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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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嫋嫋的茶香升騰着,洗雨堂的大廳中一片沉默。

中間主位上坐着雙目紅腫,神悽然的起霸山莊莊主鐵鴻來。容小盈、方慧汀、卓安婕、雲寄桑、喬翼、薛昊等人靜坐兩旁,只是少了班戚虎和少夫人。

“一切都要從十五年前的雁蕩山逐魔大會説起…”鐵鴻來那特有的低沉聲音在大廳中緩緩響起,聲音中帶着説不出的悵然與傷,“那次有人傳出消息,魔教外八堂的堂主在雁蕩聚會,他們一向負責執行魔教的外圍工作,出手狠毒,和白道的門派宿怨極深。只是因為他們身份一向神秘,行蹤詭異,白道中人即使想報仇也無計可施。這一次卻是機會來了。九大門派、各省的白道英一共近四百人奇襲雁蕩,規模之大,可説歷代武林少有。不過沒想到外八堂的堂主們也並不是孤身赴宴,座下高手加起來也有二百人左右。這些人雖然武功不如我們,不過行動劃一,配合默契且悍不畏死,非常不好對付。所以到最後我們也沒能佔到什麼便宜,雖然幾乎把這兩百人殺光,可八個堂主中,只有浮游仙子花問好、絕劍過千峯受了傷,其餘六人卻是全身而退。而我們也折損了將近百人,可以説是極其丟臉的一仗。”

“不錯,金大鐘生前曾經和我提起過,説當時他和冷閏章守顯勝門,莊主和白蒲、苦禪守後山。不過,好像兩邊都並沒有什麼戰果可言…”雲寄桑在一邊緩緩道。

“不錯,當時,我們的確守在後山,而且那道山脊上便只有我們三人…”鐵鴻來嘆息了一聲,“那個地方山勢險惡,四處都是絕壁,所以我們估計也不會有人向這裏來。不過居高望遠,倒是可以俯覽整個後山。我們三人當時都還年輕,一個個摩拳擦掌,只等着看到附近哪裏出事,便下去大顯身手。果然,開戰後半個時辰,真的有人朝我們這裏來了…”雲寄桑想起金大鐘的話,低聲問道:“可是遲百城?”鐵鴻來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不錯,正是遲百城!這人號稱花中君,八大堂主中,他是最好的一個,憑着暗香‘如意風’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子的清白。我們三人一見這個大魔,都是心頭火起,不由分説就衝了上去。唉,都怪那時年輕氣盛,其實只要我們躲在暗處,等他走近時再突然出手,便不會發生後面的悲劇了…”他黯然地嘆息一聲,沉默片刻,又道:“我們三人圍住了他,開始了一場惡戰。遲百城武功雖高,可一來他不想和我們多糾纏,只急着身;二來我們年輕,敢打敢拼,幾百招後他便漸漸落在了下風。誰知這時,他卻暗中施下了如意風。這暗香無無味,雖然不是絕毒之物。可一旦入,便發不可抑止,男女均不例外。等我們發覺不對時,已經着了他的道。”聽到這裏,雲寄桑已隱隱猜出了下面的事情,心中一沉。

就聽鐵鴻來又道:“以我們當時的情形,當然不能再打,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遲百城從我們眼皮底下逃走。我們三個則急匆匆地去找解藥。那如意風的藥效實在太烈,到了山時我們已經全身滾燙,難過得如同裂開了一般。白蒲記得西邊斷崖附近的楓林中有個水潭,我們便向那裏衝去…”他的聲音越來越輕,神情恍惚,顯然已深深陷入了當年的回憶中,“我們跑得那麼快,兩邊紅的楓樹就好像火幕一樣不停閃過,天地都像燃着了一般。每跑一步,我們的身上就更熱一分,我們的呼越來越急促,身子也越來越熱,神智也開始模糊不清了。就在這時,我們衝到了那個水潭邊…”説着,他的瞳孔猛地放大,彷彿看到了什麼恐怖之極的情形。

“然後,我們看到了她,那個正在洗着長髮的青衣少女。她長得很美,有股惹人憐愛的柔弱。後來,我們才知道,她是峨眉派的女弟子陸青湳…”鐵鴻來夢囈般地道,“她看到我們,顯然很害怕。我們那種瘋狂的樣子,不論誰見了都會害怕的。那個時候,我們體內如意風的藥已經發作到了極點,整個人都已經失去了理智,雙眼通紅、渾身顫抖,好像發了狂一般嘶吼着。她那種驚慌的樣子,更讓我們難以控制。於是,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我們、我們把她…”他臉上的頰輕輕地顫抖着。

