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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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照草堂”再次啓開了門扉。
尹劍平一燈在手,佇立在門前,久久不曾踏入。
冷月天星之下,幾隻夜鳥振翅由當堂掠過,留下了動人心魄的幾聲嘶叫之聲。
他所以未曾立時踏入,正是在搜尋着適當的時機!人的心靈有時候與四時所聯繫,任何的一點身外瑣碎在某一個適當的時刻裏,都可能有啓發作用。准此而觀,那幾聲淒厲的鳥嘶,已陡然問把尹劍平帶領到一種恐怖世界裏!
他毫不遲疑地向草堂步入!果然,在他足步方一踏進之後,頓時就覺到一片無形的壓力猝然加在他身上,那種觸正與間隨吳老夫人踏入之初相彷彿,尹劍平有了先人之見,自然不再驚惶失措!
他即知這類所謂的“靈”一縱即失,也就心存小心,警惕着不使縱失。身子一經站定,遂即將手中燈盞,高高舉起。
一片燈光揚向壁間,他的目光遂即就接觸到繪塗於四壁的那些奇妙圖畫,頓時之間身上起了一陣戰慄,強烈的打殺氣息,四面蜂湧而至!
尹劍平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這番氣勢,竟然較他間初次步入時更為猛烈!像是自四面八方來了無數的箭矢,千百道尖鋭的冷風猝然加體,配合着重若山嶽的無形壓力,這種滋味當然大不好受!豈止是不好受,簡直是難以令人消受。尹劍平在這般氣勢裏,偉昂的身軀由不住滴溜溜一連打起轉來。這種現象,顯然是由於四面八方所衝而來的無形力道所致,由於力道的衝擊面角度不一致,才會形成這般的形態。尹劍平為恐掌中燈盞熄滅,乃將之高高舉起。
眼看着他轉動的身軀,有如正月裏的走馬燈般地疾轉着,其勢越轉越快,竟然不能自己,如此百千轉之後,尹劍平已有頭暈目眩之!所幸那盞燈已然高高舉起,不曾熄滅。
尹劍平有了白天經歷,深知這種靈的應,稍一不慎就有消失之可能,是以形勢如此,他猶自不曾眨一眨眼!換句話説,那就是他的一雙眸子兀自睜開着,盯向四壁,雖然他明知只要眼睛一閉,一切將會趨於安靜,然而相對的“靈”也即為消失!非僅僅如此,他尚要顧慮着手上的燈光,如果燈光一熄,情形也是一樣。
雖然他是身不由己地這般快速轉着,尹劍平卻儘可能地保持着步伐不亂,這一點最為重要!果然,在他控制步伐數十轉之後,已把速度慢慢地減慢了下來,最後趨於靜止。等到他全身靜止站定之後,己不注全身汗下,目眩金星!饒是如此,他的一雙眸子仍然睜大着,腦子裏更不敢摻以屬於靈思以外的任何雜念!
在一個適當的機會里,他緩緩把身子坐下來,卻把手中的一盞燈,抱在前。燈連聳,由先時的跳動而趨於靜止。尹劍平的心也終於在亂糟糟的無數鱗光裏,理出了一條鮮明清楚的靈思!
漸漸地,他的意識越現清朗,心緒也更見沉實!至此,他才敢略為上一口氣,那雙眸子遂即移向第一幅壁畫:寒梅!
由於時間有限,同時他警惕到吳老夫人事先的昭示,深深覺到“靈”的可貴,如果一幅幅地深求透解,很可能在悉一二幅之後,已是疲憊不堪,再者時間更是有限,掛一漏萬,實屬不智。有了這層觀念之後,他遂即大大改變了初衷,那就是每一幅圖畫,先作重點的記憶,而不求甚解。這一個嶄新的觀念,確實極為明智!
尹劍平一時福至心靈,為他後帶來了出類拔萃、登峯造極的成就,確是他此刻未曾料及。
雖説不求甚解僅作重點的記憶,在他來説也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若非此刻的靈充滿,在平昔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一項記憶,重點在把握着每一幅圖畫的神態、形樣,以及特殊的內涵之意,使之收入記憶。由於每一幅圖畫的形象、質,以及內涵的意義大相徑庭,記憶起來自是觸不一!
半個時辰之後,他已大力不繼,何況一百二十八幅圖解所加的無形力道,並不曾減去絲毫,由是乃形成內外雙重的煎熬!尹劍平強自忍着此項內外煎迫的痛苦,付出他僅有的力,保持着頭腦的清醒,這樣,在極為困苦,常人萬難忍受的情況下,一幅幅奇奧神妙的圖樣,深刻牢實地印在了他的心版上。
“卯”時末,“辰”時未到!天光早已大亮。
吳老夫人向着帳前的吳慶道:“‘我要你準備的船和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吳慶道:“怎麼,您要叫尹劍平走?”
