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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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是邢世珩沒惜。鄭不悔急了,放聲大喊。
邢世珩聽到一個悉的聲音喊出自己陌生的稱謂。不悔來了?他怎麼會叫他爹?
原本專心一致在登牆的邢世珩抬頭一看,一張教他魂紫夢繫了十八年的清麗臉龐,就這麼毫無預警的躍入了他的跟簾,他的心口開始急跳,腦中要時一片空白。
芷君!是芷君!他…他是不是在作夢?
“珩哥!”她伸出手去要他相握,拉他上來。
就在這一恍神間,背後一支凌厲無匹的長蕾帶着嘯響的勁風破空而來,要正取他的背心,他要閃躲已經來不及了。在千鈞一髮之際,他急忙一個扭身背轉,背貼城牆,但是仍然躲不過這奇準的一箭,讓它中了左臂。
箭之人一箭得逞,連忙把握時機乘勝追擊,這次他不取人而是對準邢世珩手上那條救命的繩索。只要他一落地,在千軍萬蹄之下,準要他橫死當場,死無全屍。
咻的一聲!繩索斷裂,邢世珩身子直墜而下,城下歡呼,城上驚喊。
在身子急墜的同時,邢世珩的眼光始終沒離開過宗芷君。最後一眼,他在人世上的最後一眼,他要將她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眼底雖在危急之中,邢世珩卻不慌亂,左足在城上借力一蹬,輕輕巧巧的在空中翻了一個鷂子,瀟灑的無聲落地。他轉過身子昂然無懼地面對步步進的千軍萬馬,右手拔出左臂上的箭鏃,先點了道止血,又撕下衣襬先簡單的將傷口包了起來。
這一回,或許是有死無生,昨夜他去行刺廓克爾,就投抱着能夠全身而歸的念頭。如果能夠用他微不足道的一條命,來挽救麗水關、甚至於整個中原的命運,他於願已足。更何況他在死前已經見到了宗芷君,他已經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爹!”鄭不悔在城上看得好急,對方人這麼多,一人—口口水,淹都把他爹淹死了啊。他急忙回頭喊道:“外公,你快叫人開城門,放我爹進來啊。”
“這…”宗家保為難極了。他也很想救邢世珩,但是城門要是開了,就等於授人以柄,以雨水關單薄的軍力是絕對抵擋不了敵軍的。
但是,難道要眼睜睜地看着世珩死於亂刀之下?
“不悔!你別胡鬧!你要為了救你爹一人,而害了全城百姓嗎?你這不是陷你爹於不義之中?就算你爹平安回來了,他要是知道他的命是犧牲這麼多人的命換來的,他也—定會當場自盡。”宗芷君一番義正辭嚴的話語罵得鄭不悔低下了頭。
他和爹生活了一十八年,對他的瞭解卻比不上和爹只有半月相處的娘。
沒錯,爹要是知道他為了私情讓麗水關陷於水火,就算他險出來,也一定會自刎而死。
“不悔。”她拉起他的手,浮起一個好温柔好寧定的笑。
“你是個大人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顯自己,知道嗎?”
“娘。”鄭不悔微徽慌了。
“你説這話是什麼意思?”
“爹,這十八年來,女兒不曾在您和孃的面前承歡侍奉,希望您能原諒女兒的不孝,您對女兒的大恩大德,請客女兒來世再報。”宗芷君又轉向宗家保,向他盈盈一欠身。
相似的情景,相似的話語,十八年前父女分別的那一幕彷彿再度重演。
“你去吧。”知道阻止不了她,留得了她的人,留不了她的心又有什麼用?宗家保眼中含淚,心中傷痛難忍。
能夠餐風宿,披星戴月的追尋一個人十八年,這份痴心專情,箇中的堅毅和苦楚,已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了。
“娘,娘。”宗芷君想做什麼?鄭不悔緊緊抓住她的手不放。
宗芷君輕輕翻轉手腕,兩隻手輕輕巧巧出了鄭不悔的束縛。
登上牆頭,宗芷君回頭嫣然一笑。
“孩子,替我和你爹好好照顧爺;爺。”説完,飄飄然躍下城牆。
“娘!”邢世珩正在和蜂擁而上的敵軍纏鬥,忽然聽見人羣中發出此起彼落的驚歎聲,眾人的眼光全都不約而同向上仰望。好奇心驅使之下,他趁着眾人的攻勢稍緩,也跟着抬頭向上一望。
只見宗芷君足蹬城牆,正使出絕跡江湖多年的天下第一劍客夏紅塵的成名輕功“棲雲風”飄飄下牆。
那十數丈的距離,走了在場所有人的呼;一萬多隻眼睛,都無聲屏息的注視着這幕驚世懾人的情景。弓箭手也全都忘了該要發箭將她落下來。
一身白衣,翩若驚鴻,莫非是仙子下凡來了?
