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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萊特小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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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萊特小鎮”的西牆外停下,車燈熄滅後,久久地,沒有任何動靜。倒塌的一段牆體,在黑暗中好像被打斷了的門牙,碎裂的磚頭亂七八糟攤了一地,彷彿從張着的嘴巴里淌出的一灘烏油油的血。血已經凝固了。車裏的人們也凝固着,等待確認沒有人會打擾後,車門開了。林香茗和蕾蓉走在最前面,劉思緲和郭小芬居中,踉蹌着跟在最後面的,是那個叫呼延雲的醉鬼。儘管大家都躡手躡腳,不願意驚擾到駐守在這裏的保安,但是穿過斷牆的豁口時,呼延雲一個趔趄,稀里嘩啦地踩翻了一片碎磚頭,惹得眾人都不免心驚跳。還好,整個“萊特小鎮”依然死一樣寂靜。陳丹被囚的24號別墅,離西牆不遠,加之林香茗親自指揮了對她的解救行動,所以路很。站在這棟灰的、冰冷的、一切尚屬坯狀態的別墅面前,香茗忽然覺得,牆壁上的一道道刀疤似的裂痕,早就預言了後來的宰割。林香茗掀起尚未撤除的黃白相間的隔離線,推開24號別墅的大門走了進去。非常黑,黑得像深深地埋在土裏一樣。

“啪”地打開手電筒,孱弱的光柱照着刷了耐水膩子的牆壁和水泥地面,牆角的預留孔裏出的電線活像是老鼠尾巴,令人懷疑牆裏面是不是滿了死耗子。

“這棟別墅地上兩層,地下一層,房頂有一個很大的陽光台。”林香茗向大家介紹“6月19傍晚,我們來到這裏時,立刻展開搜索,在地下室裏發現陳丹。”説着,他打開客廳北邊的一道已經被打碎的玻璃門,沿着樓梯往下走:“這裏通向地下室,大家跟着我走。呼延,你扶着牆,別摔着。”地下室,面一股嗆人的土腥氣。四面牆上沒有窗,僅僅在南和北的樓梯上方各安裝了一扇玻璃門——南邊那道門通向別墅的後花園。噼裏啪啦,噼裏啪啦…突然,香茗的每一步都發出奇怪的聲響。

“我踩到了上面那扇被打碎的玻璃門灑下的茬子。”香茗解釋“很可能是罪犯挾持陳丹到了這棟別墅,想把她帶到地下室,發現玻璃門是上了鎖的,所以才打碎之,再從裏面擰開。”香茗手中的電筒一轉,光柱投到了西牆。一個長寬和高在六十釐米左右的正方形石,展現在了眾人的面前,裏面礦井一般黑暗,用手電筒一照,壁也像礦道一樣嶙峋而斑駁。如果把打開的石門合上,嚴絲合縫,幾乎看不出牆上會有這麼個密室。不過門上有呈圓形分佈的一堆氣孔,否則,陳丹被關在裏面早就悶死了。

“陳丹…就是被封閉在這裏的?”郭小芬站在石前問。聲音有點顫抖。林香茗什麼都沒有説,用無聲表達了肯定。這個,進深其實也就1米5左右,但郭小芬站在口前,卻清晰地到有一股陰風向她撲面襲來,吹得她渾身發抖、骨髓都涼了。她突然想起在故鄉上小學時,校園裏的那口井,井水清涼沁人。有一年同班一位女同學不知是失足還是被人推下去的,總之屍體浮在井裏了。而她是第一發現人,當時她看着那具在井水上漂啊漂的屍體,也是覺得一股陰風從井底不斷地向上湧,彷彿一隻冰涼的手,一面‮摩撫‬着她的脊背,一面輕輕地把她往井口裏按下去,按下去…陳丹,當她被囚在這個仄的密室中,等待着被宰割,那是一種什麼樣的覺?如果換成是我…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郭小芬就想起,不久前夜半到陳丹家去,受到驚嚇之後,回家做的那個噩夢。夢中,自己被牢牢卡在天花板和地板的狹小縫隙之間,仰面朝上,血水漫過了耳際…然後是什麼來着?然後是…對了,然後是一把雪亮的尖刀。一隻手,兀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啊!”她發出了一聲尖叫!把地下室裏的幾個朋友——除了醉鬼以外——都嚇了一大跳,包括她身後的林香茗,苦笑着説:“我看你太緊張了,拍了拍你想問問有沒有事,沒別的意思。”

