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風雲再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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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軍營迂迴到頒州軍所在的小山坡，必須要繞一個大彎子，——有些費時間，仁多領命後，帶着一千項軍急馳而去。

師高金和元高帶着兩千項騎兵不緊不慢從軍營裏出來，要到小山，坡時，就看到了頒州軍的探馬飛快地向小山坡跑去，項軍在距離頒州軍四五百米處的地方停了下來。

頒州軍早已在小山坡上嚴陣以待，觀察判官邢培盛見項軍騎兵分為左右兩隊，數面鷹旗隨風飄揚，軍容甚為嚴整，人數卻並不多，邢培盛年輕氣盛，且是一個好戰之人，他要利用居高臨下的優勢，向項軍發起了衝鋒。

邢培盛高舉長槍，用充滿殺氣的聲音發出了進攻的命令，中軍響起了“隆、隆”戰鼓聲，牙將光紫駝一馬當先地衝到最前面，一千五百名頒州馬軍緊隨其後，頓時，戰鼓聲、馬蹄聲和喊殺聲響徹雲霄。

在喬家堡外的項軍不過三千人，師高金並不準備和頒州軍硬扛，他打算在小山坡下較為開闊的的平地上，先纏住頒州軍，只要仁多穿到位，從後面發起攻擊，則數量上沒有絕對優勢的頒州軍必敗。

頒州軍響起戰鼓聲後，項軍也響起了“嗚、嗚”的刺耳號角聲，兩千項人分成兩隊列陣，每隊一千人，號角聲響起來後，一隊項騎手轉身向後跑，跑了三百多米後站住，而另一隊項騎手則取出弓箭，等着頒州軍進入箭程。

頒州騎兵從山坡上往下衝，速度極快，一片灰塵騰空而起，聲勢極為攝人，州進入箭程，頒州騎兵把鐵箭向項人的同時。也受到了項人鐵箭的攻擊。一千項騎兵在號角的指揮下整齊地出一箭，然後掉轉馬頭就往回跑。光紫駝殺甚重，他擋開數支鐵箭，氣勢洶洶地咬住項騎兵，緊追不捨。

完箭的項騎兵繞過另一隊項騎兵，向前跑了兩百多米後停下。出箭做好擊準備。而等候多時的另一隊項騎兵對着追來的頒州騎兵就是一陣猛，他們和前隊一樣，完就跑，讓另一隊作好準備的騎手對付頒州騎兵。

這兩輪較量結束，頒州騎兵吃了大虧，項騎兵本身就長於騎，且是在靜止着箭，而頒州軍是一邊衝鋒一邊箭。在運動中箭是對騎術和箭法地綜合考驗，頒州騎兵在這方面的訓練明顯不足，騎手們在快速運動中出的箭大多失去了準頭，所幸是羣體目標，誤誤中的情況不少。所以這兩輪對。項軍傷亡不大，而頒州騎兵傷亡卻着實不小。

騎手落地後，戰馬就四處逃散。地上躺了一片呻掙扎的騎手，這些騎手絕大部分都是頒州軍，只有極少數項騎手被落馬下，幾名受傷較輕的頒州軍騎手，已經提着刀爬了起來，他們四處尋找着落馬地項騎手，一名受傷較重的項騎手勉強爬了起來。被這幾名頒州軍騎手砍得血橫飛。

此時頒州步軍雖保持着隊形快速推進，卻已被騎兵丟在了後面。步軍很快就到了騎兵撕殺過的戰場，傷重未死的項騎兵全部被頒州步軍砍殺。

邢培盛騎着馬手持長槍，跟在步軍羣裏，他皺着眉頭看着雙方騎兵隊的追逐。經過這一番較量，雙方騎兵的戰鬥力優劣顯而易見，邢培盛意識到這樣打下去，頒州騎兵會被項騎兵慢慢消耗掉，他下令道:“鳴金收兵，步兵呈防守隊形，給騎兵留一個通道。”頒州騎兵往回收的時候，項騎兵如影隨形地貼了上來，卻不過分近，保持着四五十米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他們可以不斷利用準地弓箭殺頒州騎兵。當頒州騎兵退回步軍陣地後，項騎兵也就停止了追殺。

光紫駝連數箭，中了兩名項騎兵，他正追得起，忽然聽到收兵的號令，此時他的心情就如一名餓極的人剛剛拿到一碗香噴噴的肥牛，還沒有來得及吃，卻又被人奪走，但是軍令如山，他雖然好戰，卻也不敢有違軍令，他滿腔怒火地回到邢培盛身旁，用吃人地眼光盯着邢培盛，道:“已經咬住項人了，為何收兵？”邢培盛怒道“這樣打下去，正中項人下懷，論騎，胡人真是歷害，頒州騎兵大大不如，再打，就剩不了幾個人。”説到此時，邢培盛突然想到了那一支黑雕軍的小部隊，這是一支什麼部隊，竟然在人數少於項軍的情況下，以騎兵對騎兵，把項騎兵打得落花水。

