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親愛的瓦維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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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他走向毀滅的嚮導,他知道,也許是走向比死亡更糟糕的命運。
但當恩崔立看向賈拉索的時候,他得到了一點安,因為他再度看到了那種狡猾而樂觀的風度,這代表着,在做出任何可能過於冒進的行動之前,這個人都會仔細地考慮各種可能。而恩崔立剛剛向卓爾傭兵頭子解釋了一切,取回克什辛尼朋顯然也是屬於過於冒進的行動。不,他相信賈拉索不會攻擊他。卓爾傭兵頭子將會讓形勢繼續自由發展,直到事情離現在這種他顯然不能夠完全理解的局面。
想着這些事情的恩崔立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就在他的意識在虛無中飄浮的時候,他覺到賈拉索寶球中的治療魔法再度降臨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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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身人驚訝地發現,當她小心翼翼地展開短箋時,她的手指竟然在發抖。
“哎,阿提密斯,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會寫字,”瓦維爾竊笑着説。羊皮紙上的字體工整而漂亮,儘管在瓦維爾喜愛奢華的眼光看來,這些字顯得有些簡樸,過於講求效率。
“我親愛的瓦維爾,”她大聲朗誦道,但馬上停了下來,考慮着這種用詞。她不能夠確定該怎樣看待這個稱呼。這是一個正式而恰當的標題嗎?或者這代表着真正的友誼?半身人意識到,其實她本不瞭解阿提密斯-恩崔立的內心。殺手一直宣稱他唯一的目標就是要成為最強大的人,但如果這是事實,那麼為什麼他拿到碎魔晶之後,沒有立刻將其用於破壞呢?而且,瓦維爾知道他一定拿到了碎魔晶。她留在達拉巴德的聯繫人向她詳細地描述了水晶塔倒下時的情況,以及一名人類——恩崔立——還有一名黑暗靈的逃亡,她不得不相信那個黑暗靈就是賈拉索。
所有的跡象都表明恩崔立的計劃成功了。儘管她並未親眼目睹,而他的敵人們也是人們公認的強大對手,但是瓦維爾從未懷疑過那個人類。
半身人走向門口,確定門已經鎖好了。然後,她在小桌邊坐下,展開短箋,將它平鋪在桌子上,用巨大珠寶做成的鎮紙壓好,開始讀這封信,並且決定要在第二次讀的時候才會開始理智地分析。
我親愛的瓦維爾,我們分別的時刻就這樣到了,我為此到萬分遺憾。我會懷念我們所有的談話,我的小朋友。很少有人能獲得我的足夠信任,讓我可以自由自在地説出我心中真實的想法。我現在就會這樣做,最後一次,並不是希望你會對我以後的道路提供建議,只是,這樣會讓我更深刻地理解我對這些事情的受…但是,這正是我們的談話之所以美好的原因,不是嗎?既然談到了我們的討論,我回想起來,發現你絕少提供建議。事實上,你甚至很少説話,而只是傾聽。我向你解釋我的想法和覺,與此同時,我聽着我自己的話語,慢慢地整理自己的思緒。你的表情,頷首,抬眉,有目的地引導我找到答案,不是嗎?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這簡直成為了在我的生命中需要不斷重複的一句禱辭,瓦維爾。我覺到,我的信念和行動似乎建立在不牢固的基礎之上,它不斷塌陷,就像沙漠中的沙子。在我年輕的時候,我知道所有問題的答案。我活在一個確實的、既定的世界。現在我老了,活了四十年,我所確知的唯一事情,是我並不確知任何事。
做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容易多了。只憑藉着信念在這世上行走容易多了。
