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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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認為,每個人有每個人情的難處,她也未否定過花佑芬愛情的方式。然而,一旦事情真的臨落到她身上時,她真的可以為愛而不顧一切那麼做嗎?
“你並不是存心的,不是嗎?只是不得已…”花佑芬的表情哀怨,像在説給自己聽。這是她最深的痛處,她最無奈的愛的難題。
“佑芬!”徐愛潘輕喟一聲:“你有沒有想過,嗯,離開那個林明濤呢?”看好朋友身陷在情愛的亂中,她其實也不好受。
花佑芬仰起頭,落寞地笑了笑。
“離得開的話,我早就走得遠遠的了,又何苦如此作踐自己?”
“佑芬。”徐愛潘略略皺起眉,她討厭花佑芬用那種字眼輕賤自己。她有什麼錯呢?就因為愛上有婦之夫?
愛上一個人,其實自己也是很無可奈何的,它就是那樣發生了,想躲也躲不了。許多人以為理智可以決定一切、壓抑一切不應該發生的;然而,人也不過是情愛的動物,做的心,其實並沒有那麼堅強勇敢。
而就因為人類情的多愛不忍與善變,所以文明的社會以婚姻規範人的愛情行為。婚姻是愛情的保證,代表一種白首與共的承諾。可是,這世間,有什麼是真正恆久不變的呢?情其實是一種會腐爛的東西,山盟海誓對於有情的人其實並沒有任何意義。儘管如此,文明終歸是文明,他們活在綱常人世中;人世,自有它一套的定律。花佑芬最大的錯,錯在她觸犯了道德的結界,破壞了婚姻的傳統,她是“制度”外的第三者。
“第三者”是錯誤的代名詞,是不被同情接受的。
“你不必替我難堪,我的立場就是這麼難堪。”花佑芬自嘲地撇撇嘴,試圖擠出笑來。
“你不是都那麼説了嗎?我比個婦情還不如。”
“你自己知道就好。”徐愛潘翻個白眼,語氣刻意輕鬆,不那麼認真,凝重的氣氛沖淡了一些。
花佑芬再看看她,重又點燃一聖羅蘭涼煙,了一口,話題兜回到之前的焦點上。
“你打算怎麼辦?”
“啊!”她一時沒意會,隨即懂了,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我怕…”
“先打個電話吧!他不是在報社工作?”徐愛潘還是搖頭。光是聽到潘亞瑟的聲音,她怕她就會發抖。面對自己的心情實在太難了。
“那就寫信啊!應該難不倒你吧?又可避免直接面對。”
“寫信?”她愣一下。她從來沒想過。
她仰仰頭,星光暗淡,?捎脛嬲閃聳淶拇怠?br>也許她該作個決定了,好好面對自己的情,讓十年風告個段落。也許吧!
“也許你是看到我的情形,覺得慘不忍睹,所以對愛情怯步;可那是因為你本沒有真正在有…”花佑芬狠狠了一口煙,然後將還剩大半截的煙捻熄丟掉。
“等你真正愛上一個人,明白什麼是擁抱和渴望的覺,就算對方已有家室,你即使明知不可,還是會深深陷入,也會甘願…縱使是當個地下婦情。”
“不要替自己的懦弱找藉口,愛情沒有那麼神奇。你會離不開他,只是不捨自己多年的情罷。”徐愛潘不以為然。她以為花佑芬的不可自拔,泰半源於對多處的付出與情的狠不下心,傻傻地相信對方會給她一個承諾。
男人的承諾都是不可靠的。那些吝於作出承諾的,並不是因為他的專情或良知,而是本連給予承諾的擔當都沒有。女人喜歡聽甜言語,所以喜歡男人給承諾、給她一個保證;對於那些吝於作出承諾的人,她們以為對方取捨進退為難,然後斷章取義誇大對方虛幻的愛的強度。
這樣的自欺欺人,毋寧是所有陷入愛情難題的女人的寫照。但或許,卻又扣花佑芬説的,她不是自欺欺人,她只是…只是心甘情願罷了。
心甘情願…她的愛情,就是這等無怨無悔的態度,如此而已。
“也許吧!”花佑芬淡淡一笑,笑得落寞淒涼,像是同意徐愛潘的話,又一些自己的心情;轉過臉龐,淡漠地又是一笑。
“我就是丟不開,心甘情願這樣,讓他騙我一遍又一遍,愛得傷痕累累也在所不惜。”
“值得嗎?”徐愛潘低低一聲。問她,也在問自己。
花佑芬揚揚臉,沒説話,那表情像是在説:等你陷入了,陷入愛情的泥沼就知道。多説無用,有些事本是不可説的。
“唉!”徐愛潘重重吐口氣,口氣老老的,有太多的不懂。
“我實在不懂,他真的值得你這般無怨無悔嗎?完全不求回報…既沒有承諾,物質生活上也不肯好好照顧你。你這算什麼‘婦情’?一個人苦哈哈,當人婦情的,不都是住華廈、開名車、一身珠光寶氣的嗎?”
