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回到大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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衞州城外的小旅店發生的血案,驚動了衞州衙門,可差人到現場看後,除了地上的一攤鮮血外,沒有任何線索:被殺的兩人是誰?殺人的人是誰?殺人的動機是什麼?這些問題,衞州衙門的差人完全摸不着頭腦。此案層層上報到刑部後,刑部派經驗豐富的老手來到衞州,因為無法尋到被殺者的屍體,此案下一步的工作也就無法開展,遂成為大周刑部歷史上一個不大不小的案。
此案受牽連就大的是衞州城外的小旅店,血案發生後,不僅掌櫃和小胖子店小二被衙門審了一遍又一遍,且小旅店被傳説為不祥之地,旅店的生意一落千丈,掌櫃和小胖子只好關掉此處小店,另謀出路。
十數天後,衞州血案也就慢慢淡出了人們的話題,但是,此事卻被幾個似乎與以案無關的人記在了心裏,並弓出了另一些故事。
侯大勇在小廳和杜剛談話之後,杜剛就暫時放下飛鷹堂行動組的事情,全心全意為小蓮子辦喪事,孟殊似乎也忙於經營富家商鋪的生意,沒有過多關注飛鷹堂,飛鷹堂行動組的鋒芒在不經意間閃爍之後,就如烏龜一樣,深深地把自己埋藏在不為人知的地方。
這正是侯大勇需要的效果“韜光養晦、苦練內功”是侯大勇送給孟殊的八字真言,孟殊表現出了與自己年齡不相稱的老練,把這八個字緊緊記在了心中,但是,他知道苦練內功的含義,富家商鋪生意越來越大,一張密密的蛛網,通過富家商鋪的分店,慢慢連通了大周境內的大縣、小縣。
侯大勇也很快把衞州血案放在了一邊。一方面的原因是此事對於飛鷹堂已成為過去式,沒有必要長久關注,另一方面,有一個更重要的歷史事件如期而至一一符皇后再一次發病,此事並沒有因為侯大勇從未來回到大周而發生變化。
“沒有事地,皇后一定能過這一關。”侯大勇言不由衷地安着符英。
這一段時間。符英心情也不是很好,剛剛送走情如姐妹的小蓮子,大姐的病情再一次加重了。她換了幾件衣服,仍覺得不滿意,最後選了一件淡紅的長裙,對侯大勇道:“我還是穿得喜慶一點吧,大姐病在牀上,陛下脾氣大。身邊的太監和宮女大氣都不敢出,反而得大姐也跟着緊張,不如我們輕鬆一點,讓大姐跟着我們高興。”侯大勇現在對於歷史的發展,也到很是惑。因為他從二十一世紀意外來到大周后,不少歷史事件隨之而改變,但是又有一些歷史事件按照原來地歷史軌道在運行。侯大勇實在不能準確判斷符皇后會不會早逝,儘管她屢屢犯病。
“宗林也要跟着進宮嗎?”侯大勇和符英成親以來,一直在外征戰,並未見過符皇后。
“當然,陛下可是宗林的義父,陛下和大姐都很痛愛宗林。”符英提到寶貝兒子,言語間出些笑容。隨即想到大姐的病情,又嘆了一口氣。
中午時分,兩架馬車從大梁侯府開出,不緊不慢地來到皇宮,宮中早有人在外城候。侯大勇全家下車後,太監總管的親自領着侯大勇和符英,前往安陽宮。
