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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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直到太陽已經下山,鄉間小路昏黃的路燈一盞一盞的亮起,關宴秋才風塵僕僕地騎着小綿羊機車回到家。
老舊的三合院廳前沒有開燈,連客廳裏神桌上的神明燈都還是暗的。
看來,爸跟哥哥都還沒有回來。關宴秋幾不可微地嘆了口氣,將機車停好,翻找起皮包裏的鑰匙。
突然間,輕微的“嚓”一聲傳來,一道火光在屋子旁的大樹邊亮起。
關宴秋一愣,莫名的驚慌瞬時籠罩了她,她轉過身瞪着大樹,小手緊緊在護住身前的皮包,緊張的退了幾步。
“誰?是誰在那裏?”
“嗨,甜心,好久不見。”黑暗中,叼着煙的男人踏出了大樹下的陰影。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得彷佛自地獄深處傳來。
那張她再悉不過的俊容,帶着撒旦的惡意與魔鬼般致命的微笑出現在她面前。
“宣…”關宴秋陡然瞪大眼,一絲喜悦閃過她的杏眸,但隨即被她警戒的表情掩過,有些語無倫次地道:“你怎麼會…我是説,你為什麼會…”
“我還不知道你這麼高興見到我。”他的聲音淡淡的,略帶嘲諷。
像頭蟄伏已久的狼,他踩着沉穩而優雅,卻絲毫不掩飾掠奪企圖的步伐,走到她身前。
隨着他的走近,他身上那抹悉的淡淡香水混和着煙味的氣息鑽進她的鼻端,也勾起了那些時常在她夢中反覆出現的回憶。
瞬間的遲疑,讓她喪失了逃離的先機。
男人的大手輕輕釦住她的背,稍一使力,她就輕而易舉地落在他懷裏了。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關宴秋低斂着長睫,只敢盯着他解開了兩枚鈕釦的黑襯衫裏luo出的膛,怎麼也不敢抬頭看他的臉。
她語音微顫,彷佛充滿恐懼,但藏在之中的,彷佛還有一絲連她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的欣喜。
他一身的黑,就算站在她面前,就算他的大手不容拒絕的緊扣住她的背,卻彷佛是融入了黑暗之中,臉上的笑看似温柔,其實藴含着些許陰狠。
“你以為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他的手往上輕移,火熱的大掌緊扣住她冰涼的頸子,耳鬢廝磨似的貼在她耳邊低喃。
彷佛早已烙進她靈魂裏的熱度讓她忍不住頸背一縮,不由得抬起頭來,直望入他漆黑得看不出情緒的雙眼。
“我…”關宴秋有些驚悸,卻移不開眼睛,只能嚅囁着,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她只覺到他的臉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而那令她幾乎窒息的男魅力,也讓她腿雙軟弱無力。
就在他幾乎吻上她時,一陣引擎聲由遠而近,隨之而來的是一聲老人家的驚呼。
“你要對小秋做什麼?”男人猛然回過頭,一把鐵鏟已經揮到了他面前。他的伸手極為利落,輕推開懷中的小女人,閃身一避,鐵鏟便撲了空,摔落地面。
氣吁吁的老人氣紅了眼,仍咆哮着,“告訴你們老大,別動我家小秋的主意!必彥東的債務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們關家已經跟他斷絕關係了!”關宴秋一愣,怎麼也想不到從田裏工作回來的父親會誤會,連忙擋到男人面前,試圖解釋,“爸,他不是…”
“小秋,你不要再幫你哥哥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從你那裏騙走了多少錢嗎?”關父語氣沉重,對自己生了一個好賭的不肖子而心裏沉痛不已。
“騙?”男人揚起眉,在知道了老人的身分後,剛才浮現的莫名怒氣已經消失,只剩下玩味。
“不是,你別瞎攪和!”關宴秋回頭白了她一眼,又急忙跟老父解釋,“爸,他跟哥哥沒有關係,不是來討債的。”
“那不然他是誰?”關父戒慎地瞪着那個足足高出他一顆頭有餘的年輕男人,“你幹嘛護着他?”
