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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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

荒郊一片陰森恐布，蟋蟀的叫聲，貓頭鷹的叫聲，所有聲音令人聽來都骨悚然，但秋生卻是無動於中。

不因為他年輕，也不因為他是茅山師父九叔的徒弟，只因為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遇上什麼令他覺得是恐布的事情。

他一路走來都很輕鬆，一直到他踢着了什麼。

那到底是什麼他實在不如道，他在看天上的黑月，腳下便踢着了。

那東西硬硬的，他險些也絆倒，劃手劃腳，好不容易才站穩身子，然後他聽到了一下呻聲，循聲望去，便看見了一個老頭兒。

那個老頭兒一身白的衣杉，滾跌在地上，頭縮着頸縮着，一雙手不停發抖，在地上爬動，爬起來又跌下，看樣子可憐得很。

秋生完全不知道那個老頭兒什麼時侯出現，看見踢着了這樣的一個老人家，心裏實在難過，慌忙走過去，一把扶起他。

“老伯，沒事吧？”

“骨頭總算還末散開。”老頭兒嘴哆踩着。

“對不起──”秋生一陣歉疚:“方才我真的看不見你老人家。”老頭兒把手一擺:“我們這些老兒，有什麼人會放在眼內。”

“老伯，我可是真的無意這樣。”

“那是我有心好了。”老頭兒搖頭嘆氣:“我們這些老鬼，當然是礙手礙腳的了。”

“老伯，你這樣説，我心裏難過。”秋生心裏的確覺得很難受。

老頭兒看來也實在太可憐，皮包着骨頭，一臉都是皺紋，眼睛凹陷，疏落的白髮在風中飛舞，身子老是在發抖，嘴也老是在哆睬。

“算了，年輕人──”老頭兒終於爬起來，兩條腿彈琵琶似的，抖動着一步一步移向前。

秋生不由追前去:“老伯，怎麼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家去？”

“現在不是回去了。”老頭兒縮着脖子:“就是人又老，力又衰。”説着他身子一歪，差一些又摔倒地上。

秋生連忙一把扶着他説:“老伯，我揹你回去好了o”老頭兒一笑，道:“好心不一定有好報的。”

“走我自願的。”秋生也是心裏話。

“是你自願的啊！”老頭兒笑得更開心。

秋生隨即蹲下身子。

才蹲下來，老頭兒便一隻青蛙也似地一躍而上，扒倒在秋生背上。

秋生那剎那幾乎一跤摔倒地上；老頭兒看來瘦瘦的，那知道竟然這麼重。

老頭兒雙手搭上，從秋生頸旁伸頭向前，笑問:“年輕人，怎樣了？”他的笑容很奇怪，秋生若是看見，一定會發覺不妥，可惜他沒有。

“是重一些，但可以支撐得來。”秋生前行兩步，據實回答。

“我可是舒服得很。”老頭兒眉飛舞的。

“老伯，你家在那兒？”

“過了這座山，再過一座山。”

“什麼？”秋生叫起來:“那豈非要跑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