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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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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你忘了?當時我阻止你上樓,徐藝從樓上跑下來,左達就摔死在我們三個人面前,你把這事給忘了?你真的忘了?”

“你…我…我確實忽略了這個致命的情節,可你,卻是有計劃有預謀地撒謊,彌天大謊,你想幹什麼?”

“利用你,利用媒體的力量,利用你做我的幫兇,來達到我個人和…兩百多名農民工的目的。”

“利用我?你承認你在利用我?”

“對,我確實在利用你。”

“那你知道被人利用是什麼滋味嗎?你就不怕我報復你?”

“怕,但我還要再利用你一次,而且,我相信這一次你也會答應我。”

“你…你臉皮怎麼這麼厚?我憑什麼幫你?我憑什麼答應你?我憑什麼被你利用一次,還得再來第二次?你是誰呀?”

“你別動。請給我五分鐘時間,我可以把這一切原原本本解釋給你聽。你答應了?好,我們從第二件事講起?”

“為什麼從第二件事講起?你想拖延時間?我告訴你,如果你不給我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我馬上打電話給台裏,讓他們把節目撤下來。”

“我想從第二件事講起是因為這件事人命關天。你的到來就像天使…”

“你少來。説吧説吧,快點。”

“裏面有個孩子需要馬上手術,醫生説他是熊貓血,如果明天不能手術,孩子就有生命危險,我的意思是説,你能不能再幫我一次忙,做個節目,利用媒體的影響力,幫我找到熊貓血,費用…不管花多少錢,都算我的,行嗎?”

“錢錢錢錢錢,你能不能少點銅臭氣?我怎麼會跟你這種人打上道?廢話少説,誰的孩子?你的?我這不廢話嗎。”

“你沒説廢話。他不是我的孩子。我真希望是,那樣,我會用盡最後一滴血來救他,可惜我不是他父親,我也不是熊貓血,沒法救他,但你行,我知道你們媒體的影響力。求你再幫我一次,好嗎?求求你。”曾真的胳膊被張仲平抓住了,抓得很緊,好像她是他的救命稻草似的。他眼睛裏真的滿是乞求,她咳嗽一聲,把他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拿開,説:“我們媒體拍節目上節目都要走程序,手續有點麻煩,不過,我聽説有個組織…”

“什麼組織?”

“你先別急,我打個電話…”曾真走到一邊去打電話“喂,是我,上次是不是你和我提到過熊貓血…真是你?”張仲平見江小璐在朝這邊張望,乾脆招手讓她過來了,江小璐急切地問:“怎麼樣?”張仲平示意江小璐別急:“這是我朋友,記者,認識人多,好像有點眉目,別急…”曾真邊打電話邊走動,江小璐焦急地看着曾真。

曾真打完電話過來,張仲平把他們兩個人作了介紹,曾真説:“這是一個網絡上的組織,是一羣熊貓血攜帶者自發組織的,我的朋友已經通過網絡和微博發帖子了,但願能找到他們。”江小璐問:“來得及嗎?”曾真説:“網絡是最快的方式,如果能找到,他們一定會盡快趕到。”江小璐點點頭:“謝謝你,太謝謝你了!你找仲平還有別的事吧?你們先聊,我過去和大夫説一下情況。”張仲平和曾真同時點點頭,看着江小璐離去。

曾真説:“你這個朋友很漂亮啊?”張仲平:“準確地説,是我朋友的老婆很漂亮,他老公死了,生前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兄弟。”曾真説:“好了,現在輪到你説第一件事了,你得快點。而且,你必須保證説的是真話,而不是演戲,你的演技我可是領教了。”

“在這之前,我之所以拒絕你的採訪,是因為這涉及到我們公司的商業機密。現在,對你已經沒有保密的必要了。這樣,我用一種特殊的方式來回答你的問題,你看行不行?”

“什麼特殊的方式?”

“我們不妨置換一下位置,我是記者,你是老闆,我負責提問,看你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是不是也會採取和我類似的方式?”

“你説。”

“其實很簡單,如果我不這樣做,這件事完全可能被拖下來,少則一兩個月,多則大半年,甚至一年兩年。農民工是些什麼人?是靠出賣勞動力換取基本的生活費用的人,也是我們的階級兄弟,他們靠這個活命,如果他們不能及時拿到工錢,完全有可能上訪上街堵馬路。我這樣做,固然是為了自己的公司的利益考慮,可實際上是在為政府分憂,為農民工兄弟解難,如果你是老闆,這樣一舉三得的事,你能不做嗎?”

“可是,我們是新聞類的節目,新聞的生命在於真實,因為你的撒謊,你讓我和我們媒體處在了欺騙公眾的境地。”

“如果是這樣,那你才是幫兇,因為是你在誘導我。”

“我誘導你?”

“對。採訪題目可是你出的,不管是‘一個生者對死者的訪問’,還是‘一個死者對生者的訪問’,這都算不上嚴格意義上的新聞標題,而更像一場話劇的戲名。但我勸你不要這麼想。我們的節目做了什麼?有擺拍嗎?沒有。有捏造的情節嗎?沒有。唯一的缺陷是我沒見左達,而我説我見了。可我説出了左達的心聲,你能證明我説的不是左達的心聲嗎?你不能。誰都不能。”

“…”

“你沒話可説了吧?實際上,你把這件事誇大了,你只是遇到了一個小小的心理障礙。很簡單,你只要不把它當成一箇中規中矩的新聞節目,你把它當成中央電視台的《藝術人生》《實話實説》,不就行了嗎?我們…我和你…沒有撒謊,我們只是進行了某種程度的藝術虛構,這讓我們更加接近於原本的真實,這樣做,不算彌天大罪吧?”

“可是…”

“如果我還沒有説服你,你當然有權力馬上打電話給台裏,讓他們把節目撤下來。可是,你要是真的這樣做了,會出現什麼局面你考慮過嗎?”

“什麼?”

“首先,你的同事會埋怨你,題目是你出的,線索是你找的,然後你告訴他們,你被我騙了,大家忙乎一場,做的是無用功。你覺得這樣光榮嗎?你今後還能在欄目組説得起話嗎?”

“這我倒不在乎。”

“好,説第二點。我相信你們的頭兒看了視頻一定很高興,因為這個節目太有個了,既討好電視觀眾又討好上面的領導,他正準備靠這個節目去邀功請賞都不一定哩。你如果在他興頭上替他潑一瓢冷水,他會是什麼覺?你今後還能在他心目中有什麼地位?”

“這我也可以不在乎。”

“好,我説第三點。如果節目被你撤下來了,我的這單生意肯定做不成,因為我已經殆失了時機,已經沒有時間去想別的辦法了。我賺不賺這幾百萬無所謂,由此引發的那兩個問題怎麼辦?”

“什麼問題?”

“剛才不是説了嗎?農民工工資問題和社會穩定問題。”曾真覺得他在詭辯,在拉大旗作虎皮,甚至在強詞奪理。可真要反駁他,卻不知道從何着手。

曾真眼裏的那一絲猶豫被張仲平鋭地捕捉到了,他決定乘熱打鐵,他用盡可能真誠的眼神望着她説:“其實,上帝都撒謊,他只幹了六天的活,卻報了七天的賬。在生活中,我們每個人也都免不了要撒謊。如果我們的動機是崇高的,又不損害他人,這樣的謊是值得撒的,因為我們其實是在行善,是在施惠於人,那些受惠者,將會永遠你,就像謝天使一樣。你不覺得做一件對很多人有益的事比固執地説一些真實的廢話更有意義嗎?”曾真長吁一口氣,不得不承認自己被眼前這個傢伙給説服了。