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真的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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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防備。
石張氏的眼神如刀般在她身上,充滿了挑剔與嫌棄,薛青梅的臉剎那蒼白,幾乎扶不住門框,冷意嗜心。
眼前這個年約四十多歲,容冷漠的婦人,是石敬安的孃親。自己這個新勝任的媳婦,還未過門便遭到了未來婆婆的嫌棄,青梅只覺得曾經在張家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浮現,心裏隱隱升起絕望,難道她薛青梅永遠逃不開那個被婆婆不喜的循環嗎?
她好不容易跳出過去,重新接受一個人,難道還沒開始就要被放棄嗎?
而且,這些人,憑什麼如此侮辱她?難道就因為她嫁過,她就不配再擁有幸福了麼?她們哪裏來的底氣?
“梅兒,這是你石伯母。”屋內薛邱氏臉微變,抬頭便看見女兒滿臉驚愕地站在門口,倒是汪氏反應極快,立即揚聲喚道,“不是説在房裏繡枕帕麼,怎麼出來了?”薛青梅暗自深口氣,強忍住怒氣踏進門,對石張氏略略彎身,“見過石伯母。”石張氏冷冷打量着她,那眼神彷彿在挑選待售的貨物般,良久才悠悠地“恩”了一聲,算作回應。
薛青梅微微垂眸,心頭壓抑地憤怒如熔漿般翻滾沸騰,牙關死死咬着。
李氏看出她情緒不對,忙走上前拉拉她的袖子,她順勢走到了薛邱氏跟前。薛邱氏臉極其難看,顯然是氣急了,但臉上仍然難掩對女兒的擔憂,“梅兒…”看着母親眼底的緊張與擔憂,薛青梅心裏一痛,她真是不孝,這麼大了還讓母親為她心勞累,而且還要平白受這種侮辱。她覺得自己不能再忍了,她也無法忍了,深口氣,她抬頭看向石張氏,温聲細語道,“伯母方才那番言論青梅都聽到了,不知伯母從何處聽來我薛青梅是被夫家休棄的?”石張氏既然已經撕破臉,便知道今不得善終,那也不在乎得罪所有人了。想到眼前這女人心心念念想嫁入自己家,她心裏就升起一股高傲,立即端起長輩架子道,“自古女子名聲大過於天,薛娘子,我聽説你也是能識文認字的,做人的道理你應該懂。你若不是被夫家休棄,又如何會孤身一人來這楊梅村,想當初你嫁人的場面可是風光的緊,村裏不少人還記得呢。
女人命苦,寡婦是允許再嫁的,何況棄婦呢。咱老石家雖是普通莊户人家,但祖宗倒數三代也是清清白白,人窮志不窮,我們老石家就靠着這臉面皮子過子。不是你不好,是我家大郎沒這麼福氣,我們老石家沒這個福分高攀貴府。還請娘子你好心放過大郎,你這樣年輕家世這麼好,還愁找不到好人家嗎?”這話已經很赤果果表示對青梅的嫌棄了,儘管青梅心裏有準備,聽到這樣的話仍然忍不住心裏一痛。或許是失望之極,或許是悲憤至極,她臉上反而倔強地笑了起來,“伯母你怕是誤會了,我與那張家乃是光明正大、兩廂情願的合離,沒有什麼強迫和不樂意。當然,如今説這些是多餘的,伯母心裏怕是對我不滿至極。伯母説的對,我薛青梅家世殷實、樣貌不差,如何會嫁不出去?只是…伯母可考慮過石敬安的心情,這婚事可是他親自前來提親的。”
“我是他娘,他的婚事自然由我説了算,哪能讓他任妄為?”石張氏想也沒想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薛娘子,我也不瞞你,我屬意的媳婦只有妮兒,你如果聰明的話,快快跟我家石頭退婚才是,免得耽誤了你。”站在身後的田妮兒目喜悦,嬌羞地喚了聲“小姨”
“退婚?想得美!”邱大舅二話沒説拒絕,“老子話擺在這裏,想要退親讓石貴來,你這女人家瞎摻乎個!”
