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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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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了相,尹劍平的行蹤不得不更為謹慎。

“蒙城九醜”在皖境勢力頗大,現在馬一波既已逃得活命,保不住他還會號召其他兄弟大舉復仇,尹劍平自是不會把這些人看在眼中,只是一想到他背後所隱伏的大敵,可就不能等閒視之。在客棧裏休息了一會兒,換上一套乾淨衣服,帶了隨身兵刃,遂即悄悄步出,認清了北面長街,一徑走下去。

鳳陽府乃皖省最具聲望的大城,市街之繁華寬敞,較着各處自是不同。適值華燈初上,各處買賣夜市俱已開張,來往行人有如過江之鯽,十分熱鬧,尹劍平夾在人羣裏不覺來到了城北。

“一劍驚天”尉遲太爺在這裏名號極響,幾乎無人不知,毫無困難就找到了他的門上。

那是一座佔地甚大的巨宅,黑紫的檀木大門上還加有白銅的扣花,門前有上馬石,還有一對巨大的石頭獅子,而大門左右高挑着四隻燈籠,卻有兩名看來壯的漢子站在門前!

尹劍平在門前略一張望,頓時就引起了那兩個漢子的注意,其中一人大步走過來,上下打量着尹劍平。

“你是幹什麼的。”這漢子挑動着一雙斷眉,“在這裏東張西望地看些什麼?”説時另一個瘦長漢子也走了過來,一臉狐疑地上下看着他。

尹劍平微笑道:“請問這裏可是遲太爺府上。”斷眉漢子點頭道:“你要找我們太爺?”

“不惜!”尹劍平抱拳道:“在下姓尹,由遠地而來,特為拜訪尉遲太爺與姑娘來。”瘦長漢子一笑道:“不巧得很,我們太爺身子不適,在別處養病,客人你有什麼貴幹?”尹劍平道:“既是尉遲太爺不在府上,在下想見一下尉遲夫人和姑娘。”瘦長漢子“哼”了一聲道:“這個…怕不大方便吧!”斷眉漢子道:“你來的真不湊巧,夫人和小姐都不在,你想想我們太爺出去養病,夫人和小姐還能不跟着嗎?”才説到這裏,就見門前現出一個身着綠衣翠襖的姑娘,向着這邊瞧了一眼,尖着嗓子道:“有客人來啦是不是?”一邊説,這個看來甚為活潑的姑娘,跑跳着來到了近前,卻把一雙細小的眼睛,上下在尹劍平身上轉着:“這位客人,你可是從臨淮關來的?”尹劍平心中甚是奇怪,點頭道:“不錯,你是…]綠衣姑娘笑道:“這就對了,我叫桂花,是蘭心小姐身邊的丫環,客人您請。”一邊説,她笑眯眯地招着手,遂即帶着尹劍平向大門內走進去,卻使得門上的一雙漢子怔在當場,一時作聲不得。

叫桂花的那個丫環,帶着尹劍平跨進了第二進院子,進入客廳,請他坐下,獻上了一盞香茗,道:“我們小姐早已關照下來了,因為這幾天家裏鬧事,門上對進出的客人查得很嚴,怕您進不來,所以要婢子常到門口去看看,想不到會這麼巧,我剛一出去可就碰上您了。”尹劍平奇怪地道:“你們小姐怎知道我要來?”

“這個…”桂花笑眯眯地道:“我們小姐會算,她呀,本事可大着呢!您先生先歇着喝茶,我這就去告訴我們小姐一聲。”尹劍平道:“慢着!”他苦笑了一下:“尉遲大爺可在府上?”

“唷!”桂花吃驚地看着他:“這麼大的事,您先生還不知道?”尹劍平一怔道:“什麼事?”

“噓!”桂花輕噓了一聲,把身子偎近了:“小聲點,要是給太太房裏的張媽聽見,又要説我嚼舌了,您還不知道呀,咱們太爺給那個雲中鶴的強盜打傷了,傷得很重,吐了好些血,到塗山養了好些子傷,總算保住了一條命,今天下午才回來,現在東院裏住着,還不能見客。”尹劍平點點頭,心裏想着那個假稱燕姓少年所説的,倒是實情。這件事倒使他一時發起愁來,理論上拜兄晏雷臨終前的囑託這等大事,自是應該面見尉遲太爺,表明之後,再待機會見那位尉遲蘭心姑娘,將晏拜兄囑託之話轉告與她,只是眼前情形,卻使他一時為難起來了。

由這個叫桂花的“廠環嘴裏,他悉知尉遲太爺傷勢很重,其實包括這整個的家,都顯然因為尉遲大爺的傷勢,而陷入愁雲慘霧裏,自己在這個時候,把晏雷的死訊説出來,是否合適?然而不説行嗎?心裏正在發愁的當兒,桂花卻已跑得沒有影了。

