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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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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駕不肯出來,莫非是怕了我這個未亡人麼?”少夫人又淡淡地問。

這種淡然的語氣讓雲寄桑無由地想起卓安婕來。他心中忽然一動,想起當時卓安婕在自己向她問少夫人時的反應。雖然她説不知道,可看她當時的神情,分明知道其中的一些內幕。只是,為什麼不肯告訴自己?

“尊駕再不出來,那我也只有叫人來了。”少夫人輕嘆一聲。就在此刻,門板猛地凌空飛起,向少夫人直撞過來,同時窗子一開,班戚虎從屋內豹躥而出!少夫人長袖一拂,本來向她疾飛的門板反向彈出,向班戚虎飛去。班戚虎就地一滾,略顯狼狽地躲開了門板的襲擊,同時身子微,雙掌一錯,兩腿分開,擺了個伏虎式。

雲寄桑見他擺下如此門户森嚴的守勢,心中更是驚訝。少夫人剛剛使出的雲飛袖固然是極高明的功夫,可那隻會使對方的攻擊轉換方向而已,威力並不大。以班戚虎的身手,當然不會在乎區區一扇門板的力量,為什麼還要閃得如此狼狽?而且此刻又做出如臨大敵的樣子來?

少夫人還是那樣冷冷地站在原地不動。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整個人敷了層淡淡的銀粉似的,閃着微光。而那幽怨的臉龐則給人一種透明的質,如同千年古玉般光華深藴。

看不見的殺機在兩人之間悄然瀰漫,一片片含着薄霜的梧桐葉在兩人無形勁氣的催動下翩然起伏,始終無法落下。班戚虎突然低嘯一聲,左拳疾揮,一片落葉吃那拳勁一擊,竟似石片一般,迅猛地向少夫人右眼飛去。少夫人不動聲,長袖一揚,也有一片落葉靈動地跳起,了上去。

“啵”的一聲輕爆,兩片葉子同時化為齏粉。

班戚虎哼了一聲,左移一步,身子重心向前,右腳斜點,雙手化掌為爪,一前一後,正是搶攻所用的騰龍式。少夫人對他改變步法恍若未見,原本下垂的長袖卻悄然收了回來,攏成一團。

江湖中人皆知班戚虎使刀,對他手上功夫知之甚少。雲寄桑卻知道,班戚虎的大力鷹爪功已有十成的火候,少夫人的雲飛袖雖然高明,卻未必是他這門外家神功的敵手。

勁風鼓起,班戚虎雙爪一前一後,閃電般向少夫人抓來。他的步法甚是奇特,前進時雙爪看似有先後,到近前時右爪卻後發先至,當頭攻到。少夫人身子微閃,已退出三步,左袖一揚,纏上了班戚虎的右爪。班戚虎左爪趕上,向長袖抓去。少夫人左袖回縮,右袖揚起,擊他面門。班戚虎大吼一聲,雙爪一分,裂聲中,少夫人的右袖化為片片碎

就在此刻,奇變陡生。少夫人出的右手一揚,三道細細的銀光向對手前打去。班戚虎大驚失,一個鐵板橋險險將這三枚暗器避過。哪知道少夫人的右手一揚,又是三道銀光發出。這一下班戚虎再也來不及閃避,急切中突然拾起地上的門板一擋。

“咚咚咚!”急促的三聲連響中,少夫人的左袖如同白的巨蟒,穿過丈許的空間,擊中班戚虎手中的門板。

“啪!”門板碎裂,長袖透板而過,拂中班戚虎的前

班戚虎噴出一股血霧,借力向後飛退,同時雙手連揮,門板的碎片紛紛向少夫人飛去,以阻止她追擊。退出三丈後,他一個後翻,隱入林中不見了。少夫人身形微晃,躲過碎片,卻沒有追擊。她只是靜靜站在那裏目送他消失,久久,方輕嘆一聲,身子飛起,沒入無盡夜中。

雲寄桑沒料到少夫人竟有蜀中唐門的暴雨梨花釘,而且身手是如此高絕,他一時只覺事情越發地撲朔離。

※※※雲寄桑晚上又睡得極不踏實,當他從似睡非睡的狀態中醒來,天還未明。沒了無睡意,一些疑問不水一樣在腦中動——苦禪大師之死,除了我、顧先生和阿汀之外,其他人都有可能。可為什麼現場會沒有足跡?難道是雨停之前行兇的?可從屍體的情況判斷,是半個時辰內遇害的,而當時早已雨停了。還有那兩聲輕響,到底是什麼?

