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小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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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白強問“山子,咱這是給那家幹活?”山子道“前莊,一家姓姚的。”卻又罵道“媽了個巴子的,這四鄰五莊全都規劃蓋房了,就咱村不見動靜。”白強説道“你不是過的好好的嗎?要蓋房子幹啥?”山子卻説“好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和我哥合住一個小院,整天介的,我媳婦和我嫂總是為一點雞蒜皮的事兒吵,那動靜能把我家的破瓦房給掀翻了。”
“哦。是這樣啊!”聽了這話,白強才有些明白。
因為白強是獨苗子,他是不會為住房子的事情而心的,但白家莊大多數人卻不是這樣。這十多年來白家莊可添了不少人口,成了方圓幾十裏三千多人丁的大村。但住的還是那一片,兒子大了,娶媳婦了,這是需要分家的。於是就把原先的大院分做小院,不夠了就把小院再往下分。有的農户有五六個男娃,都結婚了要分家的時候,無論怎麼分那院子都是不夠他們住的。於是找了村裏的老人來見證,幾個親兄弟就聚在一起抓鬮,抓得好,這老家就屬於你的了,抓不好,兄弟,老哥哥對不住你,你自己找地兒住去吧。
有些錢的還可以去花大價從村裏買塊宅基地,沒有多少錢的,就只能在自家田裏蓋房子了。如今這白家莊在田地裏蓋房子的已經有二三十户了。想想看,別家都是羣居在一處,而自己的家卻是在荒角野外,上地幹活卻是便宜了。卻沒有了鄰人之間的嘮嗑,特別的到了晚上,充耳的是呼呼的風聲,是夜貓子的殘叫。
女人總是哭,男人總是着悶煙,嘆着悶氣。孩子卻可以在這廣闊的田野裏任意撒歡了,他們不理解大人們的難處,只管光着小腳丫子一個勁的瘋跑。一不小心踩到了荊棘,哭着回來,還得女人來勸。
子也只能這樣過着。而這兩年他們是有了希望的。那就是給每家每户重新來劃分宅基地。而今別的村都在搞這個了,獨白家莊沒有,咎其原因,幾個村幹部大多是有大院子住的。甚至有的還不止一處莊子,比如白得柱,他雖然只有一個兒子但卻是有兩座院子的。一座住人,一座閒着,他媳婦王可英覺得閒着可惜,竟在院子裏種起了菜。這不免讓那些沒有房子住的農户怨聲載道。
給村民們蓋房子一般執行的是承包制,掌櫃和工頭講好了價錢就動工開建。建築工大都是一個村裏的,彼此都認識,甚至悉,又全是野的漢子,幹起活來,風風火火,熱鬧地很。
這建築工裏初分為大工和小工。大工主要是負責砌房,拿起一塊磚用瓦刀抹上泥,粘在牆上,敲結實了,再拿起一塊磚…這看似是一道很簡單的工序,實則有講頭的,這也是技術活,講究個左右平整,上下整齊,不平了上樑的時候不容易上,不整了,這房子還沒有蓋一半就會傾斜,可以想象,那會是一個怎樣的結果。而小工主要是做除了砌牆之外的各類雜活,這就多了,有和泥,有掂泥,有運磚,有磚等等等等,大多是氣力活,雖然是要花些氣力的,但是好上手。
而白強就是負責掂泥包的。
“強子,來袋泥!”有人在喊。
白強剛送去一袋,還沒有走到泥池旁就有人在喊。只得加快了步子,走到了,把泥包放到了池邊,鋪平整了,説道“山子,來袋泥。”山子就拿鐵鍬給他鏟,因為有人在等,剛添好,白強提起便走,高喊一聲“泥來了!”起初,這聲響,有山歌般洪亮。
那人叼着煙捲,看白強馬不停蹄的跑到下面,説道“説來就來,還真快哩!”把泥包拉到了竹架上,那人用瓦刀來回攪拌了幾下,説道“太稠了,下一次多添些水。”
“知道啦!”白強接過了泥包應道。
剛走到半路,又有人在喊“強子,來包泥!”白強沒有敢應聲,怕慢了耽誤了人家,急跑到池子邊,道“山子,加包泥。”那人又喊了“泥呢?快來包泥。”
“你等一下就來。”白強不得不喊道,這時説話已經累得有些氣了。
山子看白強這樣買力幹活的樣子,慢悠悠的添上了泥,只是詭秘一笑。
白強再要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又有人在喊“強子,來包泥。”白強息道“就來!”卻也不知道那人聽到了沒有。
畢竟是哥們,看白強這樣賣力的幹活,於心不忍,不住説道“強子,你以為這是給你丈母孃家幹活呢?”