“沒什麼。”郭小芬很勉強地笑了笑“可能是太累了。”林香茗用手電筒的光指着地上一處用白線勾勒出人形的地方:“我們衝進地下室後,發現陳丹就躺在這裏,血了一地。我們馬上叫了救護車,同時也提取了證物,最重要的就是放在石裏的一人的大腿骨,還有那個火柴盒…”

“火柴盒”三個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心頭一凜!可以説,這是整個案件中最古怪、最匪夷所思的地方。只有呼延雲爛泥一樣癱坐在地下室的一角,耷拉着腦袋,似乎又睡着了。

請這麼個笨蛋,到底有什麼用?!劉思緲想。但是林香茗走到呼延雲面前,慢慢地説:“呼延,關於火柴盒的情況,我想要向你特別説明一下。火柴盒就放在陳丹的身邊,上面的字跡已經被罪犯磨蝕得看不清楚了,所以一時無法確定其來源。裏面總共有五比較的火柴,其中三是沒有燃燒過的。剩下的兩,一從頭燃燒到尾,另外一只燃燒到一半…”停了停,林香茗接着説:“一開始,我們只是覺得極其古怪,因為犯罪現場沒有需要燃燒的東西,也沒有燃燒過的痕跡,對於犯罪而言,火柴盒屬於‘不必要證物’,它被留下的更大意義,很可能在於向警方挑戰。我之所以把這起案件定義為變態殺人案,原因也就在於此,因為只有變態殺手才會把一些有提示意義的物品留在現場,而當警方依舊束手無策時,他就會獲得勝利的快,併成功地將犯罪壓力轉嫁到警方身上——‘我留下線索了,你們卻不能破案,那麼你們才是真正要對死者負責的人’——在美國加州首府薩克拉門託市犯下多起命案的約翰尼。喬斯就是這麼幹的。”

“但是犯罪分子究竟想用火柴盒提示我們什麼,是我一直到困惑的。直到6月29,通匯河北岸的分屍案中,在現場發現兇手留下的另外一個火柴盒。”香茗説“那個火柴盒裏面,也有五火柴,但是四是沒有燃燒過的,只有一是從頭燒到尾的。所以,兇手是在用火柴告訴我們,他已經做的和還要做的。通匯河分屍案應該是第一起,殺死一個人,所以燒盡一火柴;陳丹案件應該是連續命案的第二起,這回的火柴盒裏,除了用燒盡的那火柴提示我們第一起命案之外,由於他對陳丹只是割,沒有殺死,所以第二只燒了一半,剩下的那三,提示我們他還要殺死或者殺傷三條生命!”

“但是到目前為止,這個傢伙殺死殺傷的,可不止兩條人命。”蕾蓉説“而且他並不是在每個現場都留下火柴盒啊?”林香茗點點頭:“對此我有一個還不成的想法…回頭再説吧!”從始至終,呼延雲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劉思緲到非常的不耐煩,皺着眉頭説:“陳丹被囚、遭到割,都可以確認是在這裏發生的,但她是在其他地方失去人身自由後運到這裏的?還是被騙到這裏之後才失去人身自由的?”