這爿宅子顯得異常的安靜,隔着一片軒窗,發覺到院子裏的杜鵑茶花都盛開了,兩隻北京小獅子狗在花叢裏追逐吠叫着,景緻和諧恬靜。尹劍平卻沒有心情觀賞這些,只是盤算等一會兒與那位尉遲蘭心姑娘見了面怎麼開口?正思念間,即見繡簾掀處。那個叫桂花的丫環跑進來,向着尹劍平福了一下道:“太太在樓上有請!”尹劍平正愁不知見了那位蘭心姑娘説些什麼,而且似乎也不大方便,現在聽到尉遲夫人有請,倒是心裏略安,答應一聲遂即站起。卻見桂花那張臉花怒放般地笑着,一面好奇地打量着尹劍平道:“原來您就是晏相公呀,怎麼不早説一聲呢!真是太簡慢您了!”尹劍平一怔,正要解説,桂花已轉身前面帶路,一時心中好不納悶,更不觸發起一陣傷,卻見前行的桂花興沖沖地已穿出內廳,一面回身頻頻招呼不已也難怪她,這個家在這幾來飽受痛苦折磨之下,乍然聽到了新姑老爺上門親的天大喜事,哪能不欣喜狂。似乎知道喜訊兒的還不止她一個人。兩個穿着花哨的婆子,由對面老遠地跑過來,見了面先衝着尹劍平祝了個萬福,嘴裏叫着“新姑老爺”雙雙趴下來叩了三個頭,這番舉止,只把尹劍平嚇得呆住了。

桂花噗哧一笑,輕輕拉了他一下道:“別理她們,太太正等着您呢!”尹劍平一時漲紅了臉,苦笑着搖搖頭道:“這是從何説起,唉…你們簡直太…

桂花抿嘴一笑道:“誰説不是呢!這麼個叫法別説相公臉上掛不住,就是婢子我也覺得怪害臊的,早了幾天是不是?”越説越令尹劍平尷尬了。

尹劍平臉上又是一陣發白,這個誤會可太深了,心裏正自發急的當兒,卻見前面的兩個花哨婆子,攙着一個五旬上下,看來富態的綠衣婦人面走來。

桂花忙道:“太太來了!”一面説一面跑過去,笑着喚道:“太太,這位就是新…”綠衣婦人嗔道:“不許亂嚷嚷!”桂花吐了一下舌頭,訕訕退向一旁,那婦人慈祥的一張笑臉向尹劍平,微微點頭道:“賢侄你也太見外了,大老遠的來,怎麼不派人招呼一聲,怎麼?就一個人嗎?”尹劍平趨前恭敬地行了個禮道:“小侄尹劍平,拜見伯母。”

“尹…”綠衣婦人微一愕,卻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來!我們到樓上説話。”尹劍平情知這其中必有誤會,當時應了一聲,遂即跟隨着尉遲夫人之後,穿過走廊,登梯上樓。

樓上有一間佈置得十分雅緻的客廳,顯然屬於尉遲夫人或是蘭心姑娘專門用來接待親近的女客用的。現在遲零夫人特別把尹劍平接待在這間“內客廳”裏,當然是意味彼此乃是“自己人”的關係,尹劍平當然心裏有數,只是這些話卻急在一時不能説清,心裏那番受可就別提了。

尉遲夫人特別把他讓在一張鋪有軟紅緞墊的椅子上坐下,一面笑指着那些繡有各式花烏的緞墊道:“這些都是我們姑娘親手繡的,你來了,我才叫他們臨時鋪上的。”

“小侄不敢當!”尹劍平狠了一下心道:“小侄這一次來是為了…”

“你為了什麼,我還能不知道嗎?”尉遲夫人含着笑:“來了就好了,別急着説東説西,你靜下來,我還有好些話要告訴你呢。”説時那個叫桂花的丫環端着一個托盤,盤子裏置有一個緻的小碗!向着尹劍平請了個安,遂即送上來。

“這是我們剛做好的百合羹,味道還不錯,你吃了吧!”尉遲夫人一面説,抖開了絲帕,在眼角上擦了一下:“賢侄你來了就好,這些子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急,從來也沒發生過的事,都應在了我們家裏…”説到傷心處,眼淚情不自地奪眶而出,一面回過身子來擦着眼淚。

尹劍平端着那碗百合羹,一時如坐針氈,勉強地點了一下頭。

尉遲夫人卻又改為笑臉道:“你尉遲老伯現在受傷很重,連説話都難,所以一時還不能見你…怕是一見了你,心裏一動,他的傷勢又有什麼變化…你老伯一輩子要強慣了的人,現在被人家平白無故地傷成了這個樣子,又丟了傳家至寶,你説他哪能不氣?等過幾天,他稍微能説幾句活的時候,你再到他牀前看看他,他看見你來了,心裏一高興,也許傷勢就大為減輕了。”尹劍平嘆息了一聲,木訥地點點頭,沒有吭氣兒。天曉得他們見了面是怎麼一個情景,尉遲太爺的傷勢還能見輕?

一想到這裏,尹劍平心裏一陣子發急,直由眉心沁出了汗珠!

尉遲夫人微微一笑道:“算計着子,你原是早該到了,賢侄你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尹劍平苦笑道:“小侄一切都還好。”

“我知道,聽你老伯説過,你有一身好功夫。”輕嘆了一聲,她接道:“你要是早來半個月就好了,你老伯豈能吃這個虧?我們傳家之寶‘鎖子金甲’也不會叫那個雲中鶴給搶了去。”尹劍平總算答上一句話,當時點點頭道:“這件事小侄在臨淮客棧已聽人説過了,而且,那個雲中鶴,小侄也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