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峫犽看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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犽看得傻了，心中一片冰冷，腦裏渾然空白，不敢相信自己所見所聞。

“哥哥，別被騙了！那都是明持王胡説的！他只是想迫你動手自盡！”忽然，從明持王身後，傳來霧凌的喊叫聲。只見紫火龍翻騰，轉眼將犽及明持王四周沒。

“啊！住手！快住手！”明持王衣物着火，慘叫起來。犽早已身負神力，霧凌的狐火自然無法傷他分毫，只見明持王身上的禮服起火焚燒，四周牆亦化為焦炭，女鬼們捨棄衣物，紛紛遁逃。

沒一會，牆燒焚殆盡，所在處原來是一座八角形的祭壇。明持王仍端坐在原處，狐火燒去他身上的衣物，出底下森然白骨，原來他不是不動，而是想動也動不了。

仔細一看，明持王空蕩的腹中藏有一甕，甕裏裝滿漆黑的粉末，犽一眼便知那是母親望雲氏的骨灰。望雲氏的魂魄則早已不知去向。

“哥哥，快回過神來，剛才那全都是明持王縱你孃親的骨灰所作出的幻覺！”霧凌飛落至犽身邊，原來她為了查出明持王使的詭計，從另一邊的窗户悄悄進入祭壇，從明持王身後的衣縫發現了骨灰罈。

“好姐姐，謝謝你，我險些以為那是孃的真心話了。”犽緩緩起身，眼中兇光大盛，周身散發出強烈的妖力，有如暴風龍捲，祭壇屋牆亦為之動搖。

“住手！你這孽種！寡人可是梵天招引之術的主祭，要是殺了寡人，從此無人能壓制那妖星元神…”除頭顱以外，全身盡化為白骨的明持王喊道。

犽將母親的骨灰從明持王的腹中取出，遞給霧凌保管，接着一把扣住明持王的頭顱，五指一扣，摧枯拉朽，明持王的頭殼碎裂，腦漿塗地。一股漆黑毒熱湧入體內，犽放聲大喊，憤怒、痛苦、嫉妒與憎恨，諸般念頭在中翻攪。

只見鮮紅的雷電自犽髮絲中亂而出，無匹大力朝四方飛竄，在一道轟然巨響聲中，祭壇化為灰燼，屋瓦棟樑盡皆迴歸塵土，四散飛滅，長夏城轉眼間被犽夷為平地。

“啊！”在不死河幽藍光輝的映照下，犽悲狂的嘶吼在地底隱隱迴盪。半刻之後，塵埃落定，但見犽兩眼無神，呆然頹坐於八角祭壇上，懷中緊抱着望雲氏的骨灰，整個人宛如行屍走，沒了生氣。一旁的霧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論怎麼高聲呼喚，犽都恍若未聞，無動於衷。

那爛不死的明持王，知道犽在這世上最親愛之人就是他母親，竟齷齪的利用望雲氏的幻影挑撥，不但詆譭他心中母親的形象，更一舉奪走他求生之意，真是無恥至極！霧凌心裏焦急，暗自怒罵，兩眼望着犽呆滯的神情，擔憂不已。

犽他一直孤獨的活在不周林裏，守着母親的屍骨過活，心裏再沒其他親愛之人，就算知道方才所見乃明持王那畜生所施幻術，俱是虛構，一時間仍難跳，可莫要順了那妖人的陰謀，心生短念才好…“我説…哥哥？”霧凌依偎在犽背後，受着他的雄厚陽氣，柔聲道:“明持王已死，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要不要回去了？”

“…”犽嘴微動，似乎説了什麼，但聲音太過細微，霧凌伸直了耳朵也聽不見。

“哥哥，你説什麼？”霧凌連忙問道。

“…不…”犽猛然躍起，將霧凌彈至一旁，失心瘋似的大喝道:“我再也不會讓娘離開我了！”

“匡”的一聲，犽將骨灰罈重重朝地上擊去，骨灰罈應聲而碎，望雲氏的漆黑骨灰散落一地。糟了！犽他…不會是瘋了吧？

霧凌大驚，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只見犽大口一，滿地的骨灰化作一條黑蛇，鑽入他口中，犽隨即作勢嚥，竟將望雲氏的骨灰盡數吃下腹中。