我想,這信念是基於仇恨,它驅使着我,要成為掌握最佳的黑暗技藝之人。那就是我的目標,要成為整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戰士,將我的名字鐫刻在費倫的歷史當中。很多人認為我這個理想只是為了虛榮,為了讓人們僅僅提到我的名字也會膽戰心驚。
他們的想法並非全然錯誤。我們都很自負,儘管我們對自負的定義或許不盡相同。但是,對我來説,增長我的聲望這個願望並不如另一個願望那般強烈。不,不是願望,是需求,掌控最佳的黑暗技藝的需求。我樂於見到聲望的增長,但並非出於虛榮,而是因為我知道,這聲望能穿透對手情的裝甲,讓我獲得更大的優勢。
顫抖的手無法準確地刺出鋒刃。
我仍然不斷向着頂峯前進,沒有恐懼,但只是因為這樣做能在我越來越缺少歡樂的生命中增加一個目標。
對於我來説,這是個奇怪的轉折:我擊敗了那個一直以各種方法試圖讓我瞭解自己的黑暗靈,但只是在那之後,我才發現他所説的竟然是事實。崔斯特-杜堊登——我仍然恨他!——他認為我的生命毫無意義,是一個空的圈套,捕捉不到真正的實質和快樂。在這一點上,我並非完全不認同他的評價,我只是覺得這無關緊要。他生存的理由從來都基於他的朋友,他的團體,而我只為我自己而活。不管以哪種方式,對我來説都像是一場戲,一場毫無意義、為娛樂眾神而演出的假戲。攀登的高山只是土堆,越過的深澗只是淺溪。生命本身的瑣碎才是我最大的痛苦。
或許並不是崔斯特讓我看清我腳下動的沙子,也許是你,瓦維爾,是你給了我一些我從來不曾真正瞭解到的。
朋友嗎?我仍然不確定我是否理解了這個概念,但如果我有一天打算這麼做,我會以我們一起度過的時光作為標尺。
因此,寫這封信也許是為了致歉。我不應該強迫你軟夏洛塔-維斯帕,儘管我相信你已經依照我所説的,將她折磨至死,並且埋得遠遠的。
多少次你詢問我的計劃是什麼,我只是以笑代答,但你應該知道,親愛的瓦維爾,我試圖在其他人能夠染指之前,偷取一個強大的神器。這是一次冒死的嘗試,我知道,但我不能阻止自己,因為那寶物在召喚我,命令我將它從當前的、不稱職的持有者那裏取走。
我將擁有它,因為我的技藝確實是最強大的;我會離開,遠離這裏,也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永別了,瓦維爾-泰戈維斯,祝願你的一切嘗試都能一帆風順。我向你保證,你不欠我什麼,相反我覺得我還虧欠着你。我面前的路漫長而充滿危險,但我的目標就在眼前。成功將使我免受任何傷害。永別了!——阿恩瓦維爾-泰戈維斯將羊皮紙推到一邊,擦去眼中的一滴淚水,馬上又為這荒謬的一切而笑出聲來。如果在幾個月之前,有人告訴她,阿提密斯-恩崔立離開她的時候她會到哀傷,她一定會狠狠地嘲笑那個人,把他稱作傻瓜。
但這封信就是證據,它的措辭正如同瓦維爾曾經與恩崔立一起進行的討論一樣親密。她發現她已經開始懷念那些討論了,或者,也許她是為了以後不會再有機會與那個人進行那樣能夠的討論而到遺憾。至少,短時間內是不會再有機會了。
恩崔立説他也會懷念那些討論。這深深地震撼了瓦維爾,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對那個男人有如此的引力——那個在二十年前就開始秘密統治卡林港的街道的男人。能如此接近阿提密斯-恩崔立的人有幾個?瓦維爾知道,在還活着的人當中,她是唯一的一個。
她將信箋結尾的部分重新讀了一遍,關於恩崔立的目的的那一部分。在知道事實的她看來,這明顯都是謊言。他是有意這樣寫的,這樣就會讓其餘的黑暗靈以為瓦維爾什麼都不知道,也掩飾了她幫助他製作假的碎魔晶的事實。而關於如何處置夏洛塔的謊言則讓瓦維爾更為安全,因為這會讓夏洛塔以及她的秘密支持者對於瓦維爾懷有一些同情。
這個念頭讓瓦維爾渾身發抖。她絕對不想把自己的命押在黑暗靈的同情心上面!事情不會演變成那樣,她意識到。就算敵人真的循着各種跡象來到她的基地,她也同樣可以欣然將這封信給夏洛塔,而這樣一來,夏洛塔就會將她視為一個有價值的資源。
是的,阿提密斯-恩崔立為了掩護瓦維爾,自己承擔了許多的痛苦,而這件事實所揭示的,他們友誼的深度,遠遠超過信箋中所有親切的詞句所能表達。
“跑遠一點,我的朋友,深深地掩藏自己,”她低語道。
她慢慢地將羊皮紙重新捲起來,將它放在美的衣櫃中的一個屜裏面。屜關閉的聲音在瓦維爾的心中引起了強烈的共鳴。
她將會非常非常想念阿提密斯-恩崔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