“這個不太清楚。”林香茗説。劉思緲四下裏看了看“除了這一地玻璃茬子,我也看不出什麼新鮮的東西了。”

“那咱們走吧。”蕾蓉説“這兒太黑了…”語氣中,她掩飾不住自己的失望,很明顯,這失望是對着那個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的呼延雲來的。

“等一等…”聲音很低,囈語一般,所有人都以為是呼延雲,但實際上卻是郭小芬。這麼半天了,郭小芬一直盯着那個石,兩眼發直,似乎在發呆,又像是思考着什麼。她説等,大家就陪着她站在黑暗裏等,可是等到什麼時候,等待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可就沒人知道了。大約等了一分鐘,或者更長時間,郭小芬打了個寒戰,像從夢裏醒過來一樣,一把從林香茗的手中搶過手電筒,蹲在地上一寸寸地查看,對那堆玻璃看得尤其仔細,簡直可以説是一片片地摸索,手指頭被劃出了口子,也毫不在意,查看完畢,就蹲在地上發呆,蕾蓉走過來想問她怎麼回事,她卻像腳底下安了個彈簧似的“砰”地蹦了起來,順着北邊的樓梯衝到了別墅一層,腳步聲窸窸窣窣的,顯然是在一點點地查看地板,沒多久,又是一陣腳步聲向二層衝了上去…“她到底在幹什麼呀?”蕾蓉莫名其妙。

“誰知道。”劉思緲冷冷地説“當記者的都神經兮兮的。”

“得了,咱們也別在這裏等着她了,都上去吧。”林香茗説。幾個人剛剛上了一層,正好趕上郭小芬從二層下來,只見她滿面喜,雙目放光,跟剛才的呆滯判若兩人。

“喲,發現新大陸啦?”劉思緲揶揄道。

“嗯!”郭小芬響亮而調皮地答道“我已經鎖定兇手的大致方位啦!”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在刑偵工作中,鎖定犯罪嫌疑人的居住地或者犯罪的第一現場,其意義絲毫不亞於逮住罪犯本人,捕鼠先摸耗子——從古代的公差到今天的刑警,沒有不知道這個道理的。一面往別墅外走,林香茗一面問:“兇手的大致方位在哪裏啊?”

“這個嘛,我暫時要保密…”郭小芬狡猾地眨着眼睛,然後故意把臉撇向劉思緲説“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難道你們都沒發現?”這下可把劉思緲氣壞了,一向心高氣傲的她,怎麼能容忍郭小芬佔上風:“你知道什麼就直説,少在這裏故玄虛!”郭小芬笑了。林香茗知道,像郭小芬這種人,你不能催問她,越催問她越來勁,還不如不搭理她,沒準過一會兒她忍不住自己就説出來了。現在他走出了24號別墅,在地下室的黑暗中沉浸了那麼久,來到地面依然到無比的壓抑。眼前這一切算什麼呢?除了24號別墅之外,其他的別墅也一樣,雖然門窗已經一應俱全,但是還沒有裝修完工,乍一看像是一大羣體的侏儒,匍匐在寸草不生的土黃地面上,已經失明的眼睛瞪得老大,絕望地張着嘴巴,向路人乞求着什麼。幾近鬼蜮。還有就是,真實的,有形的,從墨汁一樣的黑暗中慢慢浮現出的許多鬼…鬼!那麼多?!香茗定了定神,才發現那灰黢黢的漸漸近的一羣,前面一排是駐守在萊特小鎮的保安,後面是拎着鐵的一大羣民工。神情全都緊張得像見了鬼似的。林香茗、劉思緲和蕾蓉站好了等着他們,郭小芬膽子小,縮到林香茗的身後。呼延雲貼着牆蹲下了。距離大約有五六米遠的地方,那羣像鬼又怕鬼的人不約而同地站住了。