“犽！”霧凌看傻了眼“你…你做什麼？”

“做什麼？我把我孃的骨灰吃了啊！”犽神情猙獰，狀似瘋狂，咬牙道:“這樣一來，不管誰都沒辦法把娘從我的肚子裏捲走了，誰也不能縱我孃的魂魄，誰也不能她説出那些下齷齪的話來！”

“哥…你…”憚於犽的淒厲氣魄，霧凌只能唯唯諾諾點頭。記得娘娘説過，那骨灰上有強大的詛咒，犽這樣把它吃下去，可別要出了什麼事才好…騰地一聲，犽又坐回原處，抱着肚子橫躺在地。

望雲氏的骨灰一下肚，一股毒熱便緩緩在犽體內展開，和他的內氣相互呼應，迅速席捲全身，他只覺整個人有如墜入烈焰，又似受凍於萬年寒冰，忽冷忽熱之餘，還有一股沉沉的倦怠之意，意識漸趨昏。

但犽不但不在乎，甚至還覺得開心，心中以為只要昏沉過去，便再也不需想起方才母親受明持王縱的模樣了。

“嗚…娘…”犽口中嗚咽，閉上雙眼，沒一會，竟沉沉睡去。霧凌輕輕地在犽身旁躺下，將他摟入懷中，見到犽悲傷的模樣，她心中亦是痛苦萬分，只道他是悲痛過度以致心神荒亂，渾然不知犽體內正上演着一場驚天動地的劇烈變化。

夢境朦朧之中，犽只見四周旋風化成無數金眼黑龍，簇擁着他輕飄飄地往上飛昇，眨眼間穿越離恨天的遊離仙境，飛出太陰軌道，有如星一般畫破浩瀚星海，抵達蒼瀾銀河之畔。

無邊星海彼端，在萬紫千紅的雲塵盡頭，天摳星輝煌耀眼，宛如明。這是什麼地方？我在做夢嗎？

“你不是在做夢，犽。”一道沉穩有力的嗓音從莫須有處響起“此處乃本尊元神之內，你眼前所見乃是天摳神君轄下銀河，距人間之遙，已非言語所能形容。”

“誰？誰在説話？”犽四處張望，但無盡太虛中只見星海浮沉，不見半個人影。突然，銀河波盪，好似有無數銀絲綢緞同時飄揚，一頭赤巨狼從河底躍出，落在銀河彼端。只見那巨狼渾身髮澤深赤，兩眼大如銅鈴，眸中燃着火焰，焰卻是漆裏:口。

二…5崖，女5它背脊弓起，四足疾踏，飛奔於銀河之上，迅速朝犽近，隨着距離縮短，初時只有牛羊大小的身形，轉眼間竟有如飛龍一般陡長百丈。

犽大驚，正躲避，卻見赤狼停下腳步，龐然身軀起漫天巨，山峯樣的腦袋往下一彎，燃着深幽黑焰的狼眼望向犽。一股狀似瘟疫的毒熱溢出犽的心頭，這覺是他十分悉，殺死天滿和明持王時，都有同樣的觸在體內蔓延。

“你是…你是明持王的什麼人？犽又驚又怒。

“本尊和那不自量力的小人毫無關係。”赤狼咧嘴而笑，口中白牙森然，有如灰石樑柱，牙尖滴血如泉“連仙體都沒練成的俗人，竟妄以為幾道便宜陣式就能擺天上星宿，真是笑煞我也，嘎嘎嘎嘎！”赤狼仰天長嚎，銀河一陣騷動，羣星亦為之黯淡。

“你…你是説…你就是那個天上妖星！”犽憶起明持王死前所説，又驚又怒“那個什麼梵天招引的，就是用來招你嗎？就是為了你，害我孃親慘死！我要替娘報仇，納命來！”不顧雙方大小懸殊，犽正撲上，這才赫然驚見自己在這幻境之中竟無身軀，雖然眼能見物，耳能聽聞，亦有口能言，但卻像是鬼魅一般透明無形。