眾人見了他這樣子,都不敢出聲,大廳內靜得詭異。

“事後,她整個人都變得痴呆了,也不穿衣服,只是不停地唱着那首歌。我們三個的神情都像死人一樣。身為俠義中人,又都是公認的白道後起之秀,卻做出這樣的事來。雖然説是被毒物所,可一旦傳了出去,我們也就沒臉活了。我們還年輕,前程遠大,卻沒想到這輩子就這樣完了,都是沮喪至極。這時白蒲突然躍起一掌,將那少女打到了崖下。我和苦禪萬萬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都驚得呆了。白蒲卻顫抖着説若她不死,那死的就會是我們三人。她一個死,總勝過我們三個死。他説得沒錯,事情如果揭開,我們三個就只有以死謝罪。所以我和苦禪雖然愧疚難過,卻還是默許了他的做法。畢竟,人都是怕死的。不,比死更可怕的,是在江湖中名譽喪盡,累得整個師門和親友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尤其那時我已經是有家室的人…”

“可是這麼多年來,我從沒有一刻安心,想來苦禪和白蒲也是如此,所以他們也從不曾到江湖上走動。這次收到死香煞傳來的帖子,我發現那四句偈語的最後一個字連在一起,諧音便是‘青湳出現’。生怕和當年的事有什麼關係,便…”

“便詐死,然後又化身為言森出現,來探察前來山莊助拳的人?”雖然是微笑着,卓安婕鳳目中的不以為然仍清晰可見。

“鐵某這樣做,的確對不起朋友,可靖庵他苦勸於我,説明查不如暗訪,我拗不過他,也只能答應了,沒想到,最終卻害了他一命…”鐵鴻來面容痛苦地扭曲,顯然,胡靖庵的死對他造成了極大的打擊。

雲寄桑看着他的樣子,突然想起自己在那次去找胡靖庵時,聽到兩個人的穿衣聲,轉念間已明白了他和胡靖庵的關係。這一切的發生,大概便是十五年前那件事對鐵鴻來心理上的影響太大,以至於他無法再近女的緣故吧。他黯然地想着,同時心中也明白了另一件不解的事。

“顧先生為什麼要替陸青湳報仇?他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薛昊皺眉問。

“看他死前的情形,當年他和那位陸姑娘應該是一對情侶吧。他曾經對阿汀説過,有自己非常非常想救,卻終於沒能救得了的人。這個人很可能就是陸姑娘。我想當年陸姑娘掉下山崖卻未立即死去,而是留下了害她之人的名稱,不過她奄奄一息中,沒有力寫完鐵莊主三人的名字,而所留之言,極有可能就是神州五傑這幾個字。顧先生找到了她,發現了她的留字,便認為神州五傑是害她的兇手。否則的話,他何必又要殺無辜的金大鐘和冷閏章呢?”雲寄桑微微閉合雙眼,用淡淡的語氣敍説着,“他身在丐幫,又經常借為少夫人療病之機出入起霸山莊,本來很容易對鐵莊主下手。不過,想殺其他幾人則要費很大力氣,尤其是苦禪和白蒲這兩人極少在江湖上走動,若讓他們警覺,便再也難以得手。所以他才煞費苦心地布了這個局,把神州五傑全都引出來。”

“可是雲大哥,苦禪大師被殺的那天早上,我們明明和他在一起的啊,他怎麼能…”方慧汀輕聲問,她的眼圈也是紅紅的,顯然也剛剛哭過。

雲寄桑略顯疲倦地道:“這便是他高明的地方了。幾乎每一次殺人,都是在幾乎不可能被懷疑的情形下進行的。也只有這樣,他才能繼續逐個除掉自己的目標。首先,他約好班塢主在醉仙樓見面,但並沒有和陸堂主一起去,而是故意告訴陸堂主錯誤的時間,然後假借替人治病為名,一個人先趕到渡頭,和白蒲、冷閏章一起上了船,伺機殺了二人後駕船駛向西邊的皋禽灣。他駛到皋禽灣,堆好紅葉,將船放開,任它隨着湖水漂向下游。他做完這一切,正好趕到城中,等陸堂主到了,便裝作和他一起趕到醉仙樓的樣子。至於他殺苦禪大師,手法更是巧妙至極…”他睜開雙眼向上看着,似乎眼前正重複着當時那詭異而血腥的一幕,“那天晚上,他趁着雨夜趕到宗廟,用香制服了苦禪大師,卻沒有殺他,只是點了他的道,放在宗廟外的空地上,用冰蠶絲將他的身子各處關節緊緊綁住,又摘下苦禪大師的一隻耳環,將冰蠶絲放長到懸崖下,用金環壓住後離開。第二天清晨,他故意去找阿汀幫他採藥,藉機來到崖下。又裝作無意中發現耳環的樣子。然後麼,便藉着縱身而起的時候這麼全力一拉…各位想必也知道,這種冰蠶絲在運足了真力的情況下是多麼的鋒利吧?”眾人心中一凜,不由都想起了墳場那夜人頭憑空飛起時恐怖的一幕。

