了,多難得啊,一輩子就這一次啊,一定當個神采飛揚,美麗動人的新娘子!”

“誰説就這一次啊?也許這次是演習呢?”簡簡故意氣他。

“啊?你打算以後還結啊?好吧,既然你這麼誠實,那我不得不向你坦白,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呵呵,去你的!”單就是有辦法把她逗樂。

掛了電話,簡簡知道自己依然要面對失眠,今夜,必將更加嚴重。明天,明天,僅僅想到這兩個字,就足以叫她心跳加快,呼不穩。打開衣櫥,取出那件大紅的禮服,看了又看。為什麼平無論如何不會穿的俗氣的紅,在這特殊的時候,竟顯得如此雍容、高貴。哪有什麼顏更能表達出這種子人們心中的歡喜和祝福呢?收起禮服,她開始端詳起自己的房間。小時侯是孕育自己的搖籃,長大後一度覺得是囚人的囹圄,而今像是送自己上花轎的渡口,哪天又得接小主人回來休息。若無這間房,簡簡到哪去存放自己成長的點點滴滴呢?便是有了這間房,簡簡才到自己的身體與靈魂隨時有地方容納。屬於女子的一間房,是安全,是歸屬

突然她想起什麼,從上鎖的屜裏找出一本大相冊。一頁頁地翻,一張張地看,看到與爸爸媽媽相伴一年年的軌跡,看到與往閨中好友的甜美笑容,看到曾經去過的那麼多風景,她回憶着,慨着,也知道不能再想了,明天起,生命中一個嶄新的空間,完全屬於自己的家庭,需要和所愛的人一起用心呵護。想得這般清楚,那麼她到底還有什麼不確定呢?

鬼使神差地,她打開電腦,連上網絡,分別登錄了初高中的校友錄,她看到了童當年的照片,也知道了她的近況。那個簡單得有些沒大腦的女孩,還是那麼沒心沒肺卻幸福得很,在一所幼兒園做了一名很稱職的老師,而且早早便覓得如意郎君。簡簡笑了,中考之後分道揚鑣就不曾聯繫了,但她知道到現在還很懷念童,只是不會像當年那樣沉重了。然後她又去看了他——那件白襯衫,那段留言還在那裏。而且有了更新,就在不久前留下的。

“明天,我就要離開祖國了。”原來他出國了,走之前還不忘給昔的同學寫這段話告別,她也動於他的長情。

“在到不能再用母語表達的異國他鄉之前,我恨不得對我所有的朋友盡情傾訴,特別是我曾虧欠過心意和言語的朋友們。有的是羞於啓齒的歉意,給我無意衝撞過的兄弟們;有的是説不盡抹不掉的,給幫助過我的師長們;也有的是永遠難忘的青澀往事——給那個令我深深傷的女孩,多年常存相思意!他幸得重逢,我一定要親口對你們表白我埋藏多年的種種情…”他真的是急於在離開之前“盡情傾訴”吧,寫了很多很多,以前並不知道他還擅長寫那麼美的文字。給她的似乎只有一句,她那麼肯定他唯一寫給她的一句話是承接上一次的留言,他希望她知道,他一直記着她,甚至曾經是愛過她的。這時,簡簡心底湧起一股很強烈很強烈的怨忿,從未有過的怨忿。為什麼你當年不對我説?為什麼你不肯執着地來尋找我?既然都已錯過,又何必頻頻訴説自己的“難忘”?哦,那終究是你的“難忘”啊,與我無關了。她又不想怨他了,難道不是自己先放棄的嗎?刻意失蹤的人,是任誰也找不到!不,而今她就躲不掉、逃不掉,到底是叫她的單找到並抓住了。單是那麼簡單卻執着的人啊!時隔多年,簡簡心中已難再有火花,不管是童,或是他,還是別的人,年少時對人常懷有的那種強烈又內隱的在乎慢慢褪去,代之以細水淙淙、鳥語呢喃,就像對單。想到單,簡簡猛地有種異樣的覺。準確地説,她已經是單的子了,怎麼可以在結婚的前一天還如此懷念初戀呢,懷念一個從未得到過的人呢?這對單是不公平的。然而她的心裏對過去放不下又説明什麼呢?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單,分明是被身穿白襯衫的單所引,而不是一個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單為她所接受!是這樣嗎?簡簡愈發不安了。怎麼能到現在突然懷疑起即將降臨的婚姻呢?可她的的確確不斷地反問自己為什麼要嫁給單。本來一直很平緩地淌着的溪在拐彎處被礁石攔截住,在她心中撞出巨大的花。愛,還是不愛?兩個聲音在較量。這覺像是個遲到的小孩,雖然遲到了,但就是叫你無法忽視,因為它巴巴地望着你等着你的決定,才會離開。

她關掉電腦,命令自己不去想那該死的白襯衫,可一轉身看到鋪在牀上的禮服,那紅刺了她的眼,令她更無法平靜。婚姻是一世的承諾,她竟然後悔自己那麼“輕易”地許給了別人,叫一個不相干的人來囚她。不,這是令她恐懼的。她竟失控地哭泣起來。她極力不讓自己哭出聲,可是眼淚就是不斷地不斷地下來。簡簡覺得自己好奇怪,可是理不清楚此刻複雜的心理。甚至她有個衝動,要放棄這個婚約,要離開這裏,到一個可以真正安靜思考的地方。可以嗎?

理智的簡簡當然知道那是不可以的,理智的簡簡也不會懷疑與單的婚姻。只不過,一個習慣了自我剋制的人會在某個特殊的時刻毫不理智地想得到宣,就像現在的簡簡。當然,她有能力在宣過後恢復常態。只不過,這次的情況略微嚴重,她需要一個人幫助她。

她的眼淚終於止住了。簡簡本是不愛哭的人,仔細想了想,似乎是有藉着眼淚宣委屈的意思。至於為什麼委屈,她不再想了。心在漸漸平靜,但又想玩失蹤的衝動還沒有消退。她抬頭看時間,已經凌晨三點了。也不知是什麼力量指使着她,走出房間。坐在客廳裏,她愣愣地望着大門。悄無聲息地,坐了很久。直到今天,簡簡悲傷地發現自己心底隱藏着很嚴重的問題,卻一直被忽視了。她到自己需要時間來治療。

就在簡簡準備讓自己的不理智進行到底,上演一場現實版的“落跑新娘”時,她卻在打開家門的一剎那呆住了。她遇到了可能幫助她的人。凌晨四點一刻,本該在睡在自己家裏的單卻睡在車裏,並把車停在了簡簡的家門口。

難道單知道簡簡的心事嗎?不,他只是相信自己的直覺,一個擅長於失蹤的女子,也許自己一輩子都到不了她的內心後花園。就好象她看起來温婉的微笑之下,總有令人無法猜透的深意,還有她每次的嘆息,都像在釋放一種難以言喻的東西。單從來不表示疑惑,只要堅定又温和地看着她就夠了。他真的願意建一座堅固的城堡,鎮守他和她的愛情,不再讓她從眼前消失。

凌晨四點一刻,愛玩失蹤的女子,似乎找到了不再失蹤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