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華珠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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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我…我…我沒有啊,四!請你明察!我…我真的沒有…”晴兒跪在寒風裏,略顯臃腫卻又不大顯懷的身材在淡紫褙子的包裹中瑟瑟發抖,暗沉的暮落在她滿是淚水的臉蛋上,將她委屈的神越發刻畫得入木三分。
年絳珠尚在月子裏,自是不會跑到冰天雪地吹冷風,可人雖在屋內,聲音卻透過門板、院落、穿堂,直直向清荷院外另一番蕭瑟的天地。
“少給我裝蒜!一口一個‘沒有’,難道我冤枉你了?你要跪,好呀,那就跪着!給我跪死得了!看四爺回來,會不會心疼地看你兩眼!”小蹄子,真作死!
以為她細心老實,沒想到手腳這麼不乾淨!
她真是招子蒙了豬油,居然把一隻白眼狼養在身邊!
“四,我真的冤枉啊…”俗話説,家醜不可外揚,四房關起門來怎麼鬧騰都好,但有誰是跪在院子外向主子陳情的?這是哭給主子聽,還是哭給府裏的其他人聽?
華珠一看這架勢不對,就打算把晴兒叫進去,可惜,來不及了!
“誰在那兒哭哭啼啼的?這府裏的規矩有還是沒有了?”餘氏挽着封氏,一臉嚴肅地朝這邊走來,剛剛問話的是封氏。
華珠睃了晴兒一眼,側身,朝封氏行了一禮:“舅母。”封氏“嗯”了一聲,算作回應,隨即看向淚如雨下的晴兒,冷聲道:“你犯什麼錯兒了,怎麼跪在風口兒?是要別人看你們四房的笑話嗎?”晴兒彷彿被嚇到了,跪伏在地,連頭也不敢抬,只能聽見她好不傷心的嗚咽:“回太太的話,四丟了一支孔雀金釵,找了一天也沒找着,不知怎地,突然到了奴婢的枕頭底下…”
“突然到了你枕頭底下?你可真是會編!金釵沒手沒腳,你不拿,它怎麼從我妝奩裏飛出去?”年絳珠穿着紅斗篷,在銀杏的攙扶下,慢地走了出來。懷胎十月,大步不能走,台階不敢跳,乃至於生完孩子了,依舊殘留着孕期的小心翼翼,福身行了一禮後,換上温和的語調“母親,大嫂。”封氏的眸光凝了凝:“身子不好就別出來吹冷風。”聲音平淡,無波無瀾。
餘氏就出一抹淡淡的笑:“月子裏真不能吹風的,快聽母親的話,進去吧。母親既然來了,就勢必會替你分憂。”年絳珠冷冷地掃了晴兒一眼,聲線也冷了下來:“這不要臉的小蹄子,枉我那麼信任她!院子給她打理,鋪子給她管理,她卻吃裏扒外偷我東西!”
“我們聽到了,一支釵罷了,該打該罰,按規矩辦就是了,別動肝火,傷身呢。”餘氏從旁勸道。
她偷別的倒也罷了,看在那麼多年的主僕情誼上,她大不了斥責幾句,哪裏會真的責罰她?但那隻孔雀金釵,是顏博送她的定情信物,上頭刻了她名字,她一直視若珍寶,每天都會拿出來看一眼。偷它,就跟偷她命子沒兩樣,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你存心想氣死我!”
