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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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照了大昭國的民俗,女子十四起便可定親成婚,是個重要的成人年。‖。故而明瑜下月二十的十四歲生辰,江氏心中極是看重。前些裏剛忙完自己父親的壽,一回來就把女兒的生辰之事記在了心上。這晚間逮到丈夫阮洪天回來,便把明瑜的事提到他面前。
“自打我爹那回來,就見你整裏忙得腳不着地的,回來又晚,想多説句話,你就已經去會周公了。家中鋪子什麼事要你親自這般心?阿瑜再半個月便要十四歲生辰。我在尋思着該怎麼過。你這個做爹的倒是説説看?”江氏半是心疼,半是埋怨道。
阮洪天自前些裏從謝如那裏應下護塘之事後,因了事關重大,且子也緊了,不敢怠慢,這幾別的一概放下,與柳管家和謝府師爺等人一道,馬不停蹄地便沿着雁來灣一帶修檢着江塘,但凡發現有坍塌弱陷之處,便立時加固。回來難免便疲乏了些,明瑜的生辰之事更是早忘到不知哪裏去了。此刻聽江氏提醒,這才記了起來,自己拍額道:“我竟給忘了!十四乃是個大年。須得好生慶賀一番。你自己看着辦便好。”江氏掐了丈夫胳膊一把,嗔道:“你這個人好生沒趣。我是想不出有新意的點子,這才特意拿到你跟前問的。你倒好,又一腳踢回了給我。問了等於白問。且女兒成人這般大事,你這個做爹的一點都沒放心上,枉女兒這般親近你!”阮洪天一時無話,想了下,便叫江氏靠近,低聲把胡半仙卜算出十三有大風大,雁來灣破口的事給道了出來。
江氏早聽過胡半仙的大名,聞言大驚道:“這可如何是好?我聽説那胡半仙卜卦極靈。若是真的,我家在雁來灣下的田地莊子被淹倒是小事,就怕莊裏莊外那麼多人遭災!趕緊的叫都準備着才好。”阮洪天道:“胡半仙占卜一事,終究有些過於虛玄,是真是假還未知。這等大事若是傳了開去,必定人心惶惶。到時若所言為虛,謝大人也怕被人用妄信巫卜來彈劾。故而此事除了我,還只有謝大人與他侄兒曉得,我説給了你,你也莫到外面聲張。我這些這般忙,便正是在與謝大人諸人一道在防範此事,這才疏忽了家中之事。女兒生辰,你看着辦便是。好在阿瑜也不過是閨中女孩,不似大人那般有諸多繁文縟節。請些她平好的女孩過來一道擺酒慶賀下便是。”江氏一顆心噗通直跳,拍着口道:“原來真是我錯怪你了!只盼那胡半仙這回説不準才好!你忙去便是。我曉得了。”雁來灣之事固然重大,只在母親心中,女兒的成人禮也是樁極重大的事。她雖未再擾丈夫,自己一連數難免也還在惦記着,身邊的周媽媽看了出來,隨口道:“太太自己想來想去想什麼?我瞧姑娘就是個心裏有主意的人。她自個的生辰怎麼過,説不定心裏早有計較。太太想出來的,姑娘倒未必中意。不如太太問姑娘一聲?”江氏被一語點醒,也不叫人去喚,自己便親自過去看。
漪綠樓裏,因了中秋將近,明瑜帶着鳶和另些丫頭們正與過來的明珮一道在做中秋香囊。原來江州有個傳承百年的本地風俗,每年八月十五,不論大家小户,未出嫁的女孩們都會自己做個香囊,往裏填桂皮香葉和繡了自己心願的帕子,到了十五那,紛紛掛到城中王母廟前那株老桂樹的桂枝上拜月乞福。廟祝第二會收了下來在王母塑像前的鼎爐中焚掉,以示心願及達上天。年年如此。只不過當也難免會引來城中一些孟少年的窺覷,甚至不乏趁了夜潛入王母廟中爬樹偷香囊的,直到幾年前,鬧出了場不大不小的風官司,故而這幾年每到這,知府謝如便會派人嚴加看守,這才杜絕了那些少年的風心思。
明瑜記得前世裏的這一年,自己心做了個極其緻的錦繡香囊,裏面那帕子上繡的是“誰人賞供”四字,合得正是自己當時的心境。只不過當年中秋未到,先便來了場洪澤大水。莫説拜月乞福,便是接下來自己的十四歲生辰也草草過去了。
