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連理枝》29完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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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將盡,天際微明,高季晨已有好幾個時辰動也不動,一直跪坐在那兩道刻痕的面前。
看到“連枝”二字的時候,他腦中那些模糊的畫面再一次紛紛閃過,隨後是一陣劇烈的頭痛。
他仍是沒有全部想起來,那些前世裏慘烈又纏綿的場景,就算再悽美再動人,也不過彷彿別人身上所發生的故事。他只是不能忘懷,那人看向他時專注無奈的眼神,還有那張臉上因為他而快樂或痛苦的表情。
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前生的那一對小情人臨死時曾經許下這個誓言。可就在昨夜,那個看起來最深情的男子反悔破誓,只為了與他永不再相見,甚至不惜付出魂消魄散的代價。
前生的兩人愛得慘烈,許下的誓言那麼動情也是那麼狠毒。
“若有違誓,甘願魂消魄散,永不超生。”那狠毒又纏綿的誓言是一個叫做程亦亭的少年對另一個少年的情意,而不是前生的程亦亭對今的高季晨許下。
既然如此,程亦亭的死活與自己又有何關?
高季晨一直不住地冷笑着,也一直未曾站起身來離開,若是可以的話,他恨不得尋到程亦亭的屍骨,把它們一塊一塊的捏碎,再一點一點地碾成灰。
不錯…程亦亭是一隻樹妖,那便有本體存在於世上;前生的程亦亭縱然早已死了幾百年,總應該留有屍骨在墳墓之中。
那人想就此消失,與他再不相見,永生永世躲開他。。他卻偏偏要踏破天涯,死死纏住那人。便算是魂魄都消散了,留着一個本體、一具屍骨也好。也可供他折磨憤,把這一夜所受的煎熬悉數償還。
天大亮之時。高季晨已踏上覆仇的路途,他只能憑藉一點零星的記憶,尋往程亦亭前生所在地地域。
他身負神通,不過短短几就到了京城,皇帝不知已更換過多少個。京城面貌也已大變,他走在街頭只覺眼前一切都甚為陌生。
京城人口眾多,滿街都是行人遊客,若是換了往常,他定然魔大起,把這一國中最為繁華的城池變作修羅場。但眼下他心緒一片蕭索,見到那許多人更是煩悶浮躁,半分修煉的**也沒有。
他只隨便尋了幾個老人打聽,當年那個京城大户程家如今怎樣了。哪知被他詢問地老者個個都大搖其頭、吐吐,氣得他險些動手殺人,又不值出手殺這等半截都埋進了土裏的老朽。
問到了第七個之後。那老者才稍稍識相,看看左右無人便告訴他程家早已被慢滿門抄斬。
他當場呆了一呆。又問那程氏宗族早先地墳地在哪裏。那老者想了好半天。才指點他去城西郊外數里的一個樹坡找找看,道是自己小時聽家裏老人講過。程家最勝之時領地便在城西郊外。他放了那老者獨自前往該地。
到了那片看來甚為荒涼的樹坡,他遠遠發現幾個行為鬼祟的年輕男子,看到有生人來,那幾個男子竟然並不害怕,想是見他獨身一人,竟湊上來對他呼呼喝喝“哪裏來的閒人,快滾遠些,莫要阻了爺爺們辦事。他也不管那幾人是什麼身份,抬掌便活活拍死麪前地那個,餘下幾人嚇得尖叫散逃,他只隨手抓了一個“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裏幹什麼壞事?那程家的墳地在哪裏?”那人抖個不停,面慘白,結結巴巴地胡亂回道:“我們…我們只想偷…偷偷砍幾顆樹…程家我不知道…墳…什麼墳…”高季晨眉頭緊皺,沉着臉再問“你們既然想偷砍樹木,那這片地裏最大最高的樹在哪?快些帶我去找,我便饒你命!”那人趕緊用力點頭,手指遙遙指向遠方,高季晨運起靈力凝神一望,兩三里外果然有一顆參天老樹,比其他樹木都要高大醒目。
他當下鬆手放了那個小賊,身形一閃便拔腿疾奔,趕至那顆樹旁只花費了片刻功夫,卻一時無法斷定此樹是否程亦亭的本體。
他冷冷站在樹下仰望樹頂繁茂的枝葉,若此樹就是那人本體,想必正以為自身再無牽掛煩惱。魂斷情絕,永不連枝,那人只想獨自佇立此處,不再做人也不再修成*人形?
他自顧自冷笑數聲,蹲下身細細查看樹下土地,過得半晌便提起手來,猛地一掌打向地面。他如今的一掌自有雷霆千鈞之力,地面登時裂開偌大一個深坑,坑內的一副棺材也被他掌力震開,內裏躺着一具皮與衣衫盡皆腐朽的骷髏。
那具骷髏實在不怎麼好看,他卻盯着它痴痴看了很久,眼中一時燃起烈火般的怨恨,一時又湧起惘地柔情,幾滴温熱的水不知不覺順着面龐滑落。
他哽咽的聲音藏着千百種複雜地情意,可惜再沒有那人願意在他身旁傾聽“亦亭…你好狠…你明知我…”斷斷續續地説至此字,他伸出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絕不肯讓自己再説出下面地話來。
一片短暫地寂靜之後,他慘笑着鬆開自己的手,竟然狠狠一掌打在了自己口。
隨着他喉間發出地一聲低哼,一顆耀眼的珠子從他嘴裏吐了出來,其上光華轉,卻透出隱隱血。
他失去了這顆珠子,面轉瞬間變得灰白,肌膚也迅速乾癟,麪皮之下的皮更是極速腐朽。
他全然不管身體的變化,只拿着聚魂珠看了幾眼,皮正在掉落的面孔猙獰之極,眼神中亦是憎惡不已,須臾之後便將它用力扔進那副破裂的棺材裏。
“程亦亭,我從來不稀罕這顆珠子!”他一邊惡狠狠地説着,一邊縱身跳進那副棺材,伸出雙臂把那具白森森的枯骨用力抱在懷裏。
“你要躲着我,再不與我相見,我偏偏要死纏着你…”他口中喃喃輕念,聲音漸低“其實我知道…你是故意騙我…我這般與你在一起…你心中…始終還是向着那些外人…”血模糊的骷髏吻上了另一具,面部出醜陋而恐怖的笑容“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