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章摩弦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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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音九歌，形若彩虹，音懸於天，燦爛華美，這種只在傳聞中、從不曾聽過的美妙雅音定然有獨到之處，否則陽神廣成也不會拿來獻醜！

音律之道，更在神氣勢，不管魔音也好、仙音也罷，不過都是以音寄神、引人入勝，用來比鬥，卻是威力恐怖、駭人聽聞！

千年人魔之戰中，兩方弟子被無形奪命音符斬殺者，實是不可計數！

通天道人與三清教手數回，也知三清教底氣深厚、人才廣大，這道音九歌端是非同小可！他回過頭來，凝望着寂然不語的魔帝摩羅，道:“摩羅師弟意下如何？”以音律論，截教最強的還是昔年太上通天座下，習得中正九律的化鼓！

中正九律若是一出，天下誰能爭鋒？可惜，此律乃天地正音，實是不可輕動，若無太上通天親令，就是通天道人也驅動不得！

摩羅眸中閃過一絲駭人殺機，斬釘截鐵的應聲道:“陽神出題，指明要聽血戰八荒，我截教魔修何敢推辭？”在他心中，除截教門下人族修士，什麼三清教、闡教道士絕無好，三個大陸沉沒，數億百姓慘死，數百萬魔族修士殞落！

魔族因此一厥不振、不再獨成一界大族，而成了五大妖族之一，此等滔天大仇，絕非一個‘恨’字所能形容！

換做往，他早就昂然挑戰、一雪前恥，只不過，此等大戰、眾多大羅金仙面前，還輪不到他説話罷了。

通天道人微微一笑，道:“好，如此，便請陽神宮諸道友先佈道音九歌陣。”陽神廣成子點頭一笑，揮手對身後一大片燦爛仙雲中、手執各般樂器的弟子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音者心也，不可失我臉面，去吧！”九隊真仙級數的三清弟子魚貫而出，分執九樣樂器，凝立虛空之中，兩方陣形退開萬里，以做比試之地。

通天道人凝眸望去，只見那九隊真仙約有千餘仙人，每隊百人左右，難得的是，九隊列成一個玄妙陣式，動靜自如、氣勢渾然，隱隱之間宛若一人，這等氣勢不令他心中一凜，轉頭對摩羅道:“師弟，這道音九歌拼的氣勢，你那血戰八荒可有勝算？”千餘仙人再強，也不會被通天道人放在心上，但是讓魔仙出手，卻要顧忌臉面，若開戰之際便輸了一陣，實是士氣大沮，有礙軍心！

摩羅傲然一笑，應聲道:“教主放心，我魔族中人悍不畏死，豈會怕他道家玄音？此次若是不勝，摩羅願提頭來見！”通天道人見摩羅如此絕決，温然笑道:“好氣魄，不愧為師尊佳弟，如此，便令血戰八荒陣上前戰就是！”摩羅點了點頭，揮手便命數十萬魔仙中的血戰八荒陣上前敵，兩軍對陣，有的弟子主攻、有的弟子主輔，這音律之陣，亦是不可或缺，用得好時，可起到反敗為勝之奇效。

令人驚奇的是，血戰八荒陣領頭的竟是一個身軀曼妙、美豔絕倫的魔族少女，在她身後，八隊熊壯魔修分為扇形，將她擁在當中，一面面血紅大鼓立在空中，只聽頭領一聲令下，即要展開音律搏殺！魔族少女聲若銀鈴、面容純真，嘻嘻一笑，對着道音九歌陣為首的白衣女仙笑道:“小妹名喚摩弦，不知姐姐如何稱呼？”三清千人，魔族八百，人數之比便是差了一籌，兩方之仇，縱是用無量海水也無法洗清，不過，仙人講的便是氣度，摩弦隱有大家風範，上陣便先行禮數，也由不得對方女仙不作回答。

那氣質出塵的白衣女仙宛然一笑，面若花綻放，清冷聲音恰似銀瓶乍破，緩緩響起:“貧道歌，陽神門下，還請賜教！”對陣虛空，有死無生，以音律之無所不在、難以名狀之兇險，縱然一方勝出，事後必定元氣大傷！

古來英傑無男女，如今兩個絕世佳人領頭要進行一場生死之鬥，倒領旁觀眾仙微生慨。

摩弦豔美的面龐上依舊笑容滿面，緩緩道:“道士殺我全家，千年來滅我魔族億萬無辜子民，此仇此恨，不能不報，我見姐姐骨非常，風姿獨特，今與姐姐做個了斷，可謂憾事一樁！”擅音律者，莫不以遇同道為樂，這道家九歌乃陽神宮門下不傳之秘，血戰八荒卻是聞名天下、久歷戰陣，兩陣對敵，領頭之人氣勢如何，直接影響到接下來的比拼。

摩弦説得淡若清風，但那股矢志報仇的滔天恨意卻如白紙血字、令人聽得心中凜然，若論正，闡教、三清種種行止就是妖一也遠遠不及，這無聲質問，實比什麼仙家神兵還要來得厲害！