“咋了?”白強不解的問。
“既然不是給你丈母孃家幹活,你還那樣賣力幹啥!”山子如是説道。
白強頓悟,山子是在説自己幹活太賣力了。
“你得學會偷懶。”山子説道“你看看那個磚塊的民德,是不是一會兒,就歇一會兒,還有那個和你一樣掂泥包的豔成,你都掂三包了他還沒有掂一包。”
“泥怎麼還沒有來呀!”又有人在喊。
白強要回話,卻被山子搶了先,大喊了一聲“就來!”接着壓低了聲音繼續和白強説着“幹這活計得學會偷懶,那象你這樣沒命似的幹,不用多一天下來就把你給累垮了。”看白強聽得一頭霧水,又説“得得得,還是我來掂吧,看我是怎樣做的。”於是白強就把泥包讓給了他,這時才發現,這和泥到真是一個清閒活,怪不得山子一來就抓住這個鐵鍬不讓人。白強看民德磚,果真是一會兒就歇一會兒,還有那個掂泥包的豔成,盡找着遠地掂,起初白強以為是讓着自己,卻不想去遠地掂能離開主人家的眼線,這樣好偷閒。
姚莊和白家莊相距有四五里地,這段路程也不算遠,做完了工大都可以回去的。可能是這一家住房心切或着是有些財力的,一來一去怕耽誤了進度,這中午飯就請他們來吃。
做的是大鍋的熬菜,往鍋裏放上油,油開了便把各種菜倒下,放了作料,再加上水來煮。裏面有白菜,有粉條,有海帶,有豆腐。這是最主要的幾樣,別的菜也可以往裏面加,比如還可以有蘿蔔,茄子,土豆塊等,當然也可以加和雞蛋。
本菜是村人午飯拾最常用的菜餚,自家吃時除了過年過節,一般都是很少放的。但不管是什麼時候,接待外人時卻常常少不了。
姚家這一户專門在院裏搭了鍋台來作飯,收工的時候白強他們遠遠的就聞見了菜香味。估計這一家是請了廚子,或者這家的男人很會作飯,因為做這樣的菜需要一種勁道,而女人一般是很難達到的。
山子已經盛了滿滿的一碗了,可還是不肯走,死皮賴臉的,對那掌勺的説道“老哥,再給我加塊吧!”那人瞥瞥他,鄉里鄉親的,不好剝他這個面子,就用勺子在大鍋裏扒拉了一塊肥,舀給了他,道“幹了一晌的活啦,吃好。”看來,那人也算是會説話。
“謝啦,老哥。”山子一手端着碗,騰出另一隻手來從饃筐裏拿出兩個饅頭來,喜滋滋的走了。
來到了白強身旁也蹲下來吃。
或是真的餓了,或是主人家做的飯特好吃,估計兩者都有,白強見了山子也顧不上説話,那麼大的饅頭愣是被白強四五口便吃到了肚裏去。
起身要再去拿饅頭,山子嘴裏還滿是菜,見白強起身,含糊道“給我也拿一,不,兩個。”菜是一人就碗,但饅頭是可以隨便吃的。所以每個人都能吃飽,吃過了飯,離開工還要有一段時間,手裏拿着不知是從何處摸來的細枝去剔牙縫裏的菜屑,一邊去找着休息的地方,通常是在屋檐底下,那裏不單是閉風、擋光而且還有靠頭。要下蹲時,帶把吃得滾圓的肚子勒得很緊,鬆了鬆才可以舒服的坐下來。