“可不是,想結親就結親,想退親就退親,以為咱們邱、薛兩家好欺負?”汪氏立即冷笑附和。
薛邱氏更是憤怒可及,“不退!老孃這次還真看上了那石敬安,婚書定了,八字合了,張翠枝你要是不樂意,成啊,讓你兒子來給老孃做倒門女婿!”石張氏氣得渾身發抖,耍潑道,“你們這本是仗勢欺人,老孃就兩個兒子,天殺的倒灶門,竟想跟老孃搶兒子,沒門!這婚事老孃不同意,必須退婚,必須退!”
“搶?這事兒説到哪兒咱們都佔理,讓村裏的鄉親父老來評評理?今上午石貴父子來下聘可是村裏有鄉親見證的。張翠枝,我勸你還是回去跟阿貴哥好好商量商量,別盡做些蠢事!否則,咱們衙門見!”汪氏道。
“衙門?”豈料,石張氏冷冷一笑,“好啊,上衙門就上衙門,誰怕誰?我們妮兒的舅舅可是如今鎮上鼎鼎有名的縣丞大老爺,咱們上衙門啊,我倒要看看誰更有道理!誰怕誰?!”好啊!原來是攀上了大樹啊,難怪這麼有恃無恐!
登時,整個邱家堂屋裏鬧哄哄一片,女人咒罵聲音此起彼伏,最後甚至動地站起來你推我我推你,似乎有打起來的趨勢,主位上邱老爺子氣得青筋直冒,猛地掄起桌面上的青花瓷茶杯狠狠砸了出去——“都給老子閉嘴——”老爺子着氣,手裏的枴杖敲得咚咚直響,到底是老人家威懾人。薛邱氏和大舅、舅母都停了下來,連氏邱氏也嚇得閉了嘴,老爺子多年威儀自然不是蓋的,發起怒來登時把人給震住了。此時,屋子外面早就站了好幾個聞風而來的左鄰右舍,老爺子眼神凌厲地掃視了一圈,最終將目光落在了青梅身上,“青丫頭,這件事關係着你的終身大事,你有什麼想説的?”薛青梅早已悲憤羞辱至極,她從未想過未出嫁便被將來的婆婆和小姑如此打臉,此刻心裏哪裏還記得石敬安的承諾與濃情意,只想在眼下為孃親和親人們討回尊嚴。她握了握拳,終於忍痛做出了決定,眼神堅定地望向老爺子,“外公,我要退親!”譁——頓時,屋裏屋外倒了口氣,石張氏母女和田妮兒臉上浮現驚喜,石明玉立馬尖聲叫起來,“你們聽你們聽,是她自己答應退親的,咱們沒人迫她,她本就沒誠意嫁到我們家…是她自己願意的…”
“閉嘴!”邱大舅一聲怒喝,急急望向邱老爺子,“爹,使不得,不能讓梅子這麼任。”嫁過一次的女人本來就很難再嫁,如今好不容易又訂了親,如果再退掉,梅子這一輩子就真的可能孤守一身了。
邱老爺子沒理會他,繼續看着青梅。
青梅卻在話落剎那,彷徨的心突然堅定起來,眼神中漸漸升起光亮,她盯着田妮兒及石家母女道,“不錯!我自己願意的!這場親事,乃是我薛家退了你們石家的,是我薛青梅不要石敬安的!我薛青梅雖然嫁過人,但也知什麼叫做禮義廉恥,既然人家沒誠意,我自然也不會強求。”説到後面,聲音越來越淡,臉上也出幾分疲憊,她面向邱老爺子,“好了,外公,把婚書和信物都拿回來吧,這場親事,就此作罷!”話落,她心裏仍然忍不住痛起來,到底是難過的,到底是在乎的,本以為奢望的幸福終於來到,卻沒想到只是曇花一現。而且僅僅短短半,半就讓她從夢中醒來,而且面對更黑暗更艱難的現實!