“他是…他是…”關宴秋着急地回頭看了一眼男人,又緊張地看着父親,最後不由得對男人投以求救的目光。
“是啊,你不跟伯父介紹一下嗎?”男人彷佛嫌麻煩還不夠多,對關宴秋咧開了個萬分誠懇的笑,可是眼裏卻閃爍着有些詭異的光芒。
“他是…”該死!她怎麼會忘記呢?這男人本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雖然有着看似良善俊逸的外表,卻不折不扣是披着羊皮的狼,她怎麼會蠢得在逃離他後就忘了他的真面目?
“小秋?”關父皺眉,目光卻仍警戒地盯着那個陌生又高大的男人,猜測着這男人跟女兒究竟是何情,過去又有着什麼關係。
“他是…他是我之前公司的主管啦!”從來沒有對父親説過謊,關宴秋硬着頭皮,困難的説出了個答案。
“你是小秋之前公司的主管?”關父有些不相信,投向他的目光中帶着些懷疑。
“是,我是宣敍德,伯父您好。”雖然對關宴秋的回答不太滿意,不過宣敍德只是瞥了她一眼,便綻開笑容,以無懈可擊的有禮態度對關父伸出手,並不動聲地就着昏黃的燈光看着眼前矮小的老人家。
當他發現關父的臉上有幾處不太自然的淤青與傷口,象是被人拳打腳踢打過,才會有那樣嚴重的傷痕,他的神情不由得嚴肅了起來。
“你是小秋以前的什麼主管?”關父雖然伸出手與他握,炯炯有神的目光還是緊鎖住眼前的年輕人,絲毫不敢放鬆。
這陌生男子不僅是長相太過俊美,微笑太過親切,還有一種讓人説不上來的神秘覺,關父很難相信他會只是個普通的小主管而已。
他真的是小秋的主管嗎?關父心中如此存疑。
“我是她的──”宣敍德壞心的拉長尾音,看着關父頗具威脅地眯起眼,而關宴秋則急得臉漲紅,想開口説些什麼,這才懶洋洋地含笑吐出兩個字。
“經理。”在得知宣敍德是關宴秋以前公司的經理後,關父的態度和緩了許多。
雖然還是頗有疑慮,但因為村子距離最近的旅館也有不短的一段距離,天也暗了,最後關父還是盡地主之誼,邀宣敍德在家中過夜。
關宴秋原本一直對宣敍德使眼,但宣敍德不曉得是沒看懂她的暗示,或是明明看懂了,卻刻意置之不理,他只是咧開了萬分誠懇的笑,向關父道謝。
稍後,關宴秋便藉口説要準備晚餐,逃進了廚房,藉着切菜、洗菜的忙碌,試圖遺忘客廳裏那個令她惶惶不安的存在。
他為什麼不好好待在台北?為什麼還要來亂她的心…
關宴秋被自己的想法愣住,剛才憤似切菜的動作不由得停了下來。
她不懂他為什麼會來到這裏,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對他這麼在意。
過去一年多頻繁的“往來”多少也讓她瞭解宣敍德這個男人,他從來不做多餘的事情,那麼,他為什麼會來?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不是嗎?
“你在想什麼?嗯?”簡單的和關父聊了幾句後,趁着關父去洗澡,宣敍德便悠哉地踱進廚房。
看着眼前那個似乎更顯纖弱,卻仍倔強的直着的身影,他的角不知不覺勾起一抹笑。
聽到他的聲音,關宴秋倏然轉過身,將緊握在手中那把菜刀擋在身前,“沒什麼。”她緊盯着堵在廚房門口的宣敍德,絕望的想,這狹窄的廚房也只有他堵住的那個出口而已,她確實沒有別的出路可逃離。
“幾個月沒見面,你就是拿菜刀對待『前經理』的?”宣敍德悠哉地踱到她身邊,是那麼優雅卻危險,邊掛着的笑温柔得幾無殺傷力,動作中卻帶有狼的捷,彷佛無聲中昭示着,他的禮貌可以在一秒內褪盡,成為純然的掠奪者。
“你們家對待客人的習慣真的不怎麼好,先是拿鐵鏟,現在又是菜刀…”
“你明知道你本不是我的什麼前經理,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關宴秋戒慎恐懼地瞪視着他,同時也在心中貪婪地捕捉着他的俊容。
相較於幾個月前她悄悄辦好離職逃離台北時,他的外表絲毫未變,既沒有為她消瘦,也沒有為她多生出兩個黑眼圈,她又怎麼會傻得以為自己的不告而別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