光紫駝看着身後地頒州騎兵，一千五百名頒州騎兵，竟有三百人被下馬來，他沮喪地不再説話，只是用兇狠的眼光盯着項騎兵。

邢培盛見項軍打法和平常不一樣，平常項軍的進攻慾望很強，象今天這樣的打法很少見，這引起了邢培盛的警惕:“難道項軍還在等待伏兵？”戰在此時，邢培盛明白打不成伏擊，憑手裏這點兵力無法戰勝項騎兵，他更擔心項軍的增援部隊上來，於是咬咬牙，發出退兵的命令。

師高金聽到頒州軍退兵地號令，對元高道:“頒州軍要跑，纏住他們，仁多軍馬上就要到了。”項人鼓角大作，項人每個隊有兩個營，每營有五百人，他們就以營為單位輪番發起了衝鋒，每個營都是呼嘯着衝過來，放一通箭後，又呼嘯着跑開。

頒州軍步軍有兩千人，他們一直沒有參戰，中軍發出退兵號令後，他們並沒有混亂，只是前軍變後軍，慢慢向喬家堡移動，項軍發起衝鋒後，他們重新站住，步軍弩弓手用密集的鐵箭住了陣腳。

拉鋸了幾個回合之後，項軍和頒州軍互有傷亡，頒州軍後方漸漸響起了陣陣馬蹄聲，很快。馬蹄聲由遠到近。邢培盛臉微變，項人果然有伏兵，難怪要糾纏住頒川軍不放，他雖驚不亂，果斷下令道:“步軍守住陣腳，騎兵戰項援軍。”光紫駝初戰失利。心中憤難平，他大吼一聲，率領頒州騎兵向着增援的黨頂軍衝去。從後面殺過來的正是項軍仁多部，他們有一千人，頒州騎兵雖然蒙受了一些損失，但仍有一千一百多人，兩支騎兵隊伍速度極快，人數相當。很快就頂在了一起。

仁多軍一到，元高部士氣更振，他們不再以營為單位出擊，而是傾盡全力，不顧傷亡。對着頒州步軍的防線全線出擊。頒州步軍地弩弓手在這生死關頭，也是拼盡了全力，用最密集的弩弓阻截項軍。但是項騎兵來得太快太猛，他們在弩弓的密集擊下付出巨大傷亡後，突破了頒州軍地防線。

一場混戰開始了，頒州軍步軍在邢培盛有力的組織下，雖被項騎兵衝散，卻沒有出現崩潰的局面，步軍們或以營或以伍為單位聚在一起。各種兵種相互配合，和項人拼死相鬥。而頒州騎兵，則在瘋子將軍光紫駝的率領下，和仁多部黨項軍殺得難解難分。

漸漸地，更為勇猛的項中在混戰中開始佔據了上風。可是頒州軍打得極為頑強，在短時間之內，項軍也無力吃掉頒州軍。

邢培盛身邊聚集了四百多名步軍，被項軍團團包圍住，邢培盛看出戰局已經極為不利了，心中很是着急，可是現在已陷入混戰，除了身邊的四百多人，他已無法有效組織部隊了。邢培盛心中只剩下一個“拼”字了，他槍如閃電，一槍把一名項騎兵挑下馬來，又有數名騎兵衝了過來。

這時，從項軍營方向傳來了巨大地轟響聲，邢培盛和師高金兩人都是心頭大震，邢培盛以為項軍又來了援軍，而師高金卻知道這一定是周軍，因為項軍為了打敗頒州軍已經全軍出動了，現在軍營裏沒有一兵一馬。

騎兵轉眼就到了戰場，軍旗上飄着一個“慶”字。

邢培盛身後的一名大嗓門的頒州軍士吼了一句:“是慶州軍。”跟在邢培盛身邊的所有軍士都興奮得狂吼了起來。

慶州軍有七千人，其中騎兵三千，接到涇州戰報後，慶州軍就沿着馬嶺水南下，他們先到了涇州，涇州項守軍只有一千人，他們見慶州軍勢大，而且城內還隱藏着不少逃屠殺的涇州青壯年，所以，他們未作抵抗就放棄了涇州城，慶州軍未傷一兵一卒就收回了涇州，慶州軍奪得涇州後，留下步軍守城，三千騎兵就朝喬家堡出發，慶州軍運氣實在是好，他們又遇到了項軍的空營，慶州軍騎兵一把火把項軍營燒了個光，士氣極旺的慶州騎兵從項軍營繼續朝喬家堡出發，又遇到了正殺得難解難分的項軍和頒州軍。

