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一擊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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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擊之下，只見天搖地動，冥府大地蒸成黑煙，修羅地獄的火光從五十里深處直衝而上，打在大地穹廬上頭，化成無數火雨飛落。

“嘎啊！”九千院慘叫出聲，本能地往後躍開近五十丈遠。這…這錐心之痛…莫非…九千院心中一冷，只覺在氣消失的同時，一陣痛響徹心扉，讓她幾乎當場摔倒過去。

其痛楚之真切，令九千院瞬間領悟，這必定是自己真身受創之故，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與恐懼，也隨着劇痛由內而外席捲奔來，瞬間將心中的憤恨凍結。

以本宮道行…凡塵俗界斷無人能傷我真身…若有人能傷我真身…只有…九千院腦中閃過一絲恐怖的念頭，千百條尾巴都不陣陣顫抖。火雨之中，只見一道金光碎裂，無數霞光奔散。

“不…不！”九千院兩眼圓睜，望着那金光中心，知道心中惡兆成真，不驚駭失“怎麼會…怎麼會是…那是本宮的尾巴啊！”沐裕在金光之中，九千院的斷尾碎裂成無數細小塊，每一片都綻放着強大的妖力，同時化成飄渺的光霞，迅速消失在冥府的黑暗之中。

九千院眼睜睜地望着自己的斷尾在金光中逐漸消散，心中只到一陣冰冷，渾身麻木。

“本宮…竟毀了自己的尾巴？”九千院茫然自失，夢囈般地喃喃自語。

“區區冥府獄吏，別來擋我去路！滾開！”身着金剛衣裘，犽渾然不將面而來的業火當成一回事，利爪揮出無數緋紅劍氣，橫空閃耀，高聲怒吼。

“你他的是何方妖孽？”金羅閻王鼓着一張宛如皮球的紅通臉蛋，嗓音如雷，鐵笏劈開劍氣“本王可是掌管冥府地獄的金羅閻王！黃泉之下以我最大，沒我允許，誰敢放肆！”兩人以無數火池為背景，在修羅地獄充滿硝煙與硫磺臭氣的灼熱空氣中數度手，每當犽的利爪與金羅閻王手中的鐵笏相碰，強大妖力便撞擊出一道道火焰龍捲，不但將四周小鬼全都刮成屑，就連遠方負責撐起冥府大地的牛頭馬面巨人也被震得手痠腿軟，難以抵禦，令整個修羅地獄都為之搖撼。

來回數次後，高下漸分，金羅閻王停滯半空，臉紫黑，氣吁吁，頭上冠冕玉旒鬆散，握着鐵笏的手顫抖不已，顯然跟不上犽的速度。

“哈，死胖子，打不了就別勉強，讓我送你下去火池泡個熱水澡吧！”犽冷笑，紅光一閃，迅捷欺到金羅閻王圓滾滾的身軀之後，意痛下殺手。

“該死的…妖孽！”金羅口中咕噥，雙手猛然合印“吃本王絕招！”

“太遲啦！”犽獰笑，右手利爪刺穿金羅閻王的身軀，卻驚見他化作一團青煙，右手利爪刺了個空。

“大膽妖孽！本王將替天行道！”青煙滾滾之中，金羅閻王的嗓音從四面八方響起，聽起來竟像是有數人異口同聲。犽到金羅閻王的神力陡增數倍，心中也不提防起來。

只見青煙如龍，繞着犽盤旋翻轉，同時越膨越脹，轉眼形成一球，將他團團包圍。一“哼，少賣關子，有什麼絕招，使出來便是。”犽出言相。

“魔惡鬼，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眾聲怒道。風聲呼嘯，只見青煙之中竄出十個山一般的巨人，巨人身着十官服，手中各持刀、誦、劍、戟、長槍、鐵笏、鋼叉、銅筆、金折、銀秤等物，以犽為中心，將他團團包圍。

“吾等乃冥府地獄之主，十殿閻王！佞妖輩，速來受死！”十巨人齊聲怒道。犽心中暗驚，但凝神細看，只見那十個巨人雖然衣物各異，但身型長相卻都與金羅閻王如出一轍，登時恍然大悟。