“不是我要他走,而是他使命在身,非走不可。”吳老夫人緩緩地道:“你可以叫他出來上路了。”吳慶怔了一下道:“他人在哪裏?”
“在草堂裏。”吳老夫人臉上現着神秘的微笑:“娘沒有告訴你,是怕你打擾了他的用…功,他已經在草堂裏停留了整整一夜…如果心領神會,應該獲益不少了,否則這一覺也夠久的了,你叫他來一趟。”吳慶一笑道:“原來是這樣,好吧,我這就去找他去。”説完轉身步出。
對於母親幻想的那些奇奇怪怪圖畫,他認為不值一笑,簡直不敢相信其中涵蓄着什麼武學奧秘,久生煩,本不屑一顧,想不到居然還會有尹劍平這樣的傻子竟然會去專心思索研究。吳慶心裏好笑,一直來到了草堂門前,正巧,尹劍平由草堂向外步出。二人乍然相見,吳慶不覺一愕!尹劍平那副樣子就像是跑了好幾十里路般的疲累,全身上下更似為汗水所濕透,説不出的那種疲累不堪!
吳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道:“你這是怎麼回事?”尹劍平苦笑道:“一言難盡,這一夜真把我累慘了!”吳慶“噗哧”一笑,道:“問你可有收穫?”尹劍平慨然道:“伯母神天人,蓋世無雙,短短一夜,豈能有什麼收穫,只是卻把這些圖樣,牢記心中而以備後再行自己揣摩罷了!”吳慶搖搖頭氣餒道:“你這是何苦?你大愈初起,原該好好休息,想不到卻來自己找罪受!”尹劍平用袖子拭了一下臉上的汗,着朝陽晨風,他深深地呼了一下,覺到一夜的苦心不曾白費。因為那一百二十八幅巧奪人智的圖樣,已經分別牢記心中,並且他確信在任何情況下,這些已經留入記憶的形象都不會為之消失!
吳慶看着他哼了一聲,道:“你真的相信我娘説的那些話?那些亂七八糟的鬼畫符,竟會是什麼玄奧的奇招異式?”尹劍平驚訝地打量着他,肯定地道:“我當然相信,莫非慶兄你不相信?”
“我不相信,”吳慶怪笑了一聲:“只有像你這種傻子才會相信!算了,你不是要走嗎?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娘叫你進去一趟?”尹劍平道:“慶兄大恩,小弟沒齒不忘,只待這次去淮上,見着了樊老前輩,待事畢,再回來與你長聚切磋練此不世奇功!”吳慶笑道:“好吧!從第一眼看見你,我就知道你這個人不錯,我娘更是對你讚不絕口,老實説,要不是我放心不下她老人家一個人在家,我倒真想跟着你四處跑跑,長點見識,老在這個鬼地方呆下去,人都惹得發黴了!”邊説着,二人已經踏進草舍,吳慶大聲道:“娘,尹兄弟來啦。”説着上前推門步入。
吳老夫人倚牀半坐,打量着尹劍平,上下看了一回,含笑點頭道:“看來昨晚你已經領會了不少,可喜可賀!”尹劍平深深打了一躬,道:“伯母靈思妙想,堪稱曠古鑠今,短短一夜小侄豈能領會許多…”吳老夫人不面一沉,頗為失望地道:“你是説這一夜…你白白地曠費了?”
“小侄不敢偷閒!”尹劍平道:“這一夜小侄已將一百二十八幅圖解,牢記心中,以備暇時細細領會。”吳老夫人冷笑道:“短短時間,你豈能記下許多,在我看來,你若能記下一半,已經極為難能可貴了!”尹劍平道:“小侄確實是已經記下了。”他説時語氣誠懇,不帶絲毫做作。吳老夫人目光在他身上一轉,發覺他雖是疲憊不堪形象,只是那雙眸子裏,卻洋溢着無比的喜悦與智慧,心下思忖,我且也不要小瞧了他。
當下她微微點頭道:“你應該知道,差之毫釐,謬之千里,如果你記憶略偏差,勢將徒勞無功…這一點你不可不注意。”尹劍平道:“伯母指示得甚是…只是小侄確信,已把握住重心,留存記憶,雖十年留置,亦不會忘記分毫。”吳老夫人愕了一下喃喃道:“你真的有這個…把握?”尹劍平道:“伯母何妨一試?”吳老夫人苦笑道:“果真如此,你比我還強呢…因為到現在為止,我本人尚不能全都記下來…我且問你,即以第三幅圖畫為例,你可記得畫的是什麼?”尹劍平道:“是貓撲鼠。”
“不錯!”吳老夫人道:“特徵呢?”尹劍平道:“以小侄所見,這幅圖畫的特點,在於一動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