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連理枝》16裂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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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亭雖知季晨心中對舊事很有些惘，但總想着喚起對方的記憶便能將難題刃而解，因此不管季晨如何不願意聽，他都裝着傻視如不見，只要季晨心情尚好之時，他便抓住機會旁敲側擊。

兩人在那客棧同住一晚後就退了房，程亦亭特意帶着高季晨去買了兩匹駿馬。高季晨很是奇怪，問他為何不用馬車，程亦亭只道兩人過去都甚愛騎馬，也都擅於騎術。

高季晨立時沉下了臉，卻也未曾與他爭吵，只緊抿着下轉身上馬。誰知那馬兒脾甚烈，高季晨又委實記不得馴馬之法，一人一馬糾纏片刻，馬兒竟揚起後蹄將之狠狠踢開。

程亦亭早已上馬，回頭一瞄才被嚇得下馬奔來，扶起高季晨心疼不已地問道:“季晨，你沒事吧？不如我們換騎可好？”高季晨用力推開他的攙扶，望向他的眼中似要噴出火來“你明知我不會騎馬，也不扶我上去！”程亦亭甚冤枉，一邊扶着他跨上自己所騎的那匹馬，一邊小聲辯解道:“你昔騎術遠勝於我，我哪裏知曉…”説至此處，他終於語聲一頓，隨即閉口，抬眼偷瞄高季晨此刻的面。高季晨也正狠狠瞪着他，口中低聲罵道:“你就只想着昔昔…我到底算什麼？我本不是你的那個季晨！我不會騎馬、不會詩、只會無理取鬧是不是？”程亦亭連忙賠笑哄道:“莫氣、莫氣…呵呵，昔你便是這個火爆子。”高季晨更是然大怒，趁着身在馬上，抬起一腳踢在程亦亭間，用力雖不甚重卻也絕對不輕。小説網。

“混賬！説了不要再提，你偏要提個不停！”程亦亭撫而叫，面上笑意未收、痛意已顯。看起來十分滑稽，高季晨又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算了，上馬走吧！”高季晨的子便是這一點最為可愛，火來得快去得也快，雖然記不得過往舊事，這生來的本卻是半點也沒有變。程亦亭想着想着便嘴角含笑。眼睛一刻也離不開身前馬上之人。

兩人自城郊馬市直接離開那個繁華小鎮，一路上雖然疲累倒也快活得緊。道路兩旁樹木眾多、入眼皆是濃濃綠意，眼界開闊之餘更覺天地極大，自由自在。

程亦亭對於兩人到底要去哪裏也沒個確切的主意，只有先走回頭路，去找到千羽那現身之地碰碰運氣。若實在找不到千羽，他再帶着季晨千山萬水去尋找仙人相助罷了。

高季晨也並不甚關心兩人的去處，只要眼下時時能與程亦亭一起便覺快樂歡喜。連着好幾未曾食陽氣，他雖也覺得飢餓困頓。但只要想着莫要再連累亦亭，便能強自壓下那種惡地**。

他心中深深知曉，亦亭十分在意自己謀害人命之事。若自己再犯事端，亦亭定會大大的傷心。比起身體裏想要食陽氣的渴求。更難以忍受地是腦中那些陰暗痛楚的呻。只要一靜下來想事，他整顆頭便有如千斤之重。

他總會妒忌那個曾經地自己。即使明知如此很是荒謬，但每每看着亦亭説起昔的季晨時那一臉甜笑容，他都覺不到那個人正是如今的自己。

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懷疑，他在亦亭眼中不過是個影子，亦亭透過他的臉懷念着一個他並不悉地人，那個陌生的少年才是亦亭捨命相愛的伴侶。

只是，這些如毒蛇般可怕的念頭每每被他強壓下去，與亦亭多處的時間一多過一，他便一比一更舍不下亦亭。若是質問亦亭的次數太多，惹得對方心煩起來，乾脆承認了只拿他做個替身，他就再也沒有理由待在亦亭身邊了。

他心中一直忐忑不安，面上一會兒開心大笑、一會兒悶悶不樂，自己都深覺厭煩可惡。程亦亭卻仍是待他好到極處，簡直百依百順，説的做的都只有關心體貼，看不出半分作偽。

程亦亭越是如此，他心底越是難受，對這摸不清看不透的情人更加任挑剔起來，連牀底間地親熱也不願意了，總尋着莫名其妙的理由加以推。

程亦亭本就不笨，若再裝傻也太過了些，只得挑開天窗與他深談一場，想把連來種種異常之處都説個清楚明白。

聽得程亦亭開口便問他到底有何心事，高季晨卻顧左右而言他，只説自己身體不適，想是太過飢餓所致。程亦亭苦笑着低嘆一聲，自顧自地開口説道:“季晨，我知道你在害怕。我們共歷生死，你卻仍不信我，你可知我有多麼傷高季晨聽着程亦亭暗啞低沉的聲音，也不由心中大痛，原來亦亭並不比自己快活。

他猛一咬牙，終於把心底那些話説了出來“好，我跟你説，你也莫再哄我騙我，我要聽你心底地真話。亦亭，我問你，若是想起了過去的我和另一個與我長相一樣、心思卻大異地少年同時站在你面前，你又只能要一個，你會選誰？”程亦亭深皺雙眉，面苦惱地嘆道:“你又説這些傻話…”若是換了往，高季晨定然順着對方換了話題，但這一次他是橫了心，非要知道程亦亭地答案不可。

“亦亭，你只管放心答我，我答應你無論你選誰，我都不會再問第二次，也不會隨亂來。”程亦亭頓住語聲，凝視他俊秀美的面容，猶豫半晌才輕聲答道:“我心中從來就只有一個高季晨。”

“…”高季晨身子晃了一晃，面上顏已是一片慘然地死灰“我早該知道，卻非要清清楚楚的聽你親口説出…程亦亭，對不住，我方才騙了你。我不是你心中的那個高季晨，也不會對你信守什麼諾言，我…我要走了，以後也不會再與你相見！”程亦亭不由大駭，搶前一步拉住他手臂急道:“你到底怎麼了？是那些惡靈又再纏着你了？還是你太餓了？你還是先吃飽一頓再説吧…你這樣我怕得很！”高季晨用力掙程亦亭的雙臂，眼前那張臉隔遠兩步看去，似乎也並不那般難捨了。

他又再退後幾步，口中發出刺耳的冷笑，隨即翻身上馬“今一別，後會無期！程亦亭，你記着，是你逆天施法害得我不人不鬼，我恨你！永遠也不想再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