“你在説什麼!?”花佑芬失聲笑出來。
“你當我是黑社會老大的女人嗎?什麼華廈、名車!拜託你!不要讓那些亂七八糟的電影給攪昏了腦袋!”
“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徐愛潘白她一眼,神情真真假假,帶幾絲乖戾,也不曉得話裏的認真有幾分。
“婦情是什麼都不必做的,只是陪着對方上牀,聽他訴苦、發發牢騒,再柔言安,給他一些甜言語和藉。”花佑芬翻翻白眼,沿不及有任何回駁,側後方先傳來似乎忍俊不的笑聲,像隱忍了許久般。兩人回頭過去,只見後側一個男人穿着黑襯衫、黑長褲,一身的黑,幾乎要融進黑夜裏。他面對着遼曠的海天而坐,手持着一瓶罐裝啤酒,一雙長腿筆直擱在對面的椅子上,看起來很悠閒,視若無睹的模樣不僅有種神氣,而且貴派。意識到她們的視線,他微傾着頭,撇子讜她們一笑。花佑芬回個笑,不以為意;徐愛潘卻皺起眉。算她多惱,她覺得那男人那個笑,似乎是針對她而來。她剛剛才和那男人打過照面,現在又碰着了。她懷疑是否聽到了什麼。他那個笑,嘲諷的意味甚濃,揶揄的成份居多。
他聽到了什麼吧?她再皺個眉,別開臉,一種竊聽的不舒適滿心間。站起來説:“我要去睡了。”她懷疑是不是她太過,那個笑讓她覺得,彷彿自己內心的私密被窺探了般,心與情皆被看穿。她覺得相當不舒服,而且,極不自在。
“這麼早?才十二點多…”花佑芬貪婪地又點煙。她的煙習慣就像她的愛情況境,不識滋味,只是上了癮,罷而不能。
“不早了,明天不是還要到海邊嗎?早點睡吧!”她卻覺得很累了。那種,由內心深處湧起的疲憊。
往事果然不承受負荷,她不該去起的。
“阿潘!”花佑芬叫住她,心中藏了許多的疑問忍不住了。
“我一直想不懂,你到底在追求什麼?十年!那麼長的子,你難道都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堅持嗎?你到底在追求什麼?”她的疑問重複説了兩次,餘聲嗡嗡的如迴音。
後方那個男子眼神動了一下,笑意隱微了,浮起一款專注。黑夜總有人在傾聽。
徐愛潘站着沒動,反應有些遲緩。她到底在追求什麼呢?星空那麼暗淡…
花佑芬真正問到她的心上了。夜的薄扁中,她淡淡涼涼一笑,低啞的聲音有些像呢喃:“我在追求什麼?好難…”她仰起頭,碧海青天,千年的心一意相通。低下頭來,喃喃念着:“我將於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是哪個詩人曾説過的話?這是她所有的追求。她這十年的“錯過”為的也只是這份“全心。”關於愛情,她並不是在追求一配偶,而是在追尋一個靈魂伴侶,所以她的愛情可以是無的,由神開始。
但這份相思,又是怎麼發生的?她的“追尋”會不會出岔錯?沒有勇氣去面對,那算什麼?
“是嗎?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你啊…”花佑芬搖搖頭,嘆氣了。她已經夠蠢了,卻還有一個比她更傻的。但因為傻,所以痴,執着一個相知相契的靈魂。
這世間的愛情,為什麼都沒有一個恆定的道理?
徐愛潘的痴心,或許有一天也要幻滅;也或許,她將變成跟她一樣,為着一份相依相守而不計一切。誰知道呢?
愛情像那星雨,終是會墜落的,墜入那情天慾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