“太太,大,求你們明鑑啦,我真的沒有偷四的釵!”是晴兒低低的求饒聲。
餘氏疑惑地皺了皺眉,看向年絳珠道:“會不會…是哪個手腳不乾淨的人,偷了你的釵,得知你要找,怕被發現,才又到了晴兒枕頭底下?”年絳珠一口否認道:“我的首飾向來由她保管,除了她,誰也不可能接觸到妝奩盒子!”銀杏幫腔了一句:“四説的沒錯,奴婢可以作證,四的盒子有兩把鑰匙,一把在自己手裏,另一把在晴兒手裏。別人,是拿不到妝奩裏的東西的。”事情發到到這裏,晴兒似乎坐實了盜竊金釵的罪名。畢竟宅子裏的事兒不像官府命案,非得來個立案調查、線索追蹤,約莫是主子心底的秤偏向哪邊,哪邊就贏了。
“看你是個老實的,居然做出這種背主的事兒來。老大家的,按年府家規,盜竊罪該如何處置?”封氏嘆息着問向了餘氏。
餘氏恭敬地答道:“按照年府家規,杖責二十,再逐出府,永不錄用。”
“杖責二十…阿彌陀佛。”封氏面有不忍,捻了捻手中的佛珠,轉身不再看晴兒。
晴兒跪走幾步,拽住封氏的裙裾,哭求道:“太太,太太奴婢真是冤枉的!太太你菩薩心腸,你救救奴婢吧!奴婢身子骨弱,不起二十板子!奴婢會沒命的太太!”餘氏複雜的波光掃過晴兒楚楚可憐的臉,以及封氏手中暗紅莊重的佛珠,腦海裏慕地閃過今搖出的上上籤——行善積德,得償所願。
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不管能否得償所願,只當為自己、為丈夫積德算了。
心思轉過,餘氏就對年絳珠説道:“四弟妹,反正你也不要這丫鬟了,不若送給我吧,我那兒正缺個端茶倒水的。”先前餘氏説把晴兒趕出府時,年絳珠沒開口制止,這會子若否認餘氏的提議,豈不顯得她故意和大嫂叫板?雖然,年絳珠不大想把晴兒送給餘氏,但只能硬着頭皮道:“大嫂若不怕屋裏遭賊,就拿去吧!”
“多謝大救命之恩!”晴兒涕零,緩緩起身,朝餘氏走去,卻只走了三、兩步,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華珠望着晴兒間不停晃動的紫鴛鴦荷包,出了若有所思的神。…夜間,顏博回府,先被封氏叫到了琉景閣。
封氏剛誦完經,身上依稀有股檀香的味道,她面容沉靜,捻着手中的麝香佛珠。禮佛,是顏三爺死後才有的習慣。
只要一想到那麼風華無雙的兒子,被活活燒死在了船上,她的心,就裂了一般疼痛。
深一口氣,把微微濕潤的淚意忍了下去,對顏博淡道:“坐吧,有話對你説。”顏博一瞧母親這副鄭重其事的做派,便知事態嚴重,乖乖地在椅子上坐好,問道:“出什麼事了嗎?”封氏不動聲地問:“你成親五、六年了,我問你,你覺得晴兒怎麼樣?”顏博的眼底微微出一抹惑:“突然問她做什麼?”封氏捻着佛珠:“你別管,只回答我。”
“能幹的,機靈。”
“有沒想過給她開臉做個姨娘?”顏博剛喝了一口的水瞬間嗆在了喉嚨,她要是抬晴兒做姨娘,絳珠不得醋死?顏博呵呵一笑道:“不用了吧,現在不是好的嗎?”封氏抬眸,瞟了他一眼,眸光微涼:“你不喜歡晴兒,還是怕絳珠生氣?”顏博撓撓頭,一時也説不上來,就目光一轉,訕笑道:“絳珠不是已經給您生了兩個寶貝孫子嗎?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真會轉移話題!封氏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瞪兒子,又道:“晴兒年紀不小了,你真打算讓她一輩子做個通房丫鬟?”顏博愣了愣,忽而眼睛一亮:“她是不是想嫁人了?想的話我不會攔着她的。”封氏眸一厲,低叱道:“胡鬧!伺候過你的人,怎麼能出去嫁人?你讓顏府的臉往哪兒擱?這主意,又是絳珠跟你提的?”顏博不假思索地擺手:“沒!沒有的事兒!絳珠哪兒有您想的那麼不懂規矩?”封氏約莫也明白兒子的態度了,就暗暗一嘆,説道:“晴兒犯了錯,我讓你大嫂先教導她幾天,多的你也別問,男人莫要把心思花在宅子裏,想想怎麼報效朝廷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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