這一世,她為這一場洪澤籌劃已久。這幾留神查看,見父親早出晚歸,又從鳶口中知道柳勝河父子俱都在雁來灣那裏忙碌,曉得自己在胡半仙處下的藥起了效用,心中這才有些安定了下來。見丫頭們攛掇着叫開始準備中秋香囊,連鳶也提了句,便趁了興致叫了明珮一道過來做。一屋子女孩們説説笑笑,這個説你的壓線歪了,王母娘娘必定看不上眼,那個説須得葵黃配石青,藕荷配紫醬才好,正熱鬧着,忽然見江氏過來了,丫頭們這才悄了聲息。
明瑜將自己母親進了花閣,明珮也一道跟了過來。江氏先問了幾句她兩人新做秋裳的事,又笑道:“中秋一過,便是你的十四歲生辰。娘想着要怎生慶賀一下。你自己可有主意了?”前世的那個十四歲生辰,因了一場洪澤而草草過去。這一世重新過遍,倒不是想如何風光,而是期盼這個全新的生辰之禮能給自己和自己的家帶來個不一樣的往後。
“娘,到時候把平有往來的各家女孩們邀請了過來,一道宴飲一回便好。”明瑜笑道。
“我倒有個主意。不若到時候就在我家意園的湖上停一艘大船,大家都到船上賞月吃酒,再停一艘船搭了戲台請戲班過來。如此湖上有月有酒還有歌樂,豈不是新鮮有趣?”一邊的明珮了嘴道。
江氏眼睛一亮,讚道:“這主意好。果然熱鬧又不落俗套。”明瑜覺得也不錯,笑道:“多謝二妹想出的好主意。”明珮道:“姐姐生辰乃是大事,我出點子也是應該的。”江氏見她自被從前請了過來的那教養嬤嬤教導了半年後,這兩年一舉一動與那大家出來的閨秀都相差無幾了,心中也是寬,伸手摸了下她頭髮,笑道:“再兩年等你也十四了,娘也定會給你好生熱鬧一番的。”
“多謝娘。”明珮端正行禮道謝。
***到了八月初十,離那胡半仙説的十三隻剩三了。天卻仍是大頭火辣辣地曬着,晴空萬里無雲,哪裏有半點大風大雨的徵兆。謝如之前聽了侄兒謝醉橋的勸,雖給臨近各州府的長官也各去了封函,道**月江海之易漲湧,中秋前後更甚,江州已做防備,望各位大人也加以防備。只他自己其實本就有些搖擺不定,且胡半仙又似鑽入了地底般毫無消息,見此情景,漸漸便也不大放心上了,接連幾都未再過問。倒是阮洪天時時被江氏提醒,心想反正已是忙了這許久,就只剩最後幾了,若是懈怠了下去,萬一到時候真被胡半仙説中便後悔莫及,故而非但未放鬆,反備置了更多的草袋竹籬堆在雁來灣一帶,以備不時之需。
明瑜記得清楚,前世裏那一回,前頭這幾確實就是這般的大晴天,到了十二晚間才驟然起風變了天的。怕眾人放鬆警惕,這才攛掇着母親三天兩頭地提醒父親。如今曉得知府謝如雖懈怠了下去,只自己父親卻還緊着,這才稍稍放下了心。如今哪裏還有心思準備什麼中秋和生,子越近十三,整個人便似拉上了一張弓弦,繃得越來越緊。
到了十二,一連晴了多的天竟真陰沉了下來,江海之上漸漸有風大作。謝如這才緊張了起來,急忙趕去江邊,見防備甚好,曉得阮洪天前些裏與自己侄兒一直在盯着,這才鬆了口氣。當夜果然竟風雨大作,到了十三,更是暴雨如注,到了江邊,見頭高漲翻湧,風吹得人要站立不穩。
天這般驟變,竟被那胡半仙一語料中。這一夜謝如不敢怠慢,發動了數千民夫守在雁來灣一帶,以防決口。自己與阮洪天謝醉橋等都守在阮家雁來灣口下的一個小莊户家中,離塘壩不過半里之地。到了半夜時分,風雨之中忽聽外面哄聲四起,急忙出去查看,早有人來報,東塘壩抵擋不住頭沖刷,竟塌陷鬆動。當下振臂高呼,民夫紛紛衝上去護壩。幸而阮洪天之前準備了足夠的草袋竹籬等物,終是穩住了險情。
天明之時,風雨止住。最大的湧已是過去,謝如命人留下繼續看守,自己這才與熬了一夜的阮洪天謝醉橋等人各自回去。
