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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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四隻眼睛緊緊地對着!
雙方的身子俱都紋絲不動,四隻腳就像是打入地下的四有力鋼樁。
然而這種像是均衡的勢力,其實並沒有保持良久,約莫僵持了一會兒,宮琦已開始覺到吃受不住!只見他全身起了一陣子劇烈的搖動,那張白堊堊的削瘦面頰,忽然漲成通紅,只是一任他施出全身力量,也休想把手上的一雙鐵筆抬起來。
忽然,尹劍平劍身一抖,叮噹!聲響裏,對方手上的一對鐵筆跌落在地。宮琦怒吼一聲,雙手倏舉,直向對方面頰上力抓過去,但是他不過才做這番動作,尹劍平掌中長劍,已指向他的咽喉!凝聚的劍氣,尚還隔着他咽喉數寸,已使他有窒息的覺,宮琦只覺得身子一陣痛,卻已為對方凝聚的劍風點住了道,自是敗象昭然!
尹劍平一招得手,嘴裏謙虛地説了聲:“承讓!”收劍,退身,倏地飄出丈許以外,宮琦雙目發直,仍然一動也不動地站立在原處,他面蒼白,雙膝微微地顫抖着!
空中傳出一聲嘆息道:“認輸了吧!要不然丟臉更大。”宮琦轉過眸子看了尹劍平一眼,嘆息一聲,遂即彎身由地上拾起了一雙判官筆。
老人遂即冷冷一笑道:“你二人不可再向來客刁難,退下去吧!”宮、陸二弟子雖在氣惱之,亦不敢絲毫失禮,抱拳應了一聲,雙雙遲下。轉瞬之間,這裏只剩下尹劍平一人,卻使他一時有進退維谷之!
卻聽得先前發聲之人,一聲冷笑道:“小朋友,好利落的一身功夫!你叫什麼名字?”尹劍平抱拳道:“弟子尹劍平,來自庭,有極重要事上門面謁,尚請老前輩賜與接見才好!”暗中老人冷森森笑道:“哪一個要你來的?老夫隱居清風堡已數十年,平素足跡不離此山,與江湖武林鮮有來往,你找老夫又是為了什麼?”尹劍平躊躇了一下道:“這裏不便細説,必須面謁老前輩本人才好説話。”老人“哼”了一聲道:“要見老夫本人卻又何難?只是你若無事生非,卻體怪老夫手下無情!”語音波伏起動甚大,開始時仍像就在眼前,等到尾句時已似去遠,尹劍平心中不由暗暗好笑,由此證明自己方才並不曾猜錯,對方老人分明就在眼前藏身,這時才行向紅樓轉回。
果然,少停之後,才又聞老人傳聲道:“少年。你只管放步前來,老夫就在當前紅樓之內,由你站立之處到老夫這裏,所有陣勢,皆已為老夫全部撤開,你放心來吧!”尹劍平彎抱拳應了聲:“弟子遵命!”一面舉目細察,果見附近陣勢已撤,遂即大步前進。
穿過了面前這條通道,已來到那座佔地頗大。建築得極為雅緻的紅石樓,只見樓前置有一方花池,花怒放,萬紫千紅,微風過處,盈挹着撲鼻的清香。就在那紅樓入口之處,左右各立着兩具高大的青石巨像,蒼松翠柏繞宅而生,沖天直起,和後嶺的巍巍青山,襯托得極為醒目,佇立樓前,真令人有心曠神怡,清新出塵,萬念齊消的出世之!
卻聽得老人聲音笑道:“你喜歡這裏嗎?快來吧,老夫已候你多時了!”尹劍平應了聲:“是!”深深一揖,緩緩步入!
哪裏知道他方一邁步,只覺得足下一輕,彷彿有一步踏空之勢,由不住身子打了個踉蹌,等到他身軀站定之後,才暮然間覺出了有些不對。
身邊上響起了前聞老人笑聲道:“小朋友,你上當了,且嘗一嘗老人親手設計的‘無敵四象陣’厲害吧!”話聲一落,尹劍平只覺得樓前紅影一閃,一個皓首長身,身着大紅長衫的高大老人,猝然現身子樓廊正前方!
他似乎顯得很是興奮,左右雙手各執着一面三角形旗幟,二旗一白一黑,卻在旗角上墜有一枚小小金鈴,隨着他揚動的旗身,發出一陣清脆的叮叮聲息!
頃刻之間,尹劍平只覺得眼前一陣子昏黯,心中一驚,暗自忖道:“不好!”足下“倒踩古井步”一連後退了三四步,才行站住腳步。他立定之後,再一打量眼前,卻只見方才所見之一切實景,無疑俱已失去了原來位置,本末倒置,咫尺天涯!在一片霧氣裏,但只見前後左右錯綜出無數老人幻影,那黑白兩面旗幟,更形同兩隻大的黑白蝴蝶,滿天滿空翩翩舞動不已,卻似有一股旋迴當空的尖鋭風力,於噪耳鈴聲裏四下穿梭不已。
尹劍平一驚之下,不住出了一身冷汗,這才知道眼前陣勢非比一般,卻要較前面的那一個陣勢厲害得多了。對方老人言中有詐,竟然誘使自己踏入陣門,自己來此原是一番好意,想不到竟遭對方的一再刁難,待之若敵,真是豈有此理!