侯大勇雖説和柴榮是連襟關係,可君臣關係對於皇室來説永遠是第一位的,沒有得到柴榮的充許,侯大勇是不能來後宮的,兼之侯大勇三年來一直在外征戰,所以,這次到安陽宮,是侯大勇第一次到後宮。一路上,遇到不少太監和宮女,他們不認識侯大勇,可符英和宗林卻是宮中常客,太監和宮女們畢恭畢敬地垂手立在一邊,讓侯大勇一家和總管太監通過。
宮女大多是青少女,後宮除了陛下和太監外,極少有其他男子進入,不少宮女們雖然低眉順眼地立在一旁,卻不住用眼睛的餘光偷竊相貌堂堂地侯大勇。
侯大勇知道柴榮作為一國之君,和許多君主相比,算得上極為簡樸,可到安陽宮短短一段距離,仍然遇到不少宮女,宮女穿着青、綠的絲綢衣服,即年輕漂亮又温柔靦腆,因為符英在身邊,侯大勇雖説對宮女有些好奇,只是偷偷看兩眼,一路走下來,侯大勇也覺得眼花繚亂,覺自已來到了女兒國,又似一隻飛舞在花叢中的蜂。
安陽宮是柴榮專門用來招待近親的宮殿,有一片寬大的花園,七月是植物生長十分旺盛地季節,花園內花繁葉茂,整個安陽宮花園顯出生機。
可能是想到五妹一家人要到安陽宮來,符皇后很早就醒了,喝了太醫王守愚開的一幅極苦的中葯,到了中午時分,才覺身體稍稍輕鬆一些。符皇后來到安陽宮花園時,柴榮正安坐在安陽宮地大廳前,泡上了一羔以南方送過來的清茶,悠閒地看着宗——在記叢中玩耍。
柴榮看到皇后來到安陽宮,趕緊走過來,對宮女道:“快扶皇后到這邊來。”宮女趕緊扶皇后坐到特製的半趟椅上,一絲陽光透過繁盛的樹葉,在符皇后雪白的臉上,符皇后臉頰十分削瘦,在陽光照下隱隱約約能見到青紫的小血管,柴榮心疼地看着子,道:“天氣真好,娘子的氣也不錯。”宗林也看到符皇后,興高采烈地朝符皇后樸過來。
符皇后身體不好,柴榮一家三口難得有機會聚在一起玩耍,柴榮穿着一身士子們常穿地青衫,完全沒有朝堂上的威嚴,就如平常人家的男主人,站在符皇后身前,逗着宗訓玩耍。
侯大勇、符英和侯宗林進入安陽宮之時,正好看到其樂融融的一幕。侯大勇在現代社會看了不少清宮戲,清宮戲裏有個規距,就是皇帝不能抱自己了兒子,只能抱孫子,清宮戲給侯大勇留下了一個錯誤的印象,就是皇帝地親情是不能表的,或者是極淡的。此時。侯大勇看到柴榮一家人盡享天倫之樂,即驚奇又親切,才知道清宮戲裏的規距僅僅是滿清的規距而已,而在這時,皇帝並沒有這麼多條條框框。
柴宗訓穿着淡紅小衫,胖乎乎地小臉上是汗水。他喜歡符英,張開小手,朝符英跑去,嘴裏還在喊:“宗林弟弟,下來玩。”侯大勇不緊不慢走到柴榮面前,按君臣禮節,就要行大禮,柴榮含笑道:“這裏後宮。侯郎就不必拘辛山”侯大勇還是依足禮節,行過君臣大禮後,又向符皇后行禮。
符皇后久聞侯大勇的大名,從侯大勇一家出現在安陽宮門口之時,她就在打量着妹夫侯大勇。妹夫身材高大,臉偏黑,五官端正。穿着一件暗紅的長衫,隨和而又透着些威嚴,和妹妹站在一起,一個穩重大方,一個機靈俊俏,十分的協調。她見侯大勇要向自己行大禮,連忙道:“在後宮。都是自己家的親人,就不必行此大禮了。”侯大勇還是依足禮節,行了大禮,符皇后努力想起來,可覺得渾身無力。撐了一下,也就作罷,受了侯大勇的大禮。