“你們是幹什麼的?”領頭的一個保安問,小小的眼睛裏放出警惕、狡黠而兇狠的光芒。

香茗一看,認識。這個保安叫潘大海,是駐守在“萊特小鎮”的保安隊隊長,上次來這裏解救陳丹時,他還接受過香茗的盤查。

“潘大海,是我。”林香茗説。聲音不大,但非常有力量。但是,潘大海把右手中的電筒一抬,刺眼的光芒直直地到林香茗的臉上。剎那間,林香茗覺得不對頭了。儘管這裏漆黑一片,但是警察自有警察的威嚴,往那裏一站,僅憑身形和説話的聲音就與眾不同,潘大海這號人就指着察言觀子,以他的膽量絕對不敢直接拿手電筒跟警察“照眼”!所以這道光絕不是為了照人,而是為了——用強光造成對方短暫失明,意圖…意圖明確,潘大海已經躥上來,掄起手中裹着橡膠的鐵衝林香茗的面門狠狠地砸下!

“喀嚓——嗷”!一聲淒厲的慘叫,像是黑夜被生生地撕裂成了兩半!林香茗的衣角似乎只是輕輕飄了一下,潘大海卻已經口鼻噴血,捂着臉在地上打滾。那一大羣保安和民工都驚呆了,他們本就沒有看明白林香茗是怎樣把潘大海打倒在地的。靜了5秒鐘左右。

“上啊!往死裏打啊!”在保安和民工身後,傳來一個兇殘的慫恿聲——兇殘得有點絕望。這回對了,林香茗想,如果後面沒有一隻縱的手,潘大海這樣的傀儡絕對幹不出襲警的“壯舉”慫恿者的命令起效了,保安們裏的子,呼嘯着撲了上來。林香茗神情平靜,猶如波瀾不興的湖水。在他面前一米遠的地方,上帝彷彿是鑄了一道銅牆,所有衝到近前的保安,都是砰地一聲被崩飛出數米遠,頃刻間塵埃落定,地上歪七扭八地躺倒了一羣,都痛苦地呻着。誰都知道是香茗出手了,但是誰也不知道香茗是怎麼出手的,他那俊美的眉宇間,浮着一絲淡淡的無奈和憂傷,似乎在憐憫着對手們。不過從這羣保安的傷勢可以看出,香茗對他們已經是手下留情,沒有像對潘大海那樣一擊見血。

一直觀戰的民工們,原本是作為“預備隊”使用的,但是現在,一個個都呆若木雞。躲在他們後面的那隻“黑手”知道大事不妙,把身一轉,想要遁形在茫茫的黑暗中。晚了。

“黑手”覺到太陽上一涼,不用多想,是槍管,冰冷的槍管頂在了他的太陽上。持槍的就是那個冷豔的女警。

“她怎麼來得這麼快?而且沒有一點點聲音?!”他把牙一咬,狠狠甩了一下頭,想擺槍管以及從槍管裏往外不斷髮出冷笑的死神,但是槍管向前一頂,像種在太陽上一樣堅實,生疼生疼的。劉思緲沒有任何表情,顯然,她連“不許動”三個字都懶得説。

“黑手”不敢再動了,他心裏明白,這個女警官絕對是那種開槍的時候眼皮都不眨的人。劉思緲把目光投向香茗,略帶挑釁,彷彿是説:“我的身手,未必比你差。”這時,從不遠處急匆匆地跑來一個小個子,尖嘴猴腮的像只耗子,一看眼前的情景,瞪圓了眼睛,噝噝噝地直嘬牙,然後來到林香茗跟前,點頭哈地問:“敢問您是?”香茗把警官證在他眼前一晃,小個子立刻滿臉堆笑:“自己人,自己人,市局裏有我很多朋友…”

“那個——”林香茗打斷他,一指被劉思緲用槍頂住太陽的那個傢伙“是什麼人?居然指揮手下的人襲警?!”小個子上前一看那“黑手”愣了一下,本來就有點佝僂,彎得更低了,回來低聲細氣地説:“我認識,他叫王軍。”

“我問他是什麼人。”香茗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