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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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她危險地眯起眼,憤怒得想殺人。
“瞧瞧你這是什麼態度?”張大坤惱羞成怒,聲喝道“我是你老子,我愛怎樣就怎樣,我幹嘛非告訴你,你的主人是誰?”説完便不再理會她,逕自躺在屋中唯一的牀鋪上,呼呼大睡。
予禾拳頭握得緊緊的,眉宇之間淨是個強,一雙靈活的黑瞳因為恨意而顯得黯淡,下也被她咬得滲出血絲。
我這一走,就一輩子不會再回來!她忿忿地在心中發着誓。只要一踏出這個她與孃親相依多年的屋子,她絕對不會回頭。
淚水從年輕又略顯蒼白的臉龐不經意的滑下,她被頰上的濕意嚇了一跳。
淚?怎麼會是淚呢?
十歲那年,娘因勞過度而病倒,家裏又請不起大夫,而張大坤未曾聞問,任由娘自生自滅,只留下她一個稚齡孩子伴着病奄奄的孃親。
娘死後,她在母親靈前哭了五天五夜,直到最後一滴淚也盡,再也擠不出任何一滴淚時,她就不再哭了。
從那時開始,她就清楚明白淚是最沒有意義、最軟弱的行為,既不能挽回孃親的命,也不能讓那喪盡天良的繼父得到懲罰。
予禾挽起破舊的袖子朝頰上狠狠抹去,像是在懲罰自己的軟弱。
她絕不再哭了,真的,她絕不哭。
儘管是如此地告訴自己,然而那份發自心底的哀傷卻如野火燎原般迅速蔓延,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撲簐籟地不停。
長安綺媚樓川不息的人、喧擾不休的車馬聲,在在顯示出這號稱京師第一等青樓的熱鬧與盛名。
原因無他,只因綺媚樓裏有一位傾國傾城的標緻美人…嚴馨梅。
扁是她的美貌,便使得各家王孫公子為之瘋狂傾倒,而她通琴棋書畫,更誘得眾多文人雅士拜倒其石榴裙下。
但要見她一面,可不是件易事。來人若非權傾一時,抑或家財萬貫,恐怕是見面無期。
不過今天倒是例外,來人並非上述兩者。
瞧她輕撫琴箏,音韻轉,顧盼間無限風情,引人無限遐想。
但聽的人雖深知其意,卻未被其所,只舉杯微啜着酒。
一曲彈畢,她巧笑倩兮道:“爺,好聽否?”
“你的琴藝超羣,哪還要我説。”男子笑答。
“可梅兒琴藝再好,爺卻總不常來看梅兒。”言下頗有怨懟之意。
“楚家堡事務繁忙,我實在不開身。”這男子正是楚星灝,楚家堡少堡主。
楚家堡是南方第一大世家,在當今聖上的庇護下,縱橫黑白兩道。
嚴馨梅當然知道楚星灝身為楚家堡少堡主的責任,她也是覬覦着堡主夫人的身分,和卓爾出眾的他,才對他另眼視之。
“若真為了楚家堡的事,倒無可厚非。但是…”她故意言又止。
“你直説無妨。”
“我聽説…”她邊説邊留意楚星灝的柙情“你要娶了。”楚星灝的表情只有一瞬的不自然,隨即恢復正常“你聽誰亂嚼舌!”
“這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堂堂大唐公主要許給你,你卻不識好歹地拒絕了,理由是你已經有一個未過門的子。”的確,這事傳遍整個長安。
皇上識才,千里傳書將楚星灝由江南召來京師,將湘蓮公主許給他,卻遭楚星灝堅“此事不假。”他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