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月也異當時悽清照鬢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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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這一疊都是貴妃娘娘之前選出來的…”玉喜偷瞧了龍承霄一眼,見他神情平靜,這才繼續説了下去“每個待選秀女的家世出身都已經謄寫存檔,太后吩咐説,九月初九重陽節是好子,大選便擱在那天舉行,您看…”
“後宮諸事,眼下自然由太后做主,”龍承霄順手接過玉喜呈上的畫卷,第一幅便是一美人撲蝶,畫中百花齊放,而那美人嫣然一笑,足以讓百花失。。
“雲想衣裳花想容,”龍承霄低低的着,這後來添上去的一行小字,寫得極其娟秀圓潤,卻又內藏鋒芒,一看便知是在鐘王小楷上下過大功夫的人,撇捺間看起來甚至還有三分眼。
沒想到簡若惜竟寫得這樣一手好字!龍承霄眼前浮現出一張清豔玉容,心中惻然!可惜了這傾國傾城貌,如今已化作過眼雲煙。後宮中才貌雙全的女人不知凡幾,卻都一個一個的離他而去,每裏絞盡腦汁與所有的人鬥志鬥勇,十餘年的帝王做下來,才發覺這九五至尊當真是孤家寡人,竟沒有一絲樂趣!
“把這些都送去慈寧宮吧,請太后看着辦!”美人如玉,怎奈他心中煩亂,無論如何也看不下去玉喜知趣,退出時也順便帶着其餘幾個宮人一起出了御書房。
龍承霄取過一張空白詔書,提筆寫道:“皇子啓磊,恭孝賢良,德惠齊備。然…”右手劇烈的顫抖起來,後面幾筆已完全失了章法。龍承霄一把將詔書作一團。狠狠的扔了出去。
“啪!”紙團重重落地,龍承霄只覺心中一陣絞痛。他唯一的孩子啊!讓他如何能夠親手寫下這殘忍的詔書?
他後悔了,後悔再一次聽從了太后地主意!然而距離殷府暗衞動身已近一月。再不下詔,一切都來不及!
龍承霄重重的閉眼。前的那場爭執不停地在耳邊迴盪。
“皇帝!先下手為強,磊兒一旦在陣前面,我們便完全陷入被動!”殷太后説的大義凜然“國家二字,先有國。後才是家!你不僅僅是磊兒地父皇,你更是天下的君主!磊兒身為皇子,這萬里江山也是他的責任,便是犧牲了,也是死得其所…”為什麼,為什麼她可以説的這麼輕鬆?不如將這個皇帝讓給她來做,這樣他便不用這般煎熬。
龍承霄深一口氣,再次提筆“皇子啓磊。恭孝賢良…辰時初刻薨,追封敬親御筆硃,字字泣血!
龍承霄眼前一陣眩暈。半才回過神來,又將那道寫好的聖旨捲了起來。打開屜放入。卻又忍不住取出旁邊另一幅卷軸。
他看這畫中人,如今她近在咫尺。卻連看一眼真人都不能!
“皇上,太后説,選妃最終還是得您自己喜歡…”玉喜從慈寧宮回來了,話説了一半,便看見御案上地畫軸,登時就閉了嘴。
“玉喜,去換了便裝,隨朕去一次睿王府。”
“啊!”玉喜吃驚的張大了嘴,他是知道內情的人,勸阻的話湧到嘴邊,卻再看見皇帝充血的雙眼後生生止住“是!奴才遵命!”彷彿是近情情怯,越靠近王府後門,龍承霄便越是忐忑不安起來,直到那青苔小巷再次呈現眼前,卻是黃葉滿地、無人照管的樣子---睿王府的前門永遠緊閉,人人只當府中只剩些傭僕,誰又知道這裏還住了一位絕代佳人。
“皇上…”玉喜見龍承霄忽的止步不前,只對着一扇月門怔怔的發呆,忍不住輕聲道:“睿王爺並不在府裏“多嘴!”龍承霄重重拂袖,卻又重新舉步往前,玉喜知趣,只留在了原地。
“未覺池塘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忽聞有人詩,跟着便見一藍衣男子從月門後緩緩走出,只見他長眉入鬢,眸似晨曦,讓人一見便生親切之。
他走到龍承霄面前,深深一揖:“微臣參見皇上,未曾遠,請皇上恕罪,不知皇上近來可好?”
“原來是見離!”龍承霄面上微窘,卻見蕭見離眉目清朗,舉止間自有一分瀟灑氣度,竟隱隱生出一分嫉妒之心“你…天天住在這裏?”話剛出口即已後悔,那語氣中地酸味兒只怕誰都能聽出來。
“此處庭院深深,景緻極佳!”蕭見離彷彿完全沒聽出龍承霄的意思似的“皇上您看這芭蕉梧桐,還有這森森瘦竹,臣每連忘返,連安樂侯府地大門在哪兒也記不得了。橫豎睿王爺只喜歡住在山上,不如您將這宅子賜給了微臣…嘿嘿…”他看了眼龍承霄已然發青的臉,笑道:“微臣只是開個玩笑,請皇上不要見怪!”龍承霄不耐地咳了一聲,遲疑了片刻才道:“她在嗎?”
“哦…”蕭見離面一正“皇上是想見朱姑娘嗎?”龍承霄沒想到他就這麼直接地説了出來,一時尷尬不已,只得胡亂的“嗯”了一聲。
“寫秋景秋意地詩足有千千萬,卻有一句讓臣深有觸,”蕭見離話鋒陡轉,竟又道:“多少綠荷相倚恨,一時回首背西風!”龍承霄面陰沉,沉默不語。就聽蕭見離續道:“池中芙蓉俱都嬌豔,可惜被那惡風一吹,便都化作了塵土。來年縱然再度開放,卻再不會是當的那一朵了!世事無常,唯有珍惜眼前,方為上策。”
“你!”蕭見離分明是指出如今的朱顏已非當蓮苑中一心等他的女子了,他身為帝王,怎能受得如此之氣,便要發作,卻想到當曾對子墨承諾,只得忍氣聲道:“到底是舊識一場,便就是像朋友一般説説話而已,安樂侯何至於此!”他將“見離”改了“安樂侯”口中隱隱有威脅之意。誰知蕭見離只是淡淡一笑“皇上,有一句話您一定聽過!”
“哦?”
“只、是、朱、顏、改!”蕭見離一字一頓,説罷抬眼望天。
龍承霄只覺中氣血翻騰,竟是被噎的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正僵持間,忽見玉喜匆匆的跑來,口中還一疊聲的叫着“皇上,皇上,快…”龍承霄正一肚子氣無處發,便一抬腳重重的踹在玉喜身上“不中用的奴才,慌什麼!”玉喜被他踢的一個筋斗,卻翻個身伏倒在地“皇上,奴才該死,請皇上快些回宮!”
“怎麼了玉喜抬眼看看蕭見離,才開口道:“前線軍報,又…又重新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