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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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歇一下,才又道:“本座相信你此行必有風險,因此之故,必須暗中另行派人護送。由於你深悉江湖形勢,可自行挑選一位長老,再選三五個明能幹的弟子,權充護法。
想來諸位長老亦不致畏勞推辭。”歐大先生俯首道謝,他口中説看道謝之言,心中卻飛快轉動,把四位長老想了一遍,得到一個結論,但這個結論,卻使他自家也吃了一驚。不過他沒有費時間,抬頭道:“敝座請求掌教真人指派畢長老走一趟。”畢玄通神
絲毫不變,生似早已料定必將如此,柳真人輕揮白玉拂塵,徐徐道:“很好,畢長老年輕力壯,正是護法最佳人選。”一切決定之後,歐、畢二人辭出,到了外面,畢玄通向歐大先生道:“小弟承蒙師兄瞧得起,託以重任,實是既慚愧,又戰兢,敢不肝腦塗地,竭力以赴。”歐大先生肅然道:。
“師弟好説了。此行兇險逾恆,禍福難料,愚兄心中揣揣,只不知師弟可有奇謀好計沒有?”畢玄通道:“小弟竊以為此行萬萬不可墨守成規,最好師兄把那方寶盒,託小弟。此舉敢説無人測想得到,即使機警狹猾如沈千機,亦斷難發覺。”歐大先生沉
一下,才道:“師弟此計果然寓奇特於平淡,尤其是咱們武當派,一向拘謹固執。”他立即取出朱漆木盒,
給對方,又道:“萬一愚兄為仇敵所阻,師弟切勿把時間
費在援助之上,定須從速間道急行,趕赴洛陽為要。”畢玄通道:“小弟定當小心權衡利害,務期不負師兄所託。小弟打算率領白木等五徒同行,師兄尊意如何?”歐大先生道:“他們是你親自訓練教誨出來的人,自然是他們同行,方可得如臂使指之妙。事不宜遲,愚兄先走一步,你們可速速跟來。”不久以後,歐大先生一騎如飛,向東北疾馳。他所採的路線,是渡漢水沿官道直奔南陽,再經寶豐折向西北,越汝州抵洛陽。全程皆是通達大道,只有過汝州後的一段路,地勢高起,崎嶇荒涼,險要甚多。
畢玄通等六人則是翻山越嶺,抄近路處處爭先。這等行程,自然十分辛勞,但為了保持機密起,非如此不可。他們都深信若有問題,當要在汝州到白沙這一段路程中。是以全速疾趕,並不觀察路上情形。
翌下午,歐大先生總算趕到了汝州,但跨下的駿馬,已經疲不能與,非得換過坐騎不可了。即使武功高如歐大先生,但經過這將近兩
一夜之久的不停疾馳,也疲乏之極。全身皆是塵土,極須沐浴休息。但最後期限就在
落時分,只餘下一個時辰左右。他不但定須在這一個時辰之內,趕到洛陽。還要極力爭取一點剩餘時間,以便一影大師得以參研紫雲丹方之後,開出配方,煮藥施救。因此,倘目下正是片刻必爭,是以強拖倦軀,在一個屬於武當派的人家中,換了一匹坐騎,再度疾馳。出了府城,西行馳抵臨汝鎮,再斜折向北。打這兒開始,俱是荒涼曠野,地勢漸高,不見人煙。
歐大先生一面催馬緊趕,一面忖道:“假如沈千機等人在這一節路上守候,我疲乏之餘,實是難有一拚之力。但即使如此、畢師弟仍然可望神不知鬼不覺的安抵洛陽。”他邊想邊馳,已走了十餘里路。縱目四望,但見四下丘陵起伏,身處其中,簡直沒有法子見到數丈外的景物,盡被層崖斷壁隔住目光。