金大鐘死時,我、阿汀、顧先生、陸堂主,還有任幫主夫婦都在湖的南岸,而其餘北岸的人又都可以彼此作證。這樣一來除了少夫人,所有的人都不可能是兇手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蹊蹺。

兇手殺害了金大鐘後又引我們去墳場,是想將我們一網打盡麼?他是什麼時候對陸堂主下蠱的?冷閏章、白蒲、苦禪、金大鐘、鐵鴻來都是“神州五傑”中人,他們的死有關聯嗎?可從金大鐘的話來看,又似乎沒有。

兇手為什麼要碎屍奪頭?為什麼一定要用紅葉覆蓋屍體?那四句偈語和那首歌又是什麼意思?班戚虎昨夜到鐵鴻來的書房中要找的是什麼?薛昊所謂寶藏的話又暗示着什麼?少夫人的武功這麼高,卻為何要刻意隱瞞?

突然,他覺到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他猛地站起身來,攥緊拳頭,輕輕敲着自己的額頭。而那種覺又在一瞬間失去了,再也無從想起。他氣得用力揪自己的頭髮,可還是想不起來。最後,他只有無奈地放棄。

不知不覺間,天已大明。他來到窗前,推開窗子。淡金的晨光灑了進來,他眯起雙眼,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陽。過了一會兒,陽光已強得他不能注視了,這才收回了目光,又向屋內望去。

光暗的對比讓他有些不適應,他眨了下眼睛,突然,地上的什麼東西引了他的視線。他想看清楚,眼中卻仍然有道道金線閃過。他走上前去,將身子趴下,將眼睛貼近地面。

這一次他看清楚了,那是幾個腳印。而且毫無疑問,是自己的腳印。他氣惱地咒罵了一句,正想站起身來,突然又俯下去,用中指和食指小心地捻起一撮泥土。

暗黑的泥土中,摻雜了一粒粒血滴似的紅小點。他用手指捻了一下,那些小點頓時變成更細的粉末。沒錯,那些正是自己在卓安婕屋中所看到的紅泥土。自己是什麼時候踩上的?印象中,昨天所經過的地面並沒有紅的。等等,要是晚上的話,自己就無法看清了。昨天晚上,自己所去過的地方…

他的眉頭漸漸地攢成了一團。過了一陣,他搖了搖頭:“不,即使這樣,也説明不了什麼。”然後又繼續自言自語道,“我還是去看看阿汀吧,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問菊齋在聽雪樓的西北角上,相距並不遠。不過起霸山莊的道路都是曲曲折折地掩映在林木間,只適合漫步而行。桃花的霞光透過枝葉灑下空靈的芒點,讓人仍有漫步在夢中的覺。冰冷新鮮的空氣讓他神一振,有心情觀賞起道邊的樹木來。起霸山莊常年氣候濕潤温和,水杉、珙桐、冷杉、銀杏、楠木等樹木無不長勢良好,一向喜愛樹木的雲寄桑拍拍這棵,抱抱那棵,心情也慢慢好了起來。

沒走多遠,雲寄桑突然停住了腳步。六靈暗識清楚地讓他知道,左側百丈處有人。無暇多想,他已展開輕功,向那裏飛身而去。遠遠地,便看到一個人正坐在一個小池旁的石案邊,對着手中的一樣東西,沉思着。那是一張悉的面孔。

——喬翼?雲寄桑皺起了眉頭。昨夜剛剛經歷了那一番驚心動魄的惡戰,他怎麼這麼有神一大早跑出來給兇手當靶子?轉念一想,不啞然失笑,自己不也正是如此?

“喬大俠!這麼早!”他出聲招呼道。喬翼抬起頭來,出詫異之,隨即微笑道:“原來是雲少俠,你不也一樣早?”

“我去顧先生那裏看看阿汀,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雲寄桑解釋道,目光不由落在了喬翼手上。

喬翼下意識地也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中之物:“這是我昨天在墳場混戰中拾到的,雲少俠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出什麼線索。”説着,遞給了雲寄桑。

那是一枚極其巧的香囊。香囊呈翠綠,上面繡着一隻羽豔麗的小鳥。雲寄桑將香囊舉在眼前仔細看了一陣,掂了掂,又聞了聞,坦然道:“這是提花羅所繡,染了柳芳綠,從這澤的明暗可以看出是用烏梅所染,染得極為高明。從捻金的技巧看,應該是本朝之物。看金絲的顏,這香囊製成決不超過一年。刺繡擘絲細,配素雅,光細勝於絲髮,又以絲理點染陰陽濃淡,應該是湘繡。裏面貯的是沉香,所以味道才柔而不烈。”喬翼臉上出愕然之,顯然沒有料到他竟能從一個小小的香囊中看出這麼多東西來。