饒是如此,尹劍平仍念及對方老人與故世岳陽門長老冼冰之特殊關係,不便口頭開罪,只是心中一番怒火實難按捺!當下冷笑一聲,圓睜雙目,朗聲道:“老前輩何需如此?如果有見責之意,弟子就此告退!”話聲出口,只聽當前老人狂笑一聲,紅衣飄動,彷彿由頭上掠過,再看,對方竟高高立於一具石像頭頂!
“無知小兒,竟敢對老夫言語頂撞!”紅衣老人話聲一頓,哈哈笑道:“你當老夫這清風堡是何等地方,竟容你説來就來説去就去嗎?真是胡鬧!”尹劍平這時已體會到眼前這個“無敵四象陣”果然厲害,在他未摸清對方陣法虛實之前,絕不輕舉妄動!當下朗聲應道:“你老人家莫非就是樊鍾秀老前輩?”紅衣老人似乎眼看着把對方困於陣內,一副笑逐眉開的模樣,情緒較諸先前不大為開朗!
“哼!到現在你才知道我是誰嗎?”他邊説邊自嘻嘻笑道:“小夥子,你不要老前輩老前輩地叫個不停,我老頭子是隻認功夫不認人,你苦能從容走出我這四象陣,老夫必當待你如上賓,否則的話,嘿嘿…那你可也休怪我這個老前輩以大欺小了,説不得先要殺一殺你小子的火氣,過上個三天兩夜才能再放你出來了。”尹劍平嘆息一聲,道:“老前輩以此測驗弟子武功原無不可,只是弟子身負有極重要使命,卻要面稟你老人家,萬一耽擱了,豈非大大不好!”樊鍾秀嘻嘻笑道:“對我來説,天下沒有一件事情是重要的,尹劍平——我見你一路前來踏陣過門,如入無人之境,可見你必然是個行家。其實你不説,老夫也己看出了你的出身來路,令師想必就是以奇門陣式稱絕天下的冷琴居士了。老夫與他當年雖無深,倒也友善,看在他面子上,我也不會大難為你,可是,要想好好地放你出來,卻也沒有這麼容易!”尹劍平道:“你老説得不錯,冷琴居士雖然稱得上是弟子的恩師,傳授過弟子‘秋正氣’之功,但是弟子卻並不隸屬他冷琴閣的門下!”
“噢?”樊鍾秀臉上一片疑惑:“這話怎麼説?那麼你到底又是何人門下?”尹劍平愕了一下,正想將實情道出,不意麪前樊鍾秀忽然面一沉道:“老夫險些上了你這小子的當,不跟你再説了,一切待你出了陣門再説!”尹劍平急道:“老前輩且慢!”不意話方出口,面前的樊鍾秀已然騰身離開,隨着他起身勢子,黑白兩旗大力揮動,頓時形成一陣疾猛風勢,剎時間,天地倒置,一片飛沙走石聲中,揭開了此“無敵四象陣”的凌厲序幕!
尹劍平慌不迭心念“正氣心譜”中“八字真訣”饒是如此,在錯亂之中,仍不免有失之!但見面一具大石像,風馳電掣般地向着自己面撞來,其勢絕猛,萬難逃過!
此時此刻,果真尹劍平心中一亂,必將墜入陣內,任由各類幻景紛相煎迫,疲於自身奔勞。一切形相,其實皆由心神自我作祟,如不能自我控制,必將形成自我摧殘,功力越強所構成的自身傷害就越大,對方如待機暗中出手,必然是死路一條了!
尹劍平其實歷經各險,早已養成亂中應變之能耐,只不過對方這一陣勢實為他生平所僅見,初一上來難免有些驚慌失措,但絕非因此就斷定他沒有應防攻措之能。
眼看着那巨大石像,勢若狂風般地撲向眼前,其勢絕猛,萬難躲過,耳聽得樊鍾秀得意猖狂的笑聲,那黑白兩面旗幟,在模糊的視覺裏,更幻化成千百面同類旗幟,相飛舞,形成一片旗海狂濤,叮叮鈴聲千百集,更有摧心喪膽,蕩人魂魄之勢!
風聲、笑聲、鈴聲…彙集成無限狂濤,再加上諸多迫人心魄的幻景,一股腦岔集眼前!即使你是武林中一等強人,當此驚心動魄之一剎,也鮮能自持鎮定,不為之亂了陣腳!
尹劍平當然也不例外。然而,就在他步履蹣跚,難以把持,驚心動魄的一剎那,卻觸及他一個嶄新的奇特意念。
那是一種莫名其妙的靈思觸發!
他忽想到了一個奇怪的應變姿態,陡地向後退了幾步,就在面石像猛厲的一個撞擊勢子裏,他身子倏地一個倒仰,以左掌按地,身子快若旋風的一個疾轉。這一招姿態,施展得極其自然,退身,倒仰,旋轉,三式聯成一體,卻又施展得那麼自然,渾然天成!
一轉之後,身子已反竄出丈許以外,緊接着向下一矮,雙手同出,一前一側,同時擊了一股凌厲的掌風。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施展,在他來説簡直不明所以,只是覺得當此緊急情況之下,非如此不足以保命!
天下事每多出人意料,即以尹劍平這些奇異招式的施展來説,無巧不巧地恰恰暗合了天機異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