慶州騎兵這個生力軍加入戰團後，迅速扭轉了戰局。

師金高不住長嘆一聲“天不助我也。”若周軍援軍不到，頒州軍必敗無疑，如果打敗頒州軍，即使周軍援軍到來，項軍也有能力將對峙局面拖至房當白歌回師之時，可是慶州軍地到來，完全打破了他的計劃，説到底，戰場上憑的是實力，沒有實力，則拿不到自己想耍的東西，即便僥倖得手，也不能長久地保住成果，慶州軍的長驅直入，實際上是項軍實力不夠所至。

師高金對着身後地傳令兵下令道:“全軍向涇州撤退。”在號角聲和傳令兵手中令旗的指揮下，項軍集中力量朝着西北方向突圍，項軍付出慘重代價後，數百名項軍突破了頒州軍和慶州軍的包圍。光紫駝一馬當先，率着兩千多頒州和慶州騎兵咬住項殘軍，緊追不捨，這是一場耐力和信心地角逐，追了四十里後，項軍見無法擺追兵，離開了官道，鑽進了森林茂密的莽莽大山。

光紫駝和慶州軍騎兵都指揮使王天畔是老相識，他聽説項軍營是空營時，氣憤地罵了起來:“項人只有三千人？***，這羣混蛋，這麼少人馬。還天天到喬家堡前來耀武揚威，我呸，這些項人竟然使詐。”光紫駝罵完又道:“馬上要到涇州城了，我們追到涇州城下，看看他們的虛實，莫又是一座空城。”令光紫駝又大吃一驚的是。王天畔興致地道:“涇州城也被慶州軍奪回了，走吧，我請你進城喝酒。”沒有突圍成功的項族軍士，在頒州軍和慶州軍步騎的團團包圍後，全部戰死。

涇州大戰緊張曲折而又戲劇地進行地時侯，奉旨主持西北邊境大局地西北面行營詔討使侯大勇也累得夠嗆，他原本想悄悄住進鄭州侯府，歇息一晚繼續趕路。也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先是鄭州新任防禦使王汀湖過來拜訪，隨後符彥輝又聞迅趕來，然後鄭州城內的豪紳也紛紛趕到，很快。冷落很久的鄭州侯府又車水馬龍了，鄭州府裏的下人、使女見到侯大勇回來了，工作熱情高漲。把熱水備好，打掃乾淨房屋，為五十多位親衞做飯，一時之間，鄭州侯府彷彿重新煥發了青。

好不容易才送走了熱情地鄭州各界人士，騎了一天馬的侯大勇才發覺實在是有些疲勞，不過。受人愛戴、捧，總是令人開心地一件事，他舒舒服服地泡一個澡後，又神抖擻了，他習慣地來到了以前議事的書房。

書房裏一塵不染。就如從前他住在府上時一樣，侯大勇在書架前站定，書架上還有許多書，多是符英嫁給侯大勇時帶來的嫁妝，侯大勇隨手取出一本，卻不是符英帶來的，不過，這本書上也帶着符英的身影。在書是黑雕軍在磁州攻破禮彌教磁州總壇時繳獲的《太白陰經》，當年黑雕軍從磁州總壇救出符英後，符英為了表示謝來到侯大勇軍帳時，侯大勇正好在看這本兵書，拿起此書，侯大勇甚至清晰地記得符英進帳時的形象:上身穿着黃窄袖短衫、下身穿着綠曳地長裙、垂紅帶。

侯大勇拿起書，想起同符英相遇、往以及成親後的一幕幕，心中竟有些慨，自已算是徹底融入到這個年代了，另一個世界地人和事，在他腦中越來越淡“恍如隔世——真是一個恰如其分的形容詞，有時，侯大勇真是有些恍惚:”我真的是來自未來嗎？”只是手槍、手機、手錶等超出這個時代的物品，默不作聲地證明了侯大勇的時空之旅。

侯大勇正在傷之時，書房有人輕輕敲門。

進來地是錢向南，錢向南以前是鄭州府的錄事參軍事，他的家就和侯府很近，一回到鄭州，侯大勇就讓他趕快回家去看看孩子和孩子他媽。錢向南回家後換了一身新衣服，鬍鬚也修整過，氣看起來好極了。