“你説這話倒也不算錯，若非那明持王一意孤行，召喚本尊下凡，你娘自然不會死於非命，”赤狼嗓音和緩下來，將鼻吻置於前腳之上，重重趴在犽面前“然你娘若不死，這世上不會有你，你也無需傷心了，此乃因果相生之理，是為天律，凡界俗人不論修為何等高超，亦無法違背。”

“去你的天律！我不相信！”犽嘶吼“我一定要救回我娘！”赤狼一聽，似是滿足於犽的反應，再度咧嘴而笑。

“犽，聽本尊一言。”赤狼的聲音有股莫名的魅力，連狂怒的犽亦不得不靜耳傾聽“那明持王喪心病狂，妖僧天滿熱中勢利，只想趁機竊國，這兩名庸俗之輩加起來連本尊的一汗也比不上，所設梵天招引大法雲雲，更是荒萬古大謬，蓋以天上星宿之力，一擊能毀人界十次。

星宿與凡人相較，有如犀象之於螻蟻，世間又哪有螻蟻能號命犀象呢？”

“那…那你現在又為什麼在這裏？你明明下凡了！”犽反駁道。

“確實如此，但本尊元神離星宿本位，降落凡間後，苦無可供寄居之處，現刻正懸宕於幽玄飄渺之間，能否長留人界，端視你一心所繫。”赤狼緩緩道:“然而你不可誤解，本尊下凡，並非受明持王妖術引，而是另有其故。”

“那關我什麼事…結果你還不是害死我娘了！”犽咬牙道。

“本尊下凡，當然與你有所關連。”赤狼呵呵一笑“不祥之人啊，人界待你如何？若今你有盤古伏羲之力，能抗拒天律，扭轉幹坤，你又將如何回報人界？”

“回報？那些臭人待我如同草芥，我要怎麼回報他們？讓我想想…”被赤狼這麼一問，幼時與母親在不周林中所遭受的不平記憶立刻湧上心頭，犽喝道:“這樣吧，我把他們全殺了！讓天下臭人都變成幽魂野鬼，永遠飄蕩天地之間，這樣如何？”

“就這樣而已？那你的孃親呢？你不想把她救活嗎？”赤狼追問。

“當然想啊！”犽喊道:“只是她早已給明持王那畜生害死了，我連她的魂魄落何方都不知…又要如何將她救活？”説着説着，不悲從中來。

“若你可顛覆天律，宇宙之內又有何不能之事？”赤狼笑道:“你孃親正身陷地獄囹圄，只要你能援引本尊法力，自可對抗天律，拯救你娘離苦海，重新為人。”

“你…你説什麼？”犽大驚“你…你能救活我娘嗎？”

“以本尊現在的處境，恐怕不行，”赤狼回答“但你若願助本尊一臂之力，那就行了。”

“哼！我懂了，你想欺騙我！想要我作你的元神容器！”犽恍然大悟，怒道:“你是天上星宿，只要我一讓你進到身，想必立時便會魂飛魄散，你想用甜言語唬我，可沒這麼簡單！”

“若果真如此，那你現在早已化成血水泥，豈還能開口與本尊説話？”赤狼巨口張合，笑道:“當初天滿以法引本尊元神下凡時，因無適當居處可供棲宿，無奈之下，本尊只好將元神化整為零，分別蟄伏於當參與法的眾人體內，如今你已將明持王一干人等盡數屠戮，連望雲氏之骨灰亦入腹中，本尊元神便因之重歸圓滿，眼前這浩蕩銀河，正是本尊在你心中所創的幻境。”

“你的意思是…你已經在我體內了？”犽大驚“你想要幹什麼，殺了我嗎？”

“為何殺你？你死了，對本尊有害而無益。”赤狼回答“本尊願舍無盡天星宿本位之浩瀚靈氣，不惜以元神下落凡間，豈是為了取你一人的命？”

“那…那你到底到我身上做什麼？”犽追問。

“不祥之人，你因法術而生，命運卑賤，罪孽纏身，如今體內又積蓄本尊元神，按照天律，不僅是你，凡與你相關之人，死後都將下洪爐地獄，受萬古真火炮烙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