歌女仙漠然應道:“荒海一戰，貧道數百親友屍骨無存，南洲一戰，魔修斷我十萬同門生路，你我之間，只有仇恨、何來惋惜？要戰便戰吧！”誰是誰非，何人還能説得清楚？千年人魔之戰，魔族元氣大傷，但闡教弟子亦是死傷無數，十萬三清弟子僅僅逃出胡聖、廣元，摩弦問聲如刀，歌亦是滴水不漏。

兩個女仙，眼神錯之間，迸發出刀鋒般凜冽寒意，這一番戰，誰也討不得什麼便宜，摩弦星眸一轉，忽然狀若無事的嘻嘻笑道:“姐姐説得不錯，你我只有仇恨、何來惋惜？如此，便請出手吧！”歌女仙默然點頭，只見她取出一杆九節十丈大旗，此旗作七、九節，九個旗面風烈烈飛揚，旗面上鐫刻天、法、地、人、元、靈、氣、道、心九個仙紋大字！

歌女仙身軀徐徐拔高，直往九個旗面圍住的大旗上落去，她手持簫，立在十丈大旗上，凝望着摩弦微微一笑，道:“請！”摩弦星眸一凝，心中暗暗凜然，音律之道，在乎於心、在乎於勢，似她這等音律高手，一見便知敵手造詣如何！

這道音九歌包涵廣大，更有仙旗助陣，一旦拼將起來，氣勢定是驚世絕倫！

摩弦一揮手中寶光八絃琴，此琴風化為八丈高台，八琴絃若天際長虹，若隱若現，八種光芒升騰之間，凝為一朵仙雲託着她冉冉升起，她亦笑容可掬的拱手道:“請！”動手之前説得再客氣，不過是比拼氣度、心，一旦見了真章，便是你死我活、間不容髮的情形！

清靜萬里虛空之中，歌引簫一舞，曼妙長歌風盪開:“天意高難問，古來何人知？漠漠窮蒼下，西風烈烈舞…”清寂歌聲如穿雲之箭，瞬間疾拔萬里，不過眨眼之間，九節大旗下九隊仙樂轟然響應，眾仙各持樂器，依歌聲所引，彈出天字譜，萬千音符如千軍萬馬一般氣勢渾然，轉瞬間湧入高空天字旗面上！

這一面天字旗放出萬千光華，若劍林刀山，森森然間隱有無邊殺機、無可阻擋氣象！

通天道人眼力驚人，一眼便看出其中深淺，他開口讚道:“好玄音！一音起，氣象生，雖未傷人，足見其利！”道歌九音與尋常音律比拼大是不同，尋常比拼，你來我往、紛湧不絕，要見勝負，須得鬥完才知，但這道歌九音恐怖非常，凝眾仙音為一旗，待九旗俱成之際，轟然一擊，豈是輕易擋得？

摩弦早在歌動手之際，意態莊嚴的一拔血弦，長歌驟起:“一方天地一方血、一處山河一處淚，吾志未消身雖死、殘軀猶剩滿腔血…”轟！

八百血大鼓，瞬間若神雷突鳴，縱在萬里開外，眾仙亦是不住心中一跳，八百多個巨大血字音符徐徐升起，沒入天際八琴絃最前的一弦中，天空中瞬間多了一道好似染血的屠刀一般的血弦！

一弦、滿沾血，集萬眾之血淚，無窮之憤怨！

這一血弦之利，足令陽神廣成面容微變，他不住點頭低低一嘆:“以音託志，遂成異象，此弦隱含眾生之志，實乃上乘之作！”陽神廣成子乃音律高手，自然能看得出這血弦之中藴藏的無窮戰意！

魔族億萬血淚，被樂師寄託音符之中，一音成弦，端是奇妙非常，比起那天字音旗，亦是穩佔上風！

“厚土蒼蒼、孕我萬民，人族之始，頗多艱難…”

“血戰未止、我歌潺潺，刃揮敵首、我心悠然…”兩個女仙領頭，道音九歌與血戰八荒俱是先凝勢，後傷人，一時間兩半天空異彩紛呈、氣象萬千長歌不斷，妙舞當空，紛飛集結的眾多音符將萬里虛空布成音律海洋，其間各種玄妙手段、各種莊嚴氣象，實令為歎為觀止。

眾仙讚歎不絕的聲音中，歌以簫為助、清歌為引，一面面音字大旗相繼點亮，天音旗、地音旗、人音旗、元音旗，每一面旗風烈烈飛揚，萬千音符好似千軍萬馬，在旗中嚴陣以待，一股蓄勢待發、一擊必殺的氣勢油然發！

與之相對的摩弦亦是相繼在天際橫開一道道燦爛長弦，淡紅、淺紅、鮮紅、血紅、硃紅，八道琴絃，恰似八條血長紅，將天空染成一片血，一股凜然無畏的戰意隨即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