“那麼説,當時,他是,他是…”方慧汀的聲音顫抖得像北風中的小鳥。

“沒有錯,他就是在我們的面前殺了苦禪大師的,所以現場才會沒有任何腳印,所以屍體的血才會那樣鮮紅…”雲寄桑嘆息道。

方慧汀想起了什麼似的,急急地道:“不對啊!雲大哥,你忘了苦禪大師的屍體是沒有頭的,當時顧先生明明站在那裏一動沒動啊,頭怎麼會自己不見了呢?”

“還記得當時我問你聽到了什麼聲音嗎?”雲寄桑問她。方慧汀點了點頭。

“當時我聽到了兩聲極輕的落水聲,其中一個便是苦禪大師頭顱掉入水中的聲音…”雲寄桑道。

“那另外一聲呢?”方慧汀忙問。

“那應該是一塊石頭…”

“石頭?”方慧汀睜大了秀目。鐵鴻來突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他定是事先將苦禪大師的頭和一塊比頭略重的石頭綁在一起,然後再將石頭墜到懸崖邊緣。這樣當苦禪大師的脖頸一斷時,頭顱便會被石頭拖着一起墜落,所以雲少俠才會聽到兩聲落水聲。”

“不錯,就是這樣了。”雲寄桑聲音低沉地道。

“那金胖子呢?他又是怎麼被殺的,顧中南明明當時是和你們在一起的…”卓安婕皺眉問。

“同樣是冰蠶絲。他早知道金大鐘有釣魚的嗜好,而他住的問菊齋是離對岸的釣台最近的一處,事先他早已在兩邊用冰蠶絲連好,利用它和濃霧來凌空飛渡那個小湖。正因如此,胡總管佈下的暗樁才無法發現他出沒的痕跡。他殺了金大鐘後,將冰蠶絲的一端系在崖上高處,然後用鐵鈎之類的東西扣住滑向對岸,經過岸邊時故意發出一聲慘叫。所以等我們趕到岸邊時,他已經回到問菊齋,再裝成剛剛起來的樣子出來察看。”

“他既然和陸堂主同在丐幫,又是一代名醫,自然可以給算好時間,給陸堂主暗中下了金蠶蠱,讓他在墳場中發作身亡。同時又利用冰蠶絲、毒香和夜幕來襲擊我們其餘的人。”鐵鴻來嘆息道,又轉向雲寄桑:“不知雲少俠是何時開始懷疑他的?”

“其實一開始我便有些疑心,那股夾雜腐臭的香氣非常濃郁,而兇手竟然可以完全從身上去掉。若非對‮物藥‬極為了解,是很難做到的,從這點上説,最大的可能便是顧先生。不過幾次兇案,他都有不在場的證據,所以我才不能肯定。在用六靈暗識思索的過程中,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兇手碎屍的手段。當我下意識地夢到巨大的蜘蛛網時,便知道那是冰蠶絲的傑作了。再聯想起苦禪大師被殺時的種種情形,我才肯定了顧先生就是兇手。冰蠶和金蠶蠱一樣,只產於苗疆。那天我去看阿汀時,顧先生説他給阿汀吃的那些藥都是萬中無一的良藥,其中的田七和蟲草更是他親手採摘,當時我本沒有多想。其實,田七和蟲草都是生長在苗疆的藥材,他能親手採摘,自然是去過苗疆了。還有,墳場那晚,那隻蠱蟲明明向我襲擊的,卻突然轉彎飛向容女俠。當時我想不出是什麼緣故,後來終於明白了…”説着,雲寄桑緩緩從前掏出一顆藥丸,“這顆藥是顧先生在普陀渡初次見面時給我的,他自己使用金蠶蠱,身上自然有避蠱之藥,這粒藥在他身上放得久了,不免也沾到些藥氣,所以蠱蟲才會避開我。那晚蠱蟲襲來,還沒等我説話,顧先生已經用火把趕開蠱蟲,他反應這麼快,我們這些人竟然都從來沒有懷疑過,唉…”説到這裏,他不由緩緩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