雲寄桑又沉思道:“這香囊沒什麼,可刺繡卻甚是奇特。一般來説,香囊繡鳥,多為繡金烏、朱鳥、乘鳳等,俗一些的也多是雲雁、錦雞等物。可你看,這隻小鳥的嘴鮮紅,眼圈灰白,上體翠綠,由頦至都是黃,兩翅則帶着紅翼斑。若我沒有猜錯,這鳥應該是紅嘴玉,又叫相思鳥。以此鳥作繡,小弟還是第一次得見。”喬翼忍不住讚道:“了不起!真沒想到雲少俠學識竟然如此淵博,遠勝喬某百倍,不愧是公乘先生的高徒,喬翼佩服至極!”雲寄桑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怎麼能和喬大俠比。我這是喜駁雜,什麼都想和師父學,什麼都學了一點,結果就什麼都沒有學好。”喬翼點頭微笑道:“遇到公乘先生這樣的明師,當然是不想入寶山而空手歸了。喬翼要是也有那樣的師父,怕也和雲少俠一樣。”本來雲寄桑對他頗有心病,不過此刻見他口吻隨和,語出真摯,不對他生出好,便問道:“喬大俠,山莊這幾天血案連連,霧重重,讓小弟甚是惑。不知喬大俠有什麼看法?”喬翼站起身來,緩緩踱了幾步才道:“喬翼雖然不才,卻知道這兇手作案神出鬼沒,不落一點痕跡,可見是心策劃,處心積慮地想除掉我們中的一些人。金蠶蠱和千年冰蠶絲都是極為難得之物,而兇手如果是找到它之後才開始犯案,則準備所用的時間會更長。”雲寄桑苦笑道:“這點小弟心中也明白,不過對於兇手是誰仍然一點頭緒也沒有,這才如此灰心喪氣。”

“雲少俠不須如此。”喬翼沉聲道,“你雖然尚未找出兇手,卻已識破兇手用冰蠶絲殺人之技,又以酒化火,破去兇手的金蠶蠱,大挫兇手鋭氣。更何況剛才喬翼看你只從一隻小小香囊上便看出那麼多事,便知這起霸山莊的奇案必定會在你手中破解。別忘了,你可是公乘先生的弟子!”

“唉,我這個弟子不爭氣,只是給他老人家丟臉來着。要是師父他肯親來的話,怕早就把兇手揪出來了。”雲寄桑嘆氣道。

喬翼眼中出傾慕之:“公乘先生懷天下,持國事,又如何能為這些江湖仇殺出空來?只恨喬翼一介武夫,不能在他老人家帳前效力。”説着,用力一拍身旁的石案。

“啪!”重達數百斤的石案輕輕一震,喬翼卻皺起眉頭哼了一聲。

“喬大俠,你?”雲寄桑心中奇怪,這石案雖然堅硬,可是以喬翼的功夫,斷不至於會有疼痛之。喬翼搖了搖頭,活動着右手手腕苦笑道:“舊患復發,沒什麼。”雲寄桑這才注意到喬翼手腕上隱隱約約有四道紫的指痕,頓時驚道:“搜魂爪!那不是太虛三中老二九指無常的獨門絕技麼?難道…”喬翼坦然道:“不錯,喬某這傷正是九指無常所留,不過得他一條命相抵,也不算吃虧了。”

“原來太虛三是喬大俠殺的!”雲寄桑又驚又喜。

橫行黃河兩岸的太虛三於一夜之間被人擊斃,可説是近來江湖最膾炙人口的事情。不過江湖上議論紛紛,卻始終不知何人所為,想不到竟然是喬翼殺的。

喬翼淡然一笑:“三個月前我在平陽遇到太虛三慘殺旅人三十八名,一怒之下,向其搦戰。結果一場架打下來,喬某雖然負傷不輕,卻終於將這三個無惡不作的畜生斬殺在內黃渡口。”他雖然説得輕描淡寫,可雲寄桑卻知道那是如何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忍不住道:“這麼了不起之事,喬大俠為何不公諸於眾呢?”喬翼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雲寄桑頓知自己問得蠢了,若他將此事説出,那便不是喬翼了。

“喬大哥,誅殺三想必是你最得意的事了吧?”不知不覺中,雲寄桑已將稱呼換了。

“最得意的事麼…”喬翼沉思了一會兒,出微笑,“當年長江水患,無數災民受難。我一人一舟,七天七夜間共救出災民一千八百六十二名。若説喬翼最得意的事麼,那就是此事了。”雲寄桑心中一陣動,不由攥緊了雙手。一聲輕響自手中傳出,好像有什麼東西裂開。他叫聲不好,攤開手一看,果然是那枚香囊。顯然,自己動之下把裏面的東西捏碎了。忙打開一看,只見裏面的數粒沉香珠已經有幾顆碎裂得不成樣子。慚愧間又看到香囊內壁繡有字。翻開仔細看時,卻是“容小盈”這三個鮮紅秀麗的小字。這時他才想起方慧汀和他説過,容小盈有這樣的一隻香囊,顯然,是昨夜混戰時落在墳場,被喬翼拾到了。

壞了雪雷幫幫主夫人的香囊,這還得了,尤其是他對這位伶俐機巧的女子總是有三分懼意,眼珠一轉,笑道:“哈!原來這香囊是任夫人的,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就麻煩喬大哥還給她了,小弟還有事,先告辭了。”説罷丟下這爛攤子一溜煙地走了。留下喬翼一個人對着他的背影搖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