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月色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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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弦月，月朗星稀，叶音打了赤腳張着雙臂向着海岸線翩然飛舞而去。歐陽和禹筱則不急不緩的靜靜踱着步。穆晗和文鉞落在最後，穆晗的腳步漸行漸緩，直至停下，她目光如炬，更如寒星，冷冷的盯着同行的文鉞:“説吧，你還知道多少？”

“你看過泰坦尼克號嗎？”文鉞打了個岔。

“我沒有閒情逸致跟你討論電影，”穆晗的聲音也是冷的，“並不是所有的傑克都不後悔贏到船票。”

“比如我，還是你自己？”文鉞璨然一笑，“如果我説我從12歲就已經上了這條船，你還認為我有資格後悔嗎？”

“你是‘紫夜’的人？”儘管有心裏已經有這種疑惑，聽他親口説出來，穆晗還是很吃驚，“你告訴我，不怕受到責罰嗎？”

“如果不告訴你，你能輕易幫我實施計劃嗎？”文鉞輕輕轉過頭，直視穆晗的眼睛:“‘暮’處處有監控，你應該知道，她誰都不會完全相信。”

“但是，”文鉞話鋒一轉，遙指着蝴蝶一樣飛來飛去的叶音:“這個女人，不管她是誰，不管誰阻止，我都要定了。”

“你跟我説這個是什麼意思？”穆晗垂下眼睛，看着腳下洇濕的沙灘。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願意把命到你手上，換取你的幫助。”文鉞收了聲，給穆晗留下了短暫的思考時間，“冰山出水面的部分往往只有十分之一，要撞沉泰坦尼克號，只需犧牲幾十甚至幾百分之一的冰體，你覺得冰山會在乎嗎？”穆晗一時沒回過神來:“冰山有什麼可在乎或者不在乎的？”

“你説的很對，這就是問題所在。”文鉞的表情凝重起來，“冰山對什麼都可以無所謂，但是撞碎的這塊冰在乎。”

“你是想粉身碎骨之前擁有這個女人？”穆晗突然明白了，“所以你故意容忍她把你暈，好讓喬媽媽以為你受制於人，無法展開任務？”

“我只是不想讓她那麼快離開我，”文鉞望着月亮，到底心意難平:“我是不是應該改姓史密斯？”

“我怕你沒有史密斯夫婦那麼好的結局，”穆晗輕輕的來回蹭着腳下沙土，“你想讓我怎麼幫你？”文鉞與穆晗悄聲説話的時候，歐陽和禹筱也已經駐足在汐線邊緣，禹筱望着月亮，輕輕的哼起了一首歌:“望着月亮的時候，常常想起你…”歐陽靜靜的聽着，她的歌聲清脆悠揚，婉轉千回，引人漸漸步入了有故事的畫卷裏。

叶音也被這曼妙的歌聲引到禹筱跟前，她輕輕拍掌、和着節拍，直到一曲將盡，才歡叫起來:“太好聽了，禹筱姐！”

“這首望月是我老公最喜歡聽的歌，”禹筱沉浸在回憶裏:“宋祖英是他老鄉，也是他最喜歡的歌手。以前每天晚上我都唱她的歌哄老公和女兒睡覺。”

“後來呢？”叶音問到。

“後來就地震了，以前我總恨他有什麼不如意就打我撒氣，”禹筱嘆了口氣，“現在反而覺得他是好人，至少他沒打過女兒。我卻眼睜睜看着他和女兒被活埋，什麼也做不了。”

“對不起，惹你想起傷心的事。”叶音摟住禹筱的肩膀，輕輕拍了兩下，“至少你還有我們這些朋友，逝者已矣，節哀順變吧。”

“是啊，”歐陽看着她眼中隱隱的淚光，心一下子變得柔軟了。她明明應該是在撒謊，怎麼會讓人覺得她痛的那麼真實，連帶自己也幾乎相信她説的故事了？歐陽疑惑着應付道:“生活總得向前看，那你怎麼會來靖川呢？”叶音瞥了歐陽一眼，他的警絕度夠高，自己都被禹筱動了，這傢伙居然還能無動於衷的盤問她，果然是個狠角！

話説回來，自己還真是小看禹筱了，她裝可憐博取旁人同情的演技之純都能拿奧斯卡獎盃了。這讓一直裝小白的自己情何以堪吶？

“我來靖川是因為我姐，”禹筱的話打斷了叶音的思緒，“我姐是個很優秀的人，她從小跟我和爸媽失散，要不是那場地震，我還不知道自己有一個孿生姐姐。”

“不要總是説我吧，”禹筱偏過頭，看着歐陽，“我雖然不記得自己是不是認識你，但我看得出你是個好人，你願意説説你的故事嗎？”高手！叶音心中暗暗拍手稱快，心理學教授一出手，果然不是蓋的！以故事換經歷，以虛心換實意，就看歐陽會不會上套了！

“我？”歐陽愣了一下，“我枯燥乏味了半輩子，你不會有興趣聽的。”

“我們很有興趣，”叶音急忙搶白:“你可不許耍賴，也不許再騙人，”她轉回臉去對着禹筱埋怨道，“他跟我説你是他女朋友，怎麼你其實不認識他嗎？”

“啊？他這樣説過嗎？”禹筱尷尬的一笑，“也可能是我忘記他了，撞車以後我似乎忘記了很多事情，歐陽，能講講我們的故事嗎？”

“我們？你要聽哪段？”歐陽直接傻了，撒謊這種事兒，歐陽一直不太擅長，自己説漏了的可能幾乎佔到百分之百。

“當然要聽最彩的！”叶音起鬨道。

歐陽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向身後求救:“文鉞，快來管管你家小老婆，她非要聽別人傢俬房戀愛故事…”

“什麼小老婆？你才是小老婆呢！”叶音不依不饒起來。

“小姑，我説的是大小的小，哦，不，”歐陽起身躲開叶音捶來的一記粉拳，一邊跑一邊道歉:“我錯了，我錯了，是老少的小！”

“老少哪有小？！”叶音抓狂了，“你還敢跑？我看你往哪跑？文鉞，給我堵住他！”

“遵命，大老婆…”文鉞應聲站起身來。

“什麼大老婆？我看你是跟歐陽學壞了…”三個人嬉笑打鬧着，在沙灘上追來逐去，瘋跑着，一切心存芥蒂、爾虞我詐都隨風飄散在漆黑的夜中，漸漸消失不見了…

穆晗望着這兩個真實又的男人，心中的高塔也微微動搖了。她多想像他們一樣，自由自在地放手去愛，永遠不再像高塔上的金髮公主只顧自憐自艾，而是勇敢的放下長髮，讓那個心愛的男人攀着自己的矜持自閉爬上高塔，一起毀滅或者一起逃亡…

禹筱坐在汐線上，與穆晗遙遙相對，她一直面帶微笑看着他們三人追逐打鬧，皎潔的月光將她的身影籠罩在銀的光圈裏，照耀的她像月光天使一般柔美無瑕。興致所至，禹筱又輕輕地唱起來:“透過開滿鮮花的月亮，依稀看到你的模樣，那層幽藍幽藍的眼神，充滿神秘充滿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