忽然聽到前面隱隱傳來車馬之聲,他早已注意到路上的蹄痕車轍乃是剛印上不久的,這時便知自己已追上這一小隊車馬。轉過山崖,果然見到兩輛大車,還有五騎簇擁,向前緩行。這一幫人馬,一望而知乃是幾個客商結伴而行,其中有兩個剽悍大漢,定是保暗鏢的鏢客。
雙方相距只有數丈,歐大先生一出現,這批車馬立時加快速度,向前馳駛-但歐大先生匹馬輕騎,自然比他們快得多,不一會工夫,已迫近這批車馬。
他急急穿越過這幫客商,繼續迅馳,居然並無事故。地出數里,前面山坳,突然轉出四騎,乃是三男一女。
歐大先生目光到處,心中倒一口冷氣,暗念:這些魔頭們怎的全部都到了此地?以他們如此強大的實力,莫説自己
下已經疲乏之極,即使不然,亦難有闖過之望。
雙方霎時已迫近,相距不過丈許。歐大先生方自勒住坐騎,對面四騎有一人突出同儕,冷冷道:“歐兄可還認得兄弟?”此人面白無須,五官清秀,年約四旬左右,身披長衫,看來甚是斯文,但雙眼卻出陰毒迫人的光芒。
歐大先生道:“黑龍頭沈千機威名赫赫,天下有誰不知?”他目光轉到其餘三人面上,又道:“這三位都非等閒人物,雖然是初次見面,卻也不勞沈兄引見了。”沈千機頜首道:“好,閒話少説,歐兄從武當山上帶了什麼物事趕來?”歐大先生道:“沈兄認為兄弟會告訴你們?”沈千機道:“那也説不定,假如歐兄曉得兩天前,我們曾經擒下了少林法音和尚,卻又讓他安然回去,連同他所購的藥材,也完全還給他,或者就肯坦白賜告了。”歐大先生大是惑,但不等他開口,沈千機又道:“只因兄弟略通醫藥之道,一望之下,已知一影大師連配方也未曾鑽研得通,何況又缺了一味主藥,決難挽救朱宗潛
命。”歐大先生瞠目道:“聽沈兄的口氣,果然
通此道。兄弟也不必相瞞,這次返山,求取了一點物藥,便急急趕回。”沈千機道:“那一定是蘇魯池邊出產的百歲紅花了。”歐大先生見他果然厲害,一口叫出了百歲紅花的名稱,知道多説也是徒然,只好答道:“正是此物。”沈千機仰天一笑,道:“兄弟有一句腑肺之言,只不知歐兄肯不肯相信?”歐大先生道:“沈兄尚未説出,教兄弟如何曉得?”沈千機道:“兄弟想向歐兄借觀這百歲紅花,但決不毀損或是佔為己有。”歐大先生不
莞爾而笑,道:“沈兄這話實是令兄弟
到難以置信,假如沈兄純粹只為了見識此藥,那也得等到以後,兄弟專誠帶一點給沈兄瞧瞧。”沈千機道:“兄弟不敢怪歐兄不予置信,但兄弟又極不
與武當派結下深仇,在這等情況之下,倒是教兄弟有左右為難之
了。”他的話已暗示定要取那百歲紅花一瞧,但卻不願因此而殺死了歐大先生,是以不易解決。
安順發出和藹悦耳的笑聲,道:“沈兄下這叫做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以兄弟看來,要解決這件事,何難之有。”沈千機大喜道:“敢請安兄指教。”安順道:“沈兄好説了,依小弟愚見,你只須保證決不搶奪這宗物藥,歐大先生如若相信得過,自肯答允。”沈千機道:“無奈歐兄就是不肯相信啊”安順道:“這問題出在沈兄你答應不搶奪之上。”這一句話不但沈千機瞠目,連歐大先生自家也莫名其妙。
沈千機道:“好極了,安兄敢是要兄弟告訴歐兄説,咱們打算搶奪這百歲紅花,這樣歐兄反而肯借我一看?”安順道:“正是如此,不過,這話有個先後之序:那就是沈兄你一定得立下誓言,保證你借視物藥之時,決不毀損或強奪。定必一清二楚絲毫無恙地還與他。然後,你讓歐兄準備好了,方始出手攫奪。”沈千機點頭道:。