符英也要過來行禮,柴榮和符英已是極悉,柴榮笑道:“符娘子就免禮了。”符英也和侯大勇一樣,堅持着行了大禮。符英從宮女手中抱過侯宗林之後,宮女迅速退到了安陽宮門外。
柴榮座位地左下側,安置的兩張胡椅,是為侯大勇和符英兩人所準備。
柴榮饒有興趣地看着兩個小孩子,宗林對柴榮悉,他向柴榮伸出手“咿咿、呀呀”嘴裏叫着,柴榮抱過宗林,親了親小孩的小臉,柴宗訓看着柴榮親宗林,有些嫉妒,又跑過去,一隻手拉着柴榮的衣服,另一隻小手去推宗林。
侯大勇坐在左側,看着柴榮悠閒自得地和宗林玩耍,一時不知説什麼好,在高平之戰的時候,黑雕軍曾短暫地併入了殿前司軍,他作為黑雕軍都指揮使跟在柴榮身邊有近三個月的時間,和柴榮也算較為悉,至於符皇后,則是第一次見面,符皇后長得和符英極為相像,只是符皇后久病未愈,削瘦而蒼白。
柴榮和兩個小孩子玩了一會,才扭頭對侯大勇道:“侯郎鎮守成、階、鳳、秦四州,接連擊敗吐蕃和回鶻,揚了我大周聲威,解決了西部邊患,為朕南征解除了後顧之憂,着實不易。”侯大勇坐在胡椅上,略略欠身,道:“這是臣應盡之責。”符英見柴榮和侯大勇在談論西部邊境之事,向着侯宗林拍手道:“宗林,過來玩。”宗林抱緊了柴榮,不肯過來,符英把宗林抱過之時,宗林急得“哇、哇”哭了起來。
幾個太監、宮女和太醫王守愚遠遠地站在安陽宮門外,聽到小孩子的哭聲,都探頭探腦往裏邊看。柴榮取了晚唐太監專政的教訓,對太監和宮女管理得極為嚴格,每當柴榮在宮中之時,太監和宮女們都戰戰兢覷,不敢稍越雷池。今天,柴榮來到安陽宮後,就把幾個隨侍地太監、宮女趕到院外,讓他們在宮外等着,不讓太監、宮女站在身後影響自己的興致。
符皇后靠着椅背,宗訓靠着皇后,津津有味地往嘴裏一塊小酥餅,看到宗林哭,覺得很有趣,睜着大眼睛看着宗林。符皇后對宗訓道:“弟弟哭了,你把餅子給弟弟拿去。”宗訓遲疑了一會,還是拿了一塊小酥餅,走過去往宗林嘴裏喂去,宗林哭得正帶勁,本不理宗訓,一雙小胖手使勁揮動,把宗訓手中的小酥餅打掉在地上,宗訓也跟着大哭起來。
柴榮出身平民家庭,以養子身份繼承了皇位,他身上帶着濃濃的平縻識,和世家子弟的——八不一樣,他毫不掩飾對子、孩子地喜愛,這一點,很對侯大勇的脾氣。
柴榮喝了一口清茶,道:“現在大周的疆域,和盛唐相比遠遠不如,不知何時,我大周地軍隊能夠重新踏上西域四鎮。”
“吐番內亂已有百車,——回鶻也四分五裂。實力大不如前,吐蕃和回鶻都不是大周的勁敵。”侯大勇和吐蕃軍隊和回鶻軍隊都較量過,兼之來自現代社會,對歷史大勢看得很清楚。
柴榮眼光變得鋭利起來,道:“哪誰是大周的勁敵?”侯大勇並沒有在柴榮的視下慌亂,沉穩地答道:“北面。大周地敵人在北面。”北面契丹建立的大遼,從中唐起,屢犯邊境,唐滅後,契丹建立的大遼,成為中原各朝地夢魘,柴榮也把大遼視為大周的第一號強敵,侯大勇所説。並沒有多少新意,柴榮只是略一點頭,表示同意侯大勇的觀點。
