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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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要了解你,”他眸子裏的確充滿了關懷:“我一直對別人漠不關心,但是對你…我卻很希望瞭解得更清楚一點。”尹劍平不自覺地與他視線相對,深邃鋒犀的目光直直地視到他臉上。起先燕姓少年尚能“劉貞平視”終於抵不住那股鋒鋭,把眼睛移向一旁。
“你一直都喜歡這麼看人家?”
“那倒不是,”尹劍平笑道:“我只是對我想了解的人才這麼注視。”燕姓少年微微一笑,斜視着他:“那真巧,我想了解你,你也想了解我,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尹劍平道:“你問我什麼?”燕姓少年瞋目望着他道:“你的年歲不大,卻有這麼一身傑出的武功,着實令人羨慕,而且我可以猜出你出身世家,當然無慮衣食,正是風得意,錦繡年華,像你這樣的人,是不應該有什麼憂慮的,更不會是如你所説的不幸之人。”尹劍平苦笑道:“你猜錯了,我雖然出身並非貧賤之家,但是卻絕對稱不上什麼世家,再者我的整個少年時光,都充滿了荊棘困苦,更當不上你所説的風得意,錦繡年華…”燕姓少年微微一怔,睜大了眸子,似乎心裏充滿了疑惑:“這麼説,是我猜錯…”忽然,他臉上現出了一種欣,看着尹劍平道:“你能再説得清楚一點嗎?”尹劍平看了一下窗外:“天晚了,你還不休息?”燕姓少年搖搖頭道:“不,如果就這樣回去,我會整夜都睡不着,反正明天你還不能走,乾脆我們就再談談,效古人秉燭夜談也無不可!”尹劍平一笑道:“用不了這麼久,我的過去也許幾句話就可待清楚,倒是你…”燕姓少年道:“我們正在談你,又怎麼轉到了我的身上?我倒想知道你的少年經過,以及你的這一身傑出武功是怎麼練出來的?”尹劍平苦笑道:“要是細説起來,可就一言難盡了,我們長話短説吧,剛才我不是已經説過了嗎,我少年時光確是飽受顛沛離之苦,曾經發下了一個很傻的意願,要吃盡人間至苦,學盡人間至功!”姓燕的少年瞬也不瞬地盯視着他,微微點點頭。
尹劍平看了他一眼:“談到學武,我練的門派極雜,先曾入‘行易’‘冷琴閣’‘岳陽’以及‘雙鶴堂’學過功夫!”姓燕的少年眸子裏顯現出無限嚮往傾慕之意!
“你不要以為那是很愜意的事情。”尹劍平傷着道:“天下沒有一項成功是廉價可以買來的,要學驚人藝,須下苦功夫,這兩句老話説得一點也不假,不身體力行,萬難體會。”燕姓少年點點頭道:“我明白…你雖然吃了這麼多的苦,如今卻也都得到了應有的代價,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如今回想起來,你不是應該覺得很值得嗎?”尹劍平點頭道:“的確如此,對於過去我從不抱怨,然而…”
“然而怎麼樣?”
“我剛才已經説過了,我是一個很不幸的人!”
“這話太矛盾了,”姓燕的少年道:“不幸的人豈能有這些不平凡的遭遇?”尹劍平苦笑道:“這可要看話是怎麼來説了。”姓燕的以手支頤道:“洗耳恭聽!”尹劍平輕輕嘆息道:“説來也許你難以置信!”燕姓少年道:“不,我現在覺得你是一個足堪信任的人,你説的我一定相信,就怕你不願多説。”説話的人眼神裏出無限的真摯,在久走風塵之後,尹劍平覺到這是一份可望而不可求的純情真誼,他對眼前燕姓少年這般垂青的原因正在於此!
“我不妨告訴你,燕兄弟!”尹劍平喃喃地道:“我剛才所告訴你的這些師門,如今幾乎都遭遇到了空前未有的巨大變故,除了南普陀山的‘冷琴閣’尚還未曾波及以外,其他各大門派,如今俱已蕩然無存!”燕姓少年驚得一驚:“你是説這些門派,都已經遭遇到解體之危?”
“豈止是解體之危?”尹劍平冷笑一聲:“他們已經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
“這些門派中人,全都死了!”
“啊?”燕姓少年面一變:“全都死了?”尹劍平點點頭:“上至掌門,下至門中各弟子,無一倖免,我是其中唯一的例外,所以,不容我有所抉擇了,這副沉重的復仇擔子,就落在了我的雙肩上,這種情況下,你還認為我是一個幸運的人嗎?”燕姓少年那張清秀的臉,漸漸地變得很沉重。
“果真如此,你的確太不幸了!”他遂即又修改語氣道:“並非是不幸,而是太不快樂了!”