侯大勇知道錢向南肯定有什麼重要地事，否則也不會半夜三更地過來，侯大勇也沒有問，他笑道:“女人家，女人家，沒有女人沒有家，錢郎回家一趟，面目一新。”錢向南微微一笑道:“剛才接到軍情營送來的情報，軍情營這幫小子，先是到了大梁，又從大梁追了過來，繞一個大***，今天才把情報送來。看了這份情報，我越想越覺得項人有些奇怪，我猜想節度使肯定沒有睡覺，就大着膽子過來了。”侯大勇接過錢向南手中的一張紙，內容簡明扼要，主要是對項房當族基本情況和近期戰事的介紹:項房當族，是項八族之一，世居清水河畔，崇佛，尚白。近年和回鶻、項爭鬥甚烈，多有斬獲，勢力略遜於項拓跋族，而遠遠強於其他各族。首領房當明，自封為靈州節度使，其弟房當白歌，自封為靈州節度副使，房當族全族約有三十萬户，控弦之士約有五萬，此次攻入周境的項軍約有兩萬人，首領為房當白歌，房當明和另外三萬人離開了清水河畔，去向不明。房當白歌率領項軍攻破了涇州，河陽將白重贊戰死，現在項軍在涇州外喬家堡和頒州軍對峙。

侯大勇看完之後，問道:“你覺得項軍有何奇怪之處？”錢向南摸了摸修理得頗為整齊的鬍鬚，道:“胡騎犯邊，歷年來都是以搶奪財物為主，他們攻入邊境後，大肆掠奪財物後就迅速退出邊境，除非迫不得已，一般不和中原軍隊戰，但是，此次項人攻破涇州後，還要繼續孤軍東進，難道不怕被大周軍合圍嗎？我實在沒有想通項人在涇州和頒州軍對峙的目地？更關鍵的一點，房當明和另外三萬人去了哪裏？”侯大勇低頭又看了一遍紙條，道:“情報準確嗎？”

“軍情營有一名軍士扮作蜀商，跟着粟特人的商隊到了清水河畔，他和房當族人作買賣，長期在清水河畔活動，房當族人只當他是蜀人，並不疑他。”錢向南因為情報問題，曾經受到過侯大勇斥責，此次軍情營的情報甚為詳細，而且這些情報飛鷹堂並沒有提供，因此，錢向南説起此事隱隱有此得意。

侯大勇習慣地走到書房左側，以前這裏掛着一幅獅營特別製作的地圖，走到牆邊，才想起那幅心愛地地圖現在已經掛在鳳州侯府的書房裏，侯大勇取出一張紙，憑記憶在紙上畫出了各州的位置，雖不甚確，大體位置卻相差不大。

侯大勇指着簡易的地圖道:“涇州到鄭州路途遙遠，我們接收到的情報其實已是過時情報，現在涇州戰況發展我們一點都不知道。從早到晚，據我分析，由節度使李暉這員老將鎮守喬家堡這個險關，項人很難攻破喬家堡，也就是説，項人本無法繼續東進。若項人向南進，要受到鳳翔軍、頒州軍和永興軍三軍夾擊，若向西南走，就是秦州、鳳州，這是我們黑雕軍的地盤，且有鳳翔軍的側擊，項人只怕難有作為，若向北，則有慶州軍、通州軍、延州軍和靈州軍。房當白歌率領的這支項軍深入到涇州，實際上已經處於大周軍重重包圍之中，戰略態勢對項軍極為不利，若項軍是支孤軍，則必敗無疑，不足為慮。”侯大勇加重語氣道:“房當明在哪裏？他的三萬部隊在哪裏？這支去向不明的人馬才是最值得我們關注的事情。錢郎，軍情營這個情報，來得太及時了，你的思考方向也是正確的，你馬上讓軍情營的人去查找房當明和這三萬部隊的下落，這件事非常重要，一定要抓緊辦理，提供情報的軍情營軍士，要重賞。”軍情營得到了高度讚揚，錢向南一掃上次被飛鷹堂壓倒的晦氣，喜滋滋地回到了家中，錢向南的子還在燭光下坐着，等待着久未回家的夫君。錢向南回到家後心情甚好，只覺燭光下的夫人竟然如此秀麗動人，兩人説了幾句話後，錢向南就抱着夫人上了牀。

錢向南到侯大勇府中之時，確實已經上了牀，他和夫人是久別勝新婚，兩人一起達到快樂的高峯後，夫人就沉沉地睡去了，而錢向南始終想着軍情營的情報，這個情報如此重要，他知道節度使一定會受興趣的，於是又從牀上爬了起來，趕到節度使府上。侯大勇果然對這個情報極為興趣，對軍情營的工作也進行了肯定，這讓鬱悶多天的錢向南終於揚眉吐氣了。

錢夫人沒有想到郎君從節度使府中回來之後這麼高興，郎君高興她自然也高興，於是，兩人再次達到了快樂的高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