侯大勇接着道:“北方地域遼闊,在西北面,項人活動越來越頻繁。項人在甘、涼一帶和回鶻人屢有手,並佔據了上風,若讓他們佔據了甘、涼之地。必成大周地大敵。北面現在是契丹族最強,可在契丹之北,大草原的深處,還有不少遊牧民族,這些大大小小地民族隨水草而居,易於組織,兼之剽悍善戰。也是大周的強敵,特別是蒙兀室韋部落,現在雖説四分五裂,可一旦出現一個強有力的人物統一了大草原,定是比契丹族還要歷害的對手。在東北。是韓鞘各族,我南下之前,曾在韓鞠族的一個小部落生活過半年,這個民族現在雖説弱小,可是,居於白頭山的鞋鰓族聰明勇悍,也是一個不容小視地敵手。當然,項、蒙兀室韋和鞋鞠這些部族現在還不夠強大,可是,假以時,這幾個民族必是大周的勁敵。”從樹葉從穿過的陽光,隨着風不斷移動,逐一把柴榮、侯大勇、符皇后、符英的臉頰照亮。
符英見柴榮和侯大勇滿臉嚴肅地談論問題,便抱着宗林,帶着宗訓,走到花園邊,讓他們倆在地上找螞蟻,哭哭啼啼的兩兄弟被輕易地轉移了注意力。
柴榮用手扶着下巴,聽得極為認真,侯大勇停下來之後,柴榮道:“接着説。”
“當然,現在大周地主要敵人是契丹族,可恨石敬塘,割讓幽雲十六州給遼人,使中原大門開,契丹騎兵隨時可突襲中原,對我朝威脅極大,南方稍定之後,可擇機奪取幽雲十六州。”侯大勇所説,實際上是侯大勇所知歷史中柴榮將要採取的戰略,後世的歷史學家對於應該先南征還有先北伐有不少爭論,趙匡胤黃袍加身後,改變了柴榮地戰略,首先進行系列南征之戰,但是,等到南方平定之後,遼國也恰恰渡過了危機,重新強大起來,趙氏兄弟最終沒有能夠收復幽雲十六州。
侯大勇説完柴榮半響沒有説話,良久,嘆一聲:知我者,侯郎也。
符皇后半靠着椅子,看着兩人説話,這兩人有許多相同點,氣質上都是沉穩內斂,舉止間又英氣人,只是侯大勇久在戰場,面微黑,言談舉止及眉目隱帶着征伐之氣,而自己的郎君雖是武將出身,稱帝兩年多來,不知不覺中,很有些睥睨天下的氣質。
“不知向六妹提親的趙匡義是如何一個人,比得上郎君和侯郎嗎?”符皇后帶着欣賞的眼光看着兩位優秀的男人,不經意間想起了六妹的婚事,正在比較之時,突然口悶得難受,彷彿有一隻大手死死扼住了咽喉,她為了不影響柴榮和侯大勇地興致,強忍着難受,努力想使自己平靜下來。
宗林還小,玩了一會,就在符英的手臂上睡着了,而宗訓看了一會螞蟻,又高興地在院子裏跑來跑去,柴榮和侯大勇都沒有再談論時政,兩人都愛孩子,饒有興趣地看宗林在院子裏跑來跳去,沒有注意到呼越來越困難的符皇后,符皇后嘴皮發紫,一口氣沒有接上來,昏了過去。
柴榮無意間回頭看了符皇后一眼,見皇后低垂着頭,一動不動地靠在椅子上,他幾步趕過去,扶住皇后,皇后已沒有了呼,柴榮對着門外歷聲喊道:“王守愚過來。”太醫王守愚知皇后病重,帶着各種葯物,忐忑不安地守在安陽宮外,聽到陛下一聲大喊,匆匆忙忙跑進安陽宮內。他看了皇后一眼,全身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手也開始發抖,他拿出了早就備好的葯丸,遞給跟在身後進來的宮女,宮女餵了幾次,沒有把葯丸喂進皇后嘴裏。符英見宮女怕得歷害,接過葯丸,親自給姐姐喂葯,可她地手觸到大姐的鼻翼時,卻發現大姐早已沒有氣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