三五個人席地而坐,有的真是太累了就席地而卧,眨眼工夫就會鼾聲大作。沒有睡的就聚在一塊,着煙,拉着閒呱,這也是一種休息。山子要遞給白強煙,白強卻推卻,説道“不會。”山子説道“瞧你那雄樣兒,結婚才幾天讓老婆管得連煙都不了。不是有那樣一句話麼,叫作‘飯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男人連煙都不了還叫男人不?”這話説得真個造次,旁邊還有鄉親在場,這也是關係到面子問題,不好不接,心裏又想,反正不花自己的錢,一又怕啥。
這世上真的有這樣的事情,一來一去一煙,一下子把人與人之間了距離拉近了不少。山子比白強大五六歲,不屬於一輩人,本沒有多大情的,而這樣一來卻要成了親密無間的哥們。
山子挨着白強,坐下,説道“我叔白老漢)的傷好些了嗎?”白強道“好多了,就是不能下牀。”
“昨個才從醫院裏把叔拉來?”山子又問。
“是前天,已經拉來兩天了。”白強如是説。
正經話説完,山子俯到白強耳邊,小聲道“那昨黑兒和媳婦沒少吧?”
“恩”白強沒聽明白卻只管應着,仔細一想,卻發現這話並不對頭,又道“啥意思?”
“呵呵,你小子還裝蒜,看你兩眼發黑,幹活時又是一身的虛汗,沒才怪哩!”山子開玩笑道。
白強以為真被山子發現了什麼,嘿嘿的笑,卻説道“自己的媳婦不讓誰。”説這話時,聲音有些大,旁人聽了都在笑,出了口白強才知道這話説得有些唐突,想收回,卻如同倒出去的想收回但來不及了。
另外幾個人也圍了過來,這時有人起鬨道“山子,給大家説個段子。”
“山子,來一個。”又有人説。
白強抬頭去看山子,想不到他還有這本事。
山子看大夥都向自己靠攏了過來,掐滅了煙,掉了外衣,也來了興致,説道“來一個就來一個,大老爺們的,怕啥?”乾咳幾聲,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道“今天講姐夫和小姨子的故事。這是説啊,有一天姐夫揹着小姨子過河,走着走着,小姨子的手就閒不住了,從上到下摸姐夫,一直摸到了褲襠,摸着姐夫的雞巴説道,姐夫,這是啥?姐夫説,這是壞東西。他們就繼續走,走着走着,姐夫就背過手去摸小姨子,從大腿一直摸到了股,從股一直摸到了”説到了得意處卻卡住不説了,雖是知道摸到了什麼,但也非讓山子親自説出來,白強也在提神聽着。
“快説,快説,摸到了啥?”眾人道。
“就是,你快點説啊”又有人急道。
山子見眾人着急,便不瘟不火的説道“一下子就摸到了b,姐夫也問了,這是啥?”説到這裏,山子看看眾人,又閉上了嘴,不説了。
“快説,快説。”又有人急了。
“山子咋恁貧哩,你這説一段停一段的,不是要急死人嗎?”山子見眾人的頭都向着自己攏了過來,也湊近了他們,使出了看家的本事,捏着嗓子,化做了女人的聲音,説道“我這是派出所,專逮你的壞傢伙。”那聲音惟妙惟肖,那話語出人意料。眾人聽罷,直喊過癮,開懷大笑,白強也是笑得喊肚子疼。這笑聲象京城的二鍋頭,象衡水的老白乾,笑得乾凜冽,這笑聲驚擾了對門院子裏的那條狗,那條狗從窩裏竄出來,也跟着汪汪的叫。
這便是村裏男人們飯後的常有的談資,這也是他們大部分的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