邱老爺子嘆了口氣,眼中浮起憐惜,點點頭,轉身吩咐李氏去他房裏取東西。
這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鬧鬨,緊接着一個矯健拔的身影從外頭瘋一般衝了進來,他一進門恰好聽見青梅最後那句話,登時雙眼赤紅地看向青梅,厲喝道,“不,我不答應!”場面陡然一轉,所有人也料到石敬安會突然出現。
青梅身子一僵,心裏頓時苦澀至極,低下頭強迫自己不去看他,説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到了這個時候,覆水難收,説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到底,是他們無緣。
石張氏陡然青了臉,恨鐵不成鋼的罵道,“臭小子,你瘋了不成?這個女人不過是個棄婦,你怎麼這麼死腦筋?”石明玉也氣紅了臉,“大哥,這個女人都説要退親了,你何必這麼執着,難道妮兒姐姐不好嗎?妮兒姐姐可是對你一見傾心,而且她還是蘇蘇姐的親妹子,只有她才能做我嫂子!”
“閉嘴!”石敬安一聲暴喝,“這輩子我要娶的女人只有青梅,娘,恕兒子不孝!”石張氏氣得渾身發抖,捂着口大嚎起來,“冤孽,冤孽啊,你這個不孝子,我們老石家到底遭了什麼孽啊!”一邊拍大腿一拍嚎叫着,突然她眼神怨毒地看向青梅,“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女人,你到底給我兒子灌了什麼*湯…”這會兒石老爹也從外頭氣吁吁衝了進來,聽見石張氏這話登時眼皮一顫,趕緊衝上去拉起石張氏,“蠢婦!頭髮長見識短,你這是幹什麼,還不快快起來,成什麼樣子了!”説完又急急去看薛邱氏和邱大舅等人,“親家,這是誤會,誤會…”
“哼!誤會?”邱大舅一聲冷哼,“免了,阿貴,咱們這親還是罷了,我邱家廟小,攀不上你們石家的門户。”
“啊,別啊,這蠢女人的話當不得真…”石老爹一聽登時急了。
石敬安從一進門後便看着青梅,青梅心裏難受,狠心避開他的眼。這時薛邱氏開了口,“阿貴哥,看在咱們多年情又是同村的面子上,今這事就不跟你見識了,但我家梅兒絕不會再嫁入你們石家。你們家裏沒有商量好就上門來提親,如今又來鬧,這丟臉的可是我們邱薛二家。受傷最大的也是我苦命的青兒,今我就把話擱在這裏了,這門親事咱們是決計不能成了。當然…”她瞥了石敬安一眼,冷冷道,“當然如果你家大郎執意非我家梅兒不可的話,除非他自願入贅我們薛家,否則,我家梅兒與你們石家再無干系!”話落,拉起青梅就準備往後面走,她們母女再也不要在這兒受這股窩囊氣了,而且她也要趕緊回去安安女兒此刻受傷的心靈。
這時,石敬安卻開口了,“梅子,我會給你一個代。”薛青梅身子僵硬,聞言差點轉頭,但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暗暗剋制了。她不能回頭,也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就心軟,一股酸意湧上心頭,眼眶終於朦朧起來,然後便任憑薛邱氏拉着離開了這難受的地方。石敬安看着青梅身影消失不見,他才收回視線,冷冷掃了哭喪着臉的石張氏和石明玉,然後又看了田妮兒一眼,那一眼,充滿了狠與殺氣,一言不發,突然飛快衝了出去。
而這時,李氏也將婚書拿來。
邱老爺子便當着石老爹,石張氏母女和田妮兒閃爍不已的眼中,親自將婚書給燒了。
這一場親事,上午定親,下午退親,竟只歡喜了半而已。
作者有話要説:第二更,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