“高見,高見,兄弟佩服之至。”陰陽雙依然莫名其妙,鍾勿光較有城府,忍住不響。他的妹子鍾勿花,可忍耐不住,提高聲音,道:“沈兄當真已經懂得了,果真有效麼?”歐大先生口道:“有效與否,那是兄弟之事。”沈千機回頭向鍾勿花微微一笑,道:“多半有效,因為咱們既然講明過後方始硬奪,歐兄這方信得過我們。事實上,這是唯一或能化干戈為玉
之法。”歐大先生道:“兄弟瞧不出竟有這等可能。”沈千機道:“兄弟一談你就明白啦!只因朱宗潛傷勢極是嚴重,不論是什麼人出手皆他,也須這一味百歲紅花,才有成功之望。但假如歐兄帶來的百歲紅花,數量太少,縱是華陀復生,亦將束手無策。兄弟略通此道,一望之下,便知劑量是否足夠。如若不夠,自然雙手奉還,恭送歐兄過去,不必結樹強如武當的仇敵了。”歐大先生一聽果然有理,假如他不給他看,對方莫知虛實,那當然會出全力攔截。反過來説,給他看過之後,劑量不夠,雙方安然分手。如若足夠救治朱宗潛,則自己捨命突圍,也是值得。
但他還考慮到師門及個人聲譽的問題,倘自沉遲疑,未能決定,沈千機又已説道:“歐兄所帶之藥,説不定乃是膺品,又或是藥效已失,兄弟自應
個明白,方可動手,你説是也不是?”歐大先生一聽這又是很有力的理由,當下道:“這瓶物藥借與沈兄瞧瞧,本無妨礙,但假如劑量足夠,亦非假貨,如何能保證沈兄不會當場毀損丁”沈千機尋思一下,道:“此事何難之有?歐兄即管拿劍抵住兄弟
口要害,這才取藥出來。假如兄弟略有矣詔,格殺不論。諒兄弟決不致於輕易糟蹋
命。”歐大先生道:“這果然是可行之法,但貴友們卻須退得遠些,以免兄弟生出杯弓蛇影之疑,失手傷了沈兄。”他乃是當代有名劍客,若是以長劍抵住要
,自然有把握隨時即可取對方的
命。
鍾勿光突然冷冷道:“以咱們四人之力,諒也不難擒下歐兄,但沈兄竟以命作抵押,殊為不智之舉。”安順嘻嘻一笑,道:“這一點正是人家與咱們不同之處,如果要沈兄把
命抵押在兄弟手中,他死也不肯幹的,鍾兄你放心好了。”沈千機心中罵一聲:“好
狡的小子,果然是笑裏藏刀,以害人為樂之輩。”要知安順這話,表面上是給歐大先生一頂高帽,促使他守信,但不管歐大先生守信與否,反正不是他安順拿
命作抵押,是以他樂得促成此事,瞧瞧熱鬧。
歐大先生一反手掣出長劍,道:“如若決定這麼辦,兄弟就得罪了。”沈千機回頭示意,安順、鍾氏兄妹齊齊後退。
沈千機這才回頭望住歐大先生,淡淡一笑,道:“兄弟如有可疑動作,歐兄即管出手取我命。”歐大先生道:“沈兄如此落檻痛快,兄弟也不妨説出實話。那就是沈兄若然不小心的話,實是很易誤斃兄弟劍下。”沈千機道:“承蒙賜告,自當小心注意。”他雙眼一閉,跨前兩步。歐大先生長劍一送,劍尖已抵住他小骯要害,左手伸出,送過玉瓶。
沈千機道:“兄弟雙手反置背後,以不移動為準,歐兄只須讓我嗅一嗅藥味,再稍為瞧一瞧,便可以了。”歐大先生照他的話做時,萬分警惕,把全身功力都運聚劍上。
沈千機嗅過藥瓶,接着眯縫起雙眼,打量瓶中的藥量,最後點頭道:“行啦!”歐大先生收回藥瓶,斗然間有人振吭大叫道:“歐兄,即管下手取他命。”話聲中,兩條人影飛奔而至,來勢神速,霎時已奔到歐大先生身後。沈千機面向來人,看得真切,面
連變也不變一下,微微而笑,道:“歐陽幫主這話未免有欠考慮。”歐大先生手中長劍可就不肯輕易收回了,口中招呼道:“想不到歐陽兄竟然趕到,還有一位是誰?”銀衣幫幫主歐陽慎言拂髯道:“這一位是敝幫大公堂堂主撲天雕範遜。”歐大先生一聽竟也是一