竟能以一化十，化身不減其神力，形同陡增十倍之力，看來這閻王也不是得虛名，只是他不知我已得金剛法衣護體，就算以一化百，他也沒有勝算…

思考未定，十殿閻王敲動手中法器，再度齊聲怒吼，隨即有無數鋭利兵器夾帶風火冰雹，從十閻王的法器中噴出，形成十道龍捲，同時攻向犽。犽哼了一聲，雙手一拉，以金剛衣裘將自身包起，同時妖力在衣裘內側吐。

收了犽妖力的金剛烏陡然長百倍，化成無數黑藤，在半空張牙舞爪，有如生了千百手足的海星。

十殿閻王的諸多攻勢與萬千黑藤相擊，竟像是皮球砸在牆上，盡數反彈開來，甚至回襲己身。眨眼之間，青煙內金鐵之聲大作，風火冰雪亂飛亂舞，儼然化成一座小型地獄。

“嗚啊！”沒半晌，只聞金羅閻王慘叫一聲，青煙轟然消逝，十殿閻王不見蹤影，滿天飛舞的兵器烈火等物也隨之隱去。

“譁”的一聲，金羅閻王沉重的身軀墜入修羅地獄的火池之內，濺起十幾丈高的熔岩。半空之中，只剩下屍屠鼠金剛衣裘化身的漆黑藤林依舊張牙舞爪，令人看了骨悚然。犽到金羅閻王的神氣大幅減弱，這才解開金剛衣裘，將它恢復成一件黑絨披風，重新掛回肩上。

下頭，金羅閻王一，想從火池裏翻起，但先前化身成十殿閻王用去太多神力，現在已無法動彈，是以一顆頭才剛離開火池，立刻痠軟無力，重重跌了回去。

“這…該死的妖孽…”金羅閻王就像是飄在熱湯上的香料布囊，口中一邊吐着熔岩，恨恨罵道:“若非那天殺的黑裘，本王早就…”

“別費口舌了，絕招既被我所破，你已無計可施。”犽冷笑“看來冥府閻王也不過爾爾，連我這樣的小妖怪也擺平不了，真是讓人失望。”金羅閻王怒極，肥胖圓臉上爆出無數青筋，但體內已無神力，只能眼睜睜看着犽將渾身妖力凝聚於雙手之上，準備接受自己的死期。

“…住手…犽…”一道細微的衰弱嗓音從遠方傳來，卻逃不過犽的耳朵，他聽得清清楚楚，那正是自己生母，望雲氏的聲音！

“娘！你在哪？”犽回神過來，想起自己下到這冥府之底，就是為了要拯救母親離苦海，是以立刻放下已無反擊之力的金羅閻王，朝着望雲氏話聲處筆直飛去。

飛過五座火龍盤旋的火池，越過兩座黑煙滾滾的山口，犽終於在修羅地獄最深處的一窪黑泥池上，見到了母親的蹤影。只見一孤單的木樁就釘在泥池中央，一名白衣人被捆綁其上，兩腳陷在泥裏，焦皮爛，不斷冒出褐黃黑煙。

“娘！孩兒來救你了！”犽見狀，不驚呼，同時雙手放出妖力。狂風龍捲，將泥池裏的黑溶炎盡數捲上半空，但池子都被挖到見底了，那木樁卻依舊紋風不動。犽又驚又怒，紅影一縱，落至池底金黃岩盤上，以渾身之力朝木樁擊之。

“轟隆”作響，泥池四周巖盤被犽擊垮近半，那看似脆弱的木樁卻依舊屹立不搖，犽挾妖星之力使出的猛攻竟是完全沒有效用。

“夠了…犽…住手…”犽仰頭一望，頭上是望雲氏慘白的微笑，川儘管已十多年沒見，但那温柔的微笑犽卻從來沒有忘記過“娘罪孽深重…已經沒救了…別為了娘犯下大錯…”