“不快樂的人自然也就是不幸!”尹劍平苦笑道:“非但如此,我自身更是時時刻刻都得加意地提防敵人的迫害,如今我已是仇人必置之死地而後快的一個明顯目標,我必須隨時都要提心吊膽,只要略有疏忽就會有命之憂!”燕姓少年秀眉一挑道:“什麼人這麼霸道?莫非連你這身武功,也應付不了嗎?”尹劍平苦笑了一下,搖頭不言。
“你怎麼不説話?”姓燕的少年道:“難道你仇人的武功有這麼高?”
“的確很高,”尹劍平冷冷一笑:“高不可測!”燕姓少年呆一呆,驚惶地道:“是誰?”尹劍平搖搖頭:“我不能告訴你。”燕姓少年“哼”一聲,把頭扭向一邊。
“不是我不肯告訴你,而是,”尹劍平氣餒地道:“敵人顯然是一不為外人所知的神秘人物,武功奇高,手段至毒,如果你知道了他們的底細,實在難以想象他們將會對你採取什麼樣的惡毒手段,這樣豈非因我之連累而無辜受害!”燕姓少年偏過臉來注視着他,神秘地一笑,道:“還是你想得周到,那麼我就暫時不問就是。”説罷他站起身子,緩緩走到尹劍平牀前,送上一杯茶:“你方才出血很多,不宜多説話,還是早一點歇着吧,明天我再來陪你。”不意尹劍平陡然一翻腕,捉住了他的手腕子。燕姓少年猝然一驚,想要奪開這一隻手,竟然一時掙不開,情急之下,不住漲紅了臉。
“兄弟!”尹劍平看着他着急的臉,不覺失笑:“最起碼你也應該有個真名實姓吧!把我的一切都騙出來了,你卻是守口不言,這可不行!”姓燕的少年,只管用力地掙着手,道:“你…你快放開我,放了我…你這個人…
真是…”尹劍平卻不曾料到他竟會情急至此,再者,正因為他情急之下,卻暴出本來的形態模樣!目睹着他粉面飛紅,纖扭擺的這一剎,尹劍平登時有如當頭着了一!
“老天!他莫非是個姑娘?”這個念頭一經興起,尹劍平頓時有如着了一道閃電般的震驚,心頭一驚,抓着對方腕子的那隻手,情不由己地鬆了開來。燕姓少年身子一個踉蹌,差一點點跌倒!
“你…”尹劍平目睹着他,一時如墜五里霧中:“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嘴裏説着,忽然觸及了自己的赤身體,登時面大窘,合起了敞開的上衣小褂。
姓燕的少年,給對方這麼一問,那張清秀的臉,剎間變為雪白,不由一怔,遂即向後連連退着。
尹劍平倏地翻身下牀:“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燕姓少年情急之下,霍地奪門就逃,尹劍平再想攔阻,卻已是慢了一步,眼看着他已遁身門外,閃得一閃已踏房越門而去。
尹劍平宛若置身夢中,仁立甚久,才緩緩地坐下來,一顆心有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頓時亂作一團。
“莫非她真的是一個女的?”其實,這是他老早就應該想到的問題,卻偏偏到現在才忽然觸及,這一剎那,他腦子裏全都是那個燕姓少年的影子,細細地一經琢磨,更不相信自己猜測不錯,頓時他覺得臉上一陣發熱!
如果他真是個女的,那麼她會是誰?為什麼她會對我如此心存關懷?尹劍平繼續地思索着,她到底又是什麼居心?
由於目前大敵甘十九妹是個詭異莫測身負奇技的一個少女,是以對於任何一個來路不明的少女,他都心生戒心,再也不敢輕視。
“難道她是甘十九妹派來刺探我的一個女探子?”這個猜測一經觸及,登時使得他大吃一驚,可是當他繼而冷靜地深思下去,卻又覺得這一假設難以成立,原因是他實在一點也看不出她對自己懷有敵意。如果她真是甘十九妹差遣而來,對自己懷有異心、只怕自己有十條命,也早已死在她的手上,這一點似可無疑!只是卻也不能斷定完全沒有這個可能。
因為以甘十九妹的詭異莫測,你本無從去了解她下一步的動向,意何為了否則這個姓燕的姑娘又為什麼對自己的過去要這麼的盤問底?這裏面又顯示了什麼?這麼一想,他原已鬆下來的一顆心,忽然間又情不自地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