好手,心中甚喜,道:“範兄恕兄弟不能見禮。”範遜道:“歐大先生萬勿分心為要。”歐陽慎言道:“那邊的三位想必就是鍾氏兄妹和安順了?歐兄如若別無顧慮,最好速速發劍,減少一名強敵。餘下那邊三人,咱們便萬無一失了。”歐大先生何等老練,當然曉得這話不假。況且這黑龍頭沈千機乃是大惡之徒,一劍誅除,可免無限禍劫。
他心念電轉間,殺機已充盈臆。別人從他面
瞧不出一點痕跡,但沈千機卻
到劍氣陡強,當即曉得其故。饒他沈千機何等老
巨猾,城府何等深沉。這刻
命危如壘卵,也不由得心驚膽寒,面
大憂。笑裏藏刀安順雖然心狠手辣,先前也甚願歐大先生趁機殺死沈千機。可是
下情況,大不相同,因為早先歐陽慎言和範遜未曾趕到,則沈千機一死,安順即可煽動鍾氏兄妹,合力出手擊斃歐大先生,表面上是為沈千機報仇,其實又可劫走“百歲紅花”害死朱宗潛。這等連環毒計,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現下若然沈千機一死,徒然使敵人方面減少一個最強的敵手,此外別無好處。因此,安順可就不肯緘默坐視了。
他提高聲音笑道:“歐兄劍下留倩,待兄弟問過沈兄一句話,任你如何下手,兄弟也是不管。”鍾勿花冷哼一聲,道:“見風轉舵,可憎可厭。”這話自然是嘲罵安順。
安順心中忖道:“別人怕你僵黨,但我老安卻不放在心上,早晚教你們知道我手段的厲害。”口中卻高聲道:“沈兄,你橫豎難逃命,何不把一件密告訴兄弟?”沈千機道:“什麼密?”一面説話,一面運聚功力,但要有一線之機,拚看身負重傷,也得趕緊逃開。
安順道:“兄弟想知道你老哥把冷麪劍客卓蒙幽何處而已。”沈千機道:“卓蒙之事,與你何干?”他心中早知安順是盡力替他製造機會,口氣卻故意顯出怒意。偷眼一覷,歐大先生等人果然微微動容。
安順笑道:“啊喲!沈兄火氣真還不小,但反正難逃一死,何必白白生氣呢?假如你把卓蒙的下落密賜告,兄弟倒是有個報答盛情之法。”沈千機冷冷道:“我可想不出你有什麼報答之法?”安順道:“兄弟敢斷定沈兄必定同意,那就是兄弟一定殺死朱宗潛,以報此情。想那朱宗潛,乃是沈兄平生第一號死對頭,若不是他,沈兄仍然平平安安的當那黑龍頭,天下無人得知。”沈千機哼一聲,道:“你設法挑起兄弟的仇恨,一怒之下,果然把卓蒙的地方告訴你,是也不是?嘿!嘿!你可錯了,卓蒙被我幽
在一處地方,我縱然身死,他也得捱上一二十年的痛苦,方會死掉,假如汝
出來,只怕
巧反拙,被敵人救他
險。”安順道:“沈兄太固執了,難道死到臨頭,便全然失去冒險的膽力了麼?以兄弟推測,那卓蒙被囚之處,定是奇險至兇的絕地,有兄弟親自主持,單憑天險之利,已足以殺死朱宗潛有餘了,你説是也不是?”沈千機哈哈一笑,道:“安兄説得雖是不錯,但問題是朱宗潛
本不能活了,謂予不信,可教歐兄再查看手中的藥瓶,當知吾言不虛。”歐大先生心頭一震,果真取出藥瓶,但他可不敢打開瓶蓋,生怕注意力一懈,沈千機立時遁走。
只聽範遜冷冷道:“歐大先生,既然沈千機自家承認毀去靈藥,你何須遲疑,等殺了他之後,再檢視該藥末遲。”此人實是極老練的江湖道,雖然對歐、沈相約之事,未曾在場眼見耳聞。但他料想當時必有約定,是以一口道出應變之道。此言一出,連沈千機那麼深沉之人,也不由得變了顏,恨恨的瞪住範遜。
歐大先生非是沒有殺死沈千機的魄力,他更不是慈悲得連魔頭妖孽也憐惜其生命之人。
此刻遲遲不能下手,卻實在是為了冷麪劍客卓蒙打算,假如一劍取他命,卓蒙勢必死亡,誰也找不出他被
於那一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