明瑜這一夜也幾乎未睡,一直陪在江氏房中,母女二人都有些心驚膽戰。直到天亮時分,見庭院地面不過積了層到腳踝深淺來不及排走的雨水,曉得應是躲過了那一場大水。又等了片刻,終於見到滿身濕透筋疲力盡的父親歸來,曉得昨半夜的險情被止住了。江氏連聲道着“阿彌陀佛”忙叫下人送熱水給老爺沐浴洗乏。明瑜徹底長長鬆了口氣,這才覺到一夜未睡的疲乏,回了自己屋子,躺下補覺去了。
這一場風雨來得迅猛,去得也快,第二便又是個大好晴天。若非城裏低窪處被積水淹沒着未退盡,哪裏能看得出那一夜的驚心動魄。
知府謝如這兩的心情,簡直可以用萬分慶幸來形容。慶幸自己治下的這一府逃過了劫難。治下的各縣水淹得最深也不過到,只有一些老舊房子抵不住風暴被刮塌,死傷了些人。不似臨近幾個州縣,雖自己已經去信提醒,只那幾位大人並未放心上,十三來之時,不過照往年慣例草草防備了下,因了塘壩年久失修,竟遭決口,一瀉千里,地勢低窪之處,成了汪洋一片,人畜漂沒,損失慘重,大水直到今才慢慢退去。江州諸多百姓戴德,紛紛到知府衙門口跪拜稱謝,道全是因了謝知府一心為民,這才叫治下百姓們逃過一劫。
謝醉橋親歷了八月十三水襲來的這一夜,對那個胡半仙的好奇已經到了極點。若説上一回那李大户的命案還算巧合的話,這一回他卻是千真萬確的未卜先知。見自己叔父這兩一直奔忙於江南總督府和臨近各州府處,待天一轉好,他便親自去廟街胡半仙家對面的茶樓坐等。第一空等過去,到了第二的中午,見一個背了行囊的中年男人開了那扇門,曉得十有**是胡半仙回來了,放下茶錢,便徑直過去。
胡半仙一個月前被人迫,去報告了自己“卜算”出來的“天機”回家後心中便一直忐忑不安,唯恐到時候沒這樣的事,自己只怕就要被謝知府用個“妖言惑眾”的罪名治罪,那自己這一年來靠一條如簧巧舌換來的白花花的銀子便都要打水漂了。越想越怕,一夜沒睡,乾脆起身收拾了細軟,第二一早便悄悄出城,逃到了臨近的銀州,住在了個腳店中。照他打算,若是到時候沒被説中,他便乾脆一去不返,去別的地方謀生。若是僥倖像前次一樣又説中了,那他便可大搖大擺地回江州,到時候莫説知府,便是朝榮蔭堂伸手,賞錢也是斷不會少的。所以這樣躲了一個月。到了十三夜間,睡夢中被一陣敲鑼聲驚醒,這才發現自己竟全身泡在水中,手忙腳亂起身,曉得銀州夜半竟已被大水所淹。因了他住的那腳店地勢低,水勢升得快,他不識水,又捨不得丟棄銀兩,若非扒住了一被水衝倒漂來的樹幹,只怕就要被淹死在那裏。困了一天一夜後,待水勢漸漸消退,這才趕回江州,直到此時入了自家家門,還覺驚魂未定,一股坐在張凳子上便發起了呆。
卻説胡半仙正在發呆,忽聽門口有敲門聲,定了下神便去開門。見外面站了個青年,丰神俊朗,氣勢不凡。他平替人算命,雖三分靠蒙,七分靠猜,只看人的一雙眼卻必不可少,否則如何猜蒙?看出這人必定是有來歷的,先便矮了三分,急忙賠笑着躬身道:“公子何事?”謝醉橋原本想象中的胡半仙應帶了幾分仙氣,便是沒仙氣,至少也相貌堂堂。見這男人乾巴瘦,一對綠豆眼,留一把山羊鬍,毫無仙風道骨可言。這也沒什麼,所謂市井之中,真人不相。只是見他目光呆滯,仿似剛受了驚嚇,連身上的衣物鞋子都沾滿黃泥,剛從泥水裏打滾完才出來的樣子,極是狼狽。不猶豫了下,問道:“你…可是胡半仙?”謝醉橋原本想象中的胡半仙應帶了幾分仙氣,便是沒仙氣,至少也相貌堂堂。見這男人乾巴瘦,一對綠豆眼,留一把山羊鬍,毫無仙風道骨可言。這也沒什麼,所謂市井之中,真人不相。只是見他目光呆滯,仿似剛受了驚嚇,連身上的衣物鞋子都沾滿黃泥,剛從泥水裏打滾完才出來的樣子,極是狼狽。不猶豫了下,問道:“你…可是胡半仙?”作者有話要説:不好意思剛才發文時失誤,多了沒寫完的最後一段。現在只好用相同內容的一段先代替下,明天會補足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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