只見那女子安然落地之後,直接奔向鏖戰的核心。眾卒被她所展的一身絕技所懾,一時竟然對她心懷敬畏,見她靠近,都紛紛讓出一條路來,不敢阻擋。
“芷君!”邢世珩一見到宗芷君,什麼千軍萬馬、生死戰,全都拋到腦後了。
“珩哥!”千萬人中,她的眼中只有那條氣敵萬夫的身影。
兩人朝着對方奔去,同時伸出手臂,將對方緊緊摟在懷中,讓對方的體温和氣息,切切實實的包圍着自己。
十八年的相思苦楚,十八年的孤獨寂寥,都在這相濡以沫的一刻化作煙塵。
就這樣,他們靜靜地受彼此,讓滾燙的熱淚無聲滑落,熨燙彼此的懷。
“芷君,我…我沒想到能再見到你。”到現在,他還懷疑自己在作夢。
從他寬厚的肩頭上抬起臉,珠淚佈滿她清麗的素顏,宗芷君合怨地道:“你好狠的心,竟然丟下我一個人就走,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們父子整整找了十八年?”
“我以為是我鑄下了大錯…”不!他還在辯解什麼?這本來就是他一個人的錯:“不!是我不對!我是世上最糊塗的大笨蛋!我教你白白受了十八年的苦,教我們夫父子生生分離了十八年,我該打!”她又好氣又好笑地看着他重重打了他自己一巴掌,雲時他的臉上多了五道紅紅的指印,又教她看得好心疼。櫻一噘,嗔道;“是誰叫你打我相公的?”邢世珩一呆;他又做錯了?結結巴巴道;“我…我…”這時他手足無措得像個無助的孩子,哪裏遺像是天下人人敬仰的大俠士?
別玩了!再整下去他可要暈了。宗芷君拉起他的手湊在臉邊,柔的臉頰輕輕摩掌着他糙的掌心,愛憐無限的柔聲道:“不鬧你了,珩哥,你知道這十八年來,我有多想你嗎?”眼眶一紅,邢世珩淚眼模糊地看着她愛憐橫溢的託着自己的手,想到她形單影隻的一個孤身女子,在江湖上千山萬水的尋找自己,他對她尚反相思刺骨,痴情如她只有猶痛他千倍萬倍。
“是我對不起你,這些年來你試悽了。”
“今天見到了你,我什麼苦都投有了。”這是她的真心話。
“芷君。”他痛徹心扉啊。另一隻手撫着她另一邊的臉蛋,清淚不能停止。
城上城下,人人都看着這一對闊別多年的情侶旁若無人的相依相偎着。誰都不敢打攪他們,原本該是殺伐斬刖的戰場,此時竟然悄然無聲。
“殺掉刺客為將軍報仇。”突然,一聲厲的吼叫震醒了好戰之民的熱血。
“殺!殺!殺!”一場血戰即將引爆。
“芷君,你何苦跟着我來送死?”見此情勢,那是萬萬不得身了。他能見到宗芷君,心中的歡喜實在不是筆墨能夠形容。但是老天對他何其薄,他們只能相聚這一點時光嗎?邢世珩濃眉一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你以為你能拋得下我嗎?”她伸出左手,和他的右手握,輕抿的櫻嫣然談笑,凝眸處有説不出的嬌媚:“生同生,死同死,今生今世我是跟定你了。”邢世珩愕然得説不出話來,又重重嘆了一口氣,面這一嘆,是喜樂、不捨、無奈,和幸福的。
餅去種種猶如一場幻夢快速的在他腦中轉一遍,他忽然釋懷了。能夠和她同生共死,不正是他今生最大的願望嗎?世人對他的崇仰欽敬再多再深,也比不上身邊這個女子對他的情深愛重。能夠攜子之手不離不棄,天上地下他都甘之如貽啊。
想到這裏,他什麼都放下了。心中既無量礙,臉上立時就現出一種慨然豁達的神情,彷彿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事能夠難得倒他。極快的在她上偷了個香,見她呆了一下,邢世珩朗朗大笑;“好個生同生,死同死。別説今生今世,就是來生來世,生生世世我都要你做我的。”
“那還用説嗎?”她對他綻開一個最温柔的微笑,跟神充滿無限深情。
他手提軟劍,她執劍並立,一黑一白的身影並肩向前衝去,一場兩,國戰傳説中最驚險的戰就在極北的邊關寒漠泣血開啓。
一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