“娘，你在胡説什麼！”犽大喊，心情動，雙手利爪抓着木樁用力拉扯“這爛木頭，我馬上就打斷它！”然而，和木樁看似斑駁脆弱的外表相反，犽的利爪不但刺不進木樁表面，足以撼動山河的膂力也毫無用武之地。

不顧望雲的呼喚，犽試了好幾次，但全都徒勞無功，最後也只得放棄。我剛才已經把閻王打成半死，統率地獄之力照理説應衰弱不少，未料卻依舊無法把娘從木樁上救下，看來若無九千院一般的神通，難以違抗統轄冥府地獄的天律之力…犽往上飛昇，來到望雲氏面前，見她僅着一襲白麻單衣，衣上盡是乾涸的血跡與焦黑的屑，犽如今已有了妖星見識，很快便明瞭母親孤身一人在這地底是受到了如何慘痛的折磨，心中悲痛之餘，更是充滿了憎恨。

“娘，你別怕，天下第一大妖，尾玄國的九千院就在上頭，她很快就會下來救你的。”犽壓抑心中憤的情緒，説道。

“別説了，孩兒，你下來之後，那穿心刺骨的刑罰便停了下來，你已經讓娘享了半個時辰的福了。”望雲氏散着一頭焦黑長髮，柔聲道:“過來，讓娘好好看看你。”犽趨前，把捆綁着望雲氏的藤索一一扯斷，但只有系在她際的那鐵鎖説什麼也拉不斷。

望雲氏伸出手，輕撫犽臉頰，犽心情動，喊了一聲娘，便將望雲氏緊緊摟住，母子倆相擁相抱，均淚滿面。

“這麼多年不見，你長得好大了，娘在下面，雖時時刻刻都生不如死，但有時昏之中，到魂魄離竅，似乎還曾夢見你，夢裏的你，樣子就和現在一樣…”望雲氏含淚道:“但你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強的妖力？莫非…你見過你爹…明持王了嗎？”犽聽了不一愣。

對了，明持王只是以孃的骨灰作出幻影，並非真的將孃的魂魄自地獄引出，娘自然不知我已見過那老畜生…且因她死前只是個凡人，雖能應我體內氣，卻不知我早成妖星化身…“我已經殺了那個畜生了！”犽咬牙回答，一邊把重新生出的藤索再度扯斷“他讓娘受盡苦頭，我怎麼可能會放過他。”望雲氏聞言，臉上神情複雜，心中百集，淚珠滾滾落下，口中無語，只是輕撫着犽通紅的髮絲，深深嘆了口氣。

“那你都知道了…明持王不但是你爹…更是你…”望雲氏顫聲道。

“那些事不重要。”犽斬釘截鐵道:“娘，等我把你救出去後，我要給你一具新的身體，讓你重新做人，明持王那畜生再也無法控制你了。”

“千萬別這麼做，犽。”望雲氏慌忙道:“娘一身罪孽，應受地獄刑罰，你雖有妖星血脈，但還有機會轉歸正，劫地獄之囚可是萬古重罪，別讓娘連累了你！”

“娘哪來的罪孽？”犽怒道:“把妖星招來的是明持王，娘亂壞天倫的也是明持王，沒有一件事是娘自願去做的，為何要娘受和明持王一樣的痛苦？若這是天律所定，那如此天律，我必定要毀而壞之！”

“傻孩子，娘聽你這一番話，今生便已足夠…”望雲氏聞言，淚如雨下，雙手將犽推開“但娘確實罪孽深重，該當受此責罰，什麼毀壞天律云云，萬萬不可有這種想法！孃的事不用你擔心，你快點離開這兒吧！”

“不，我一定要把娘從這個鬼地方救出去！”犽緊摟着望雲氏，説什麼也不願離開。

“孩兒…”望雲氏顫聲泣“若是能重新來過，娘多希望能生在平凡百姓之家，與你做一般的母子…”被犽熱燙的雙臂緊緊摟着，久已忘懷活人氣息的望雲氏也不戀起孩兒活生生的體温，一雙手再也推不出去，想起一生遭遇，更是悲痛難當，心中不也